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


    在場之人中,唯有穆清遠看到那一閃即逝的人影,對方身穿藍白道袍,正是內門弟子服飾。


    可殘陽宮內門弟子,大多是開元境,而開元境修士的速度要在自己之下。


    決計做不到方才的程度,能夠一閃而出,將人擊飛,而後消失不見。


    本以為這人現身之時,擋住了青色盾符的反噬之力,救下那三人性命,是三人背後之人。


    可緊接著此人便將三人之中持劍行凶者擊飛,隨是隨手一擊,但卻似乎並未留情。


    這一點,從此時跌落一旁,口鼻血流如注的持劍男子,便可看出。


    那麽此人立場身份便顯得撲朔迷離了。


    “沒事了。”


    穆清遠輕聲開口,撤去擋在楚寧月眼前的手,同時拍了拍其肩頭。


    楚寧月睜開雙眼,見地麵之上四名執法隊弟子,一人抱頭打滾,兩人麵容呆滯,遠方一人口噴朱紅。


    皆不像是被金芒奪魄術擊中的模樣。


    這才鬆了一口氣。


    但方才的一幕,她卻毫無所察,如今隻得將這一切歸功於便宜師妹,心中不免起了三分敬畏。


    就連看向穆清遠的眼神,也變得古怪了起來。


    “不是我,方才另有他人。”


    穆清遠畢竟是認得百年玄丹楚寧月,對於她這紅衣少女時期的眼神,實在沒有什麽抵抗能力。


    反差極大,讓自己很不自在,所以便主動出聲解釋。


    “另有其人?”


    隻是這一解釋,反倒坐實了楚寧月心中猜想,因為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看到藍衣人現身。


    她稍加查證,便得出結論...


    “低調嘛,放心放心,我懂。”


    穆清遠心中無奈。


    “眼下這四人已構不成威脅,我們走吧。”


    見這四名執法隊弟子癱坐在地,看也不看自己兩人一眼,穆清遠知道僵持在此毫無意義。


    至於十三與時芳尋,她此刻可不會蠢到回身交代什麽。


    否則讓這四人知曉她們與自己的關係,定會為難她們。


    這一點,時芳尋同樣清楚,所以用力拉住十三,不讓其上前,但...


    她此番舉動,卻是實屬多餘。


    因為十三雖是少女心性,但她卻知大局,從不會高估自身實力,貿然給師姐添亂。


    “我們也離開吧。”


    十三的話,讓時芳尋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對方是這般反應。


    於是鬆開了對方的手,跟隨在側,朝著與穆清遠相反的方向而去。


    ...


    外門之中,飯堂之外,穆清遠與楚寧月光明正大走在街道之上,絲毫不像是有意躲避執法隊。


    “哼,明明就是他們先動的手,怎麽還一副我們理虧的模樣?看來回去要好好整治一下才行。”


    楚寧月想到方才執法隊弟子前來拿人的一幕,還是有些不爽。


    平日裏覺得執法堂之人雖然呆板,但為人處事卻十分公正,沒想到這外門執法隊卻是一群仗勢欺人之輩。


    “此事背後,或有人推波助瀾。”


    穆清遠其實是想說,這其中可能有昨夜刺殺之人牽扯其中,但這畢竟是純粹猜測,並無實證。


    加上來人實力太差,對自己兩人毫無威脅,不似刺客作風。


    所以沒有與楚寧月明說。


    “等我問問。”


    四字出口,楚寧月駐步不前,自腰間取出一枚玉簡,注入靈氣,貼於耳邊。


    穆清遠守在此地,謹防偷襲,但三息之後,楚寧月便有了回應。


    “他們說,外門執法隊背後,是青雲榜前五中的一人,難怪他們能在外門橫行霸道。”


    穆清遠沒有問“他們”是誰,因為她清楚楚寧月身份特殊,加上來宗門時間比自己要早得多。


    結識一些門中弟子,並不意外,例如那任樞,便是其一。


    “原來如此。”


    麵對這有些敷衍的四字,楚寧月並無不快,隻是覺得自家便宜師妹有些太過心大了些。


    這些家夥難為不了自己,難道還無法難為十三她們?


    用大師兄的話說,既然已經結下梁子,那定然是要“斬草除根”。


    而她並未注意到,大抵從前二息開始,自己周圍便陷入一片死寂之中。


    行人之聲、花草之聲、鳥獸之聲、自然之聲,瞬間消散。


    唯餘一片寂靜無聲。


    而穆清遠亦是在第三息有所察,卻已來不及反製,隻知道自己兩人如今可能陷入一座陣法之中。


    已被隔絕內外。


    方才的敷衍,也隻是因為分心留意四方,因為她知道,真正的偷襲此刻即將來臨。


    “防禦。”


    穆清遠的這兩字,在楚寧月聽來有些突兀,雖然她此時信得過自家便宜師妹,但卻也隻是信得過,而非完全信任。


    是以這種突忽其來的提醒,第一反應仍是疑惑,仍是需要反應一二,無法做到如十三一般“令行禁止”。


    但其正欲開口,便見一道赤色刀光迎麵斜劈而來。


    穆清遠方才已有戒備,此時拉起楚寧月,身形倒飛而出,可剛躲過這一道赤色刀光,身後便有一道湛藍劍氣橫斷。


    這刀光劍氣並非單純武道手段,穆清遠自其感知到一股異樣氣息,是以不敢硬接。


    尤其是如今帶著楚寧月,不想鋌而走險,當即全力施為。


    身化流光,消失在原地。


    此種身法,已然超脫武道四境,乃是其服下盛神丹所得機緣所致。


    但她畢竟未真正踏足五境,所以此種速度無法維係太久。


    好在此刻用於脫身,消耗不大。


    可就在其落地之際,卻見眼前一道殘影劃過,雖是武道四境的身法,可爆發出的速度卻比流光更快。


    下一瞬,一陣逼命危機之感,自心底攀升而起,穆清遠下意識回身,卻見一名身穿白袍之人,已不知何時出現於此。


    手中長刀無聲無息,橫斬而來。


    若不是方才危機預警,此刻怕是屍首分離。


    眼前之人身法詭異,人快刀更快,好在穆清遠危機預警,反應及時,此時一掌搭在對方持刀之手,順勢拿向對方關節。


    但另一隻手,此時卻不敢貿然進攻,因為她無法確定偷襲者隻有一人,還需留有一手,用以抵擋危機。


    可以單手擋刀,便無法奪其兵刃,隻得拿其要穴,化解此番攻勢。


    不過換來喘息之機,已然足夠。


    可就在此時,眼前之人身形驟然模糊,穆清遠隻覺手中一滑,便不見此人蹤影。


    但有了先前對陣千麵魔的經驗,穆清遠另一手當即回身一掌。


    “砰!”


    先前消失的人影,果真出現在楚寧月身後,一劍刺來。


    卻被這一掌正中,震退三分。


    而此時,眼前持劍之人身旁,一陣詭異氣息浮動,顯化出另外一道人影。


    正是一人持刀,一人用劍,此刻周身氣息不再掩飾。


    與昨夜遭遇的千麵魔如出一轍,所用功法體係應也如是。


    以一敵二,穆清遠有信心不落下風,但此刻她卻要護住楚寧月安危。


    如今的楚寧月隻是剛剛引氣入體,在眼下這等速度的對決之中,實在相差甚遠。


    即便她身上有諸多底牌,可是發動底牌也需要時間,以這兩人神出鬼沒的身法...


    大可以在其發動底牌之前,將其刺殺。


    這才是難題所在。


    “哼。”


    楚寧月反應過來,知道來者不善,此時冷哼一聲,掏出一枚符籙。


    可下一刻,持刀之人身影已然消失,再度詭異出現在楚寧月身後,毫無預兆的一刀直朝脖頸斬去。


    正如穆清遠所料一般,楚寧月催動符籙需要時間,而對方根本不會給她這個時間。


    在這兩人麵前,一切不能瞬發的外物皆是徒勞而已。


    心念至此,穆清遠手中白光一閃,秋無痕劍當即上手,格下一刀的同時,身形再退。


    而那持劍之人,則與用刀者交替進攻,無論穆清遠如何爆發速度,他二人總能詭異出現在其身後。


    幾連消耗之下,穆清遠的速度已開始變慢。


    但...她並非毫無所得。


    “這詭異身法似乎不能連續施展,而這兩人從未一同施展,是否此身法存在某種限製?”


    想要擊退此二人,則必須破解這詭異身法,否則自己隻能十守無攻。


    因為這兩人的摧破之力,無論哪一人打中楚寧月,後者怕是都難逃一死,自己經不起嚐試。


    “影子?”


    再次格擋一擊,穆清遠心有所感,想到昨夜遭遇之人,似乎便是隨影而動。


    因為是夜晚的緣故,所以黑影無處不在,那人便也無處不可去。


    此二人既然與昨夜之人功法同源,氣息如出一轍,想來所用手段也有相近之處。


    可自己分明記得,昨夜那人的詭異身法可以連續施展。


    究竟是眼前兩人學藝不精,還是這身法本身存在限製,隻是自己還未發覺?


    “唔...”


    分神思考,接連損耗,穆清遠終於在速度之上,落下半拍。


    此刻雖格開身後一刀,但回身之間慢了半分,被身前一道劍氣擊中,悶哼一聲。


    若非其此刻已是四境巔峰的肉身,被這劍氣擊中,定會透體而出。


    可她如今卻隻是受了輕傷,便化解了這一擊。


    而想要催動符籙,卻接連被打斷的楚寧月,此時望著便宜師妹受創,心中焦急。


    此刻也顧不上什麽引蛇出洞的大計,當即開口喊出一聲...


    “臭老頭,你還打算看到幾時?!”


    可話音落定,卻是毫無回應,不似昨夜那般力挽狂瀾。


    眼下,方是真正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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