無邊黑水之下,似是另有洞天。


    兩道人影癱倒於地,身上盡是水漬,雖呼吸仍在,但氣息微弱,仿佛隨時皆有可能斷氣。


    “啊!!”


    一聲驚呼,其中一人倒吸一口冷氣,翻身而起,仿佛劫後餘生。


    正是先前水牢之下的邋遢男子。


    其此刻踉蹌起身,打了一個響指,卻是發現自己體內靈氣時有時無,無法施展。


    抬頭之間,望向頭頂的無邊黑水,不禁歎氣一聲,心道自己本想引導對方觸發此地禁製...


    卻未想到將自己一並牽扯其內。


    “她死了麽?”


    男子心生疑惑,此刻手掌一番,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上手,試探著朝地麵之上的穆清遠靠近。


    此時的穆清遠背對於他,是以對方無法判斷前者是否清醒,隻能通過氣息感知,得出對方未死的結論。


    下一刻,男子手持長劍,卻未抽劍出鞘,而是以劍柄在穆清遠身上戳點三分,確定對方昏迷之後。


    將其整個人翻了過來。


    但緊接著,男子目光便是一滯...


    因為此時,那先前身穿殘陽宮外門弟子灰白道袍,頭戴麵紗的女子,此刻麵紗脫落,顯露真容。


    而邋遢男子自以為見過美人無數,可如今相望之下,卻仍是一瞬失神。


    不禁生出一絲感歎...


    “卿本佳人,何故做賊。”


    但隨即,其腦海中便浮現出另外一道人影,立時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怒斥一聲。


    “方顯!你怎能對不起清兒!”


    許是此刻沒有真元護體,加上自己這一耳光絲毫沒有留情,此刻隻覺嗡嗡作響。


    恢複了半息之後,這才重新定睛於眼前女子身上,目光之中,浮現出一絲狠厲。


    “紅顏禍水,亂我道心,既是宗門奸細,便休怪我辣手無情了!”


    說話之間,男子拔劍出鞘,一劍直指穆清遠後心要害,想要將其一劍貫穿。


    可就在此時,微閉雙眼的穆清遠驟然睜眼,右手向前一攔,搭在劍身之上。


    男子便隻覺一股莫大牽引之力,自劍身蔓延而來,自己的一劍,猶如陷入泥沼一般,進退不得。


    而與此同時,穆清遠借這一搭之力,翻身而起,掌中一道氣旋迸射而出。


    男子並無真元護體,如此近的距離根本反應不及,被氣旋正中,整個人倒飛而出,撞擊在一旁的牆壁。


    而與此同時,長劍脫手,穆清遠順勢納劍入手,趁對方摔落,身形未穩,一劍抵在對方咽喉之上。


    刹那之間,定此乾坤。


    “你...”


    男子未曾想到,自己竟然敗得如此徹底,要知道自己入道之前,也算是武功不弱,怎得在此女麵前毫無還手之力?


    唯一解釋,便是此女通武道,而且實力遠超自己。


    可是她的年齡,看上去要比自己小上不少,怎會...


    “你若不是我要找之人,如今已身首異處。”


    穆清遠淡淡開口,陳述事實,方才她躺在地麵之上裝暈,為得便是看看此人想要如何處置自己,又為何處置自己。


    如今看來,他是將自己當做了宗門奸細。


    望著眼前女子的眼神,邋遢男子此刻竟是覺得有一絲尷尬,微微別過頭去,這才恢複語氣道:


    “你身份不明,又冒充執劍長老門下弟子,我如今落於你手,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卻在此時,穆清遠抽劍離體,指尖輕彈,將這一柄長劍彈入對方手中劍鞘,精準無誤。


    倘若這一手彈劍之法,為得是取對方咽喉,男子此刻已是死人。


    “你莫以為不殺我,便能輕易離開此處,這黑水禁製已然開啟,宗門長輩不時便會趕到,屆時你插翅難飛!”


    麵對此人言語,穆清遠不置可否,隻是心中暗道,此人性格果然很差,否則也不會被鍾萬壑關在水牢,不見天日。


    但既然這可能是試探的一環,想來鍾萬壑已經有所知悉,無需多久,他便會現身解圍,自己倒也不必擔心。


    隻是...


    這個多久,恐怕會是一夜。


    “待到宗門之人前來,難堪的隻會是你。”


    說話間,穆清遠走入一旁,席地而坐,同時自腰間取出鍾萬壑離去時贈與的玉符,丟了過去。


    同時運轉功法,周身白氣升騰,迅速蒸發水汽。


    雖然穆清遠曾是天外客,並不拘泥於男女大防,但她也不想被此人...


    男子接過玉佩,微微一愣...


    麵色立時變得古怪。


    緊接著,便是一臉不可置信,目光不斷在玉佩與穆清遠身上切換,好似見到了什麽驚厥之事一般。


    因為他是臭老頭的弟子,自然是清楚這玉佩是其所發,且與此女氣息相合,乃是受過臭老頭秘法所製,不會有假。


    難不成,此女真是臭老頭收的第三弟子?


    自己的師妹?


    可是臭老頭分明是修士,不通半點武道,當初更是為了讓自己棄武從道,使了許多手段。


    他怎麽可能收一名純粹武夫作為弟子?


    這太過異常。


    於是,思忖再三,男子赫然開口...


    “在下方顯,執劍長老座下排行第二,敢問...姑娘如何稱呼?為何至此?”


    穆清遠沒有立即回應,而對方也沒有再度追問,直至三息之後,穆清遠周身白霧散去,灰白道袍之上的水漬盡數幹涸...


    這才淡淡出聲:


    “葉清,放你離開。”


    “葉清?!”


    方顯聞言之間,身形一顫,此刻下意識退後半步,如此舉動,倒是讓穆清遠心中起疑。


    莫不是自己當初隨口編織的名字,恰好與此人故識同名,所以他才會有如此反應?


    隻是自己對這人本就沒有好感,見其態度如此容易波動,便更加低看了幾分。


    “執劍長老今日未必會來,而我尚有事在身,你若知道如何離開,最好是...”


    可穆清遠的一句話尚未說完,便見方顯十分自覺地朝著牆壁一側走去,一隻手按在了牆壁之上。


    運使他那為數不多的靈氣,似與牆壁之上某個禁製契合。


    頭頂的無邊黑水之中,立時浮現出一道光柱,映射在地麵之上,形成一團水波光暈。


    “今日之事,是我不對。”


    方顯開口認錯,倒也算痛快,微微挽回了一絲穆清遠的感官,不過印象仍舊很差。


    見穆清遠此時未動,方顯知道對方多半是還在懷疑自己,所以主動朝著那水波光暈而去。


    步入其內,這才開口道:


    “我已打開禁製,三息之後,水波之內便會挪移,姑娘若信不過我,三息之後你可自行重新開啟禁製。隻需...”


    但他的話尚未說完,便見穆清遠朝此走來,一並進入水波光暈之內。


    但這光暈範圍不大,容納兩人顯得有些擁擠。


    可方顯此時,卻是下意識後退了半步,讓出了一定的距離,反倒是自己蜷縮在一旁,心神與最初相見之時截然不同。


    穆清遠感覺到了一絲疑惑,但卻沒有出聲詢問,因為他知道,對方的這種轉變,是在聽到“葉清”兩字之後。


    而自己這名字化用已久,且不知其背後有何含義,所以此時唯有沉默,方是正解。


    ...


    不多時,兩人脫出黑水,行出鍾乳石洞,卻在出洞刹那,再遇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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