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分贓過後,話歸正題。


    “齊師兄主動尋我,怕不隻是為了分錢吧?”


    方圓說話之間,雙眼微眯,似對眼前之人很是了解,同樣心中也有了猜想。


    但很可惜,他即便有所猜測,也無法精準猜到眼前之人此行用意。


    因為這完全是其臨時起意,無跡可尋。


    “這個嘛,你倒是說對了,我這人素來隻會以債主身份主動去見欠債之人,主動去找朋友的次數屈指可數,你是了解我的,畢竟無事不登三寶殿嘛。”


    “嗬嗬。”


    方圓麵無表情,機械一笑,而後便伸手將方才分得的靈石,以及一枚錦囊取出。


    隨後十分熟練地自錦囊之中,不斷掏出各種物件,其上皆有玄氣縈繞,並非凡品。


    可今日這眼前之人見狀,卻沒了昔日的“垂涎之色”,反而麵色一肅,推手道:


    “欸,難道我齊真君在你眼中,就是這等貪慕朋友錢財,見錢眼開,見利忘義之輩?我今日來尋你,斷不是為了這些靈石寶物,而是另有要事啊。”


    “哦?何事?”


    見對方找自己居然不是想要變賣自己身上的寶物賺取中介費,方圓心中著實有些好奇。


    但見對方口中說出“要事”二字,心底便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因為總覺得這一次,自己要大出血。


    “事不宜遲,咱們邊走邊說嘛。”


    說話間,齊真君袍袖一揮,亮出一柄嶄新飛劍,而後跳了上去,朝方圓遞出一手。


    可方圓見狀,卻是麵色微變,擺手道:


    “免了,師兄這飛劍我可不敢坐第二次。”


    話一出口,立時想起了兩人初見時,自己還是個初出茅廬的懵懂少年,對方誆自己回宗順路,所以讓自己搭了飛劍。


    可是飛至一半,處於高空之時,這位齊師兄卻說飛劍耗損嚴重,需要靈石充能,否則便無法維係。


    若是墜落下去,他自可安然無恙,但那時隻有啟靈境的自己,恐怕必死無疑。


    於是,便順理成章敲了自己十枚靈石。


    雖然十枚靈石對於自己而言可以忽略不計,但那一次的經曆,卻讓自己對旁人的飛劍生了陰影。


    以至於後續鬧出許多亂子。


    自己隻能將這些亂子帶來的後果,一樁樁一件件算在此人的身上,如此心才能好過一些。


    “欸,師弟此言差矣,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可師兄當時乃是見你初入江湖,缺少閱曆,不知人世間之險惡,所以才以身試法,言傳身教,絕非毒蛇之流啊。”


    “我自有飛行法器。”


    方圓手掌一揮,一麵青色布幡便出現在手中,迎風而動,頃刻間化為一片青雲。


    隨後其整個人坐了上去,四平八穩,倒是比腳踩飛劍安全太多。


    然而,雲山宗外峰之人,便是執事長老,身上也不會似他這般多寶,更何況他此前隻是內門弟子。


    “也罷也罷,師弟跟上便是了。”


    “...”


    方圓默不作聲,腦海中卻浮現起從前的過往,想自己曾經還是個懵懂木訥,待人謙謙有禮的少年郎。


    都是認識了眼前這位齊師兄,被其“言傳身教”這才變成了如今這一副,表裏不一的老練青年。


    不過想想,這其中的過程倒也有趣,如今回過頭再看自己曾經作為,的確是有些愚蠢幼稚了。


    所以,方圓並不討厭眼前之人,反而將其當做唯一好友,畢竟他覺得與對方知根知底。


    ...


    “什麽?天劍峰?!我不去!”


    不多時,半空之中青雲之上的方圓,不複鎮定之態,駕雲轉身便走。


    “去嘛去嘛,權當是陪師兄我遊山玩水,你隻需陪在一旁,無需開口,也無需與人發生交集。”


    齊真君見對方駕雲而走,並未去追,而是禦劍停在原地勸說。


    果然,對方沒飛出多遠,便也駐足原地,回過身來道:


    “我一個外峰內門,與天劍峰往日無交,近日無仇,忽然隨你跑去天劍峰,這不是將可疑兩字寫在頭上麽?”


    “欸,你現在可是外峰第九真傳,位同四峰親傳弟子,隨師兄我前往天劍峰,有何不可?難道...你也和那些人一樣,覺得我紫林峰式微,所以瞧不上我這紫林峰親傳,覺得以我的身份,不配去天劍峰拜山?”


    齊真君前半句說得凜然,而後半句賣慘亦是毫不臉紅,這擠兌之法,滿是失望語氣。


    然而...


    “師兄還是收了那一套吧,我之前會上當,可現在卻不會。


    再說了,即便我是真傳弟子,此前與天劍峰也沒什麽交集,忽然間跑過去,旁人還以為我是去耀武揚威的。”


    “你看你看,你這喜歡多想,靠腦補琢磨旁人的毛病又犯了吧?以你的身份去天劍峰,誰敢多說半個不字?更何況,師兄並非要你表露身份,隻需要陪同前往便是了。”


    “師兄,我都說過了,我不過是區區外峰真傳....”


    方圓話至此處,忽然一止,額頭之上滲出一絲冷汗。


    隨即麵色陰沉下來,凝神望向眼前之人,低聲緩緩開口。


    “你剛才說,我的身份?”


    八字出口,方圓周身散發出一陣危險氣息,若眼前之人不是自己唯一的好友,如今他已出手。


    若自己隻是外峰真傳,當然與天劍峰毫無關係,可對方這話,顯然不是這個意思。


    若他知道,自己另一層身份...


    那此事乃是絕密,豈能...


    還是說,其實對方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逐步接近自己。


    難道曾經的過往,全部都是對方的算計?難道自己以為的好友,隻是圖自己的身份而已?


    越是如此想,方圓周身氣息便越是躁動,逐漸壓抑不住。


    “啊這...”


    齊真君見狀,看出對方不對,心思一向活泛的她,如今蛛絲馬跡在前,不嫩猜想出對方糾結的乃是其身份。


    加上此子喜歡多想,那便隻有...


    “你不會不知道我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吧?褚師弟。”


    一聲傳音入耳,對於方圓而言,猶如晴天霹靂。


    他知道!他原來真的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之後發生的種種,難道真的是他處心積慮安排?


    “看來你真不知道,我以為你早知道了,看你這架勢,怕不是覺得我拆穿了你的真實身份,所以打算當場黑化,殺我滅口吧?不會吧不會吧。”


    說話之間,齊真君禦劍朝其飛去,一幅玩笑模樣。


    熟料下一刻,方圓沉聲開口:


    “齊真君,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想教你一個道理,禍從口出,而你話太密!”


    說話之間,方圓袍袖之中,一柄漆黑短劍驟然飛出,毫無預兆,直取齊真君心口要害。


    而朝此禦劍飛來的齊真君,好似毫無防備,見對方暴起出手,也是有些意外。


    眼中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噗——”


    下一刻,短劍徑直插入齊真君心口,其也噴出一口鮮血,望著眼前之人,發出微弱的聲音...


    卻也注意到,方圓見自己中劍,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以及驚慌失神。


    “你...你真殺我?”


    雖隻有五字,但卻帶著不可置信,以及滿滿地失望與哀傷。


    方圓隻覺頭腦一陣嗡鳴,自己方才不知為何,竟直接動手,未給對方一個解釋的機會。


    可是,那短劍品階雖然極高,可對方畢竟是齊真君,那樣的距離,他怎會躲不開?


    除非...


    他真的對自己毫無防備。


    “啊...”


    方圓一聲悶哼,察覺到自己可能鑄成大錯,張口欲說些什麽,便見眼前人影,一頭自飛劍之上栽倒而下,青雲直墜。


    “齊師兄!”


    一聲呼喝,方圓身形已動,駕雲疾掠而去,此刻已是當真後悔。


    可腦海之中,嗡鳴仍在,因為他知道這短劍的威力極大,而且帶有劇毒,便是歸海境修士被命中,也斷然十死無生。


    下一刻,其飛至墜落的人影身邊,將其接在青雲法器之上,卻感覺到一股令其心生絕望的涼意。


    這種涼意他並不陌生,是屍體...


    “我...殺了齊師兄?”


    方圓此時聲音微顫,低頭看向滿是鮮血的雙手,一時之間,不知為何像是心中少了什麽一般。


    眼神變得空洞。


    半息過後,忽然怪笑一聲,重複一句...


    “嗬嗬哈,我殺了齊真君!”


    聲音變得尖銳。


    儼然一幅走火入魔邊緣之相。


    可就在此時,天空之上一道巨手突兀浮現,其陷入失神狀態之中,根本難以反應。


    且此時其萬念俱灰,也不想反應。


    下一刻,巨手臨身,其整個人連帶青雲法器,皆被這巨手壓下,轟然落地。


    而他眼前的人影,卻在這一掌之下,化為煙雲散去,好似灰飛煙滅。


    “啊!!!”


    方圓怪叫一聲,並非是因為這一掌傷其根本,而是因為眼前人影消散。


    他一時之間,不知如何麵對自己。


    然而...


    身後響起一道有些熟悉的聲音。


    “你在怪叫什麽?滅口?你也得有這個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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