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時間是申時,在杭州文華縣的百閱街上,已是一片繁華鬧市。


    一位身穿道袍,手持飄旗,頭發斑白的老者在人群中徐步慢行,口中吟唱道。


    “擠一步,避兩步,虹橋上,熙熙攘,前方挑夫不要把路擋。牽小驢,墊腳望,西域駱駝隊好長,可別停,新酒香。繞過馬幫,有賭坊,骰盅晃晃起六點我做莊。老戲老唱,戲台上青翎將,一段鏗鏘唱得滿汴京,簪粉飄香。上善門外,新轎閨秀撩簾望,娘急在一旁撐著傘擋。歌柳詞起,私塾小童窗外望,黃鸝兩隻叫得心好癢。說書小巷,士紳官吏斜眼望,三教九流混成這一淌。朱亭折扇我牽小驢笑得狂,清明上河就笑這一場。高城牆,厚城牆,城牆根,冰糖香,糖葫蘆換銅錢響叮當…”


    對於突然出現的老人,不免引起了大眾的注目。眾人見那老者雖然年過花甲,皺紋顯赫,但卻不能掩蓋住他炯炯有神的氣質,氣宇軒昂的神色。


    老人身高八尺,身板挺直,神態坦然,表情悠哉,一看就知道是位風仙道骨的得道高人。大夥心中對他也是產生了崇高的敬仰。


    對於眾人的目光,老者也沒有理會,隻是依舊履行小步,口頌歌謠,神情坦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韻。


    老者行了幾十步路,突然在與一位小姐擦肩而過之際,他停下止了口中搖曲的唱誦,轉而哈哈大笑了幾聲。


    眾人皆被這眼中的高人奇怪動作吸引住了,都紛紛停下動作,好奇地打量著他。


    麵對眾人投來的奇異眼光,老者並沒有顯示絲毫的慌張,他麵帶微笑,聲音響亮地吟唱道。


    “幕裏夕,容內藏。雪中白,盼君郎。”


    一連誦讀兩次,接著踏著輕步,消失在人流中。


    就是那位與老者擦身而過小姐,聽完他的詞句後,整個人突然陷入了沉思。她的表情極為凝重,臉色時紅時白,一看就知道內心正麵臨極大的困境。


    小姐身邊的丫鬟看到她奇怪的表情,驚慌得急忙推了推她,輕聲喊道,“小姐,小姐,你怎麽啦?小姐。”


    接連幾下的幹擾,那小姐從恍惚中清醒了過來。她神情慌張地看著人海,眼睛在努力地搜尋著什麽。找了片刻,發現自己的目標不見了蹤影,心裏那是一個急啊。


    “小姐,你怎麽啦?”丫鬟再一次關切問道。


    小姐看著丫鬟,並沒有接過她的話,反而慌張地說道,“小紅,快,快點追上剛才那位道長。”


    丫鬟對於自家小姐的話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她吩咐自己去找人,即使內心很驚訝,但哪裏敢不服從命令。


    而且剛才確實位老人從這裏經過,隻見他滿口都是玄奧的詞語,定然是位得道高人,小姐要找的對象準是他了,於是匆忙地往老者離開的方向跑去。


    小姐看到丫鬟走開了,自己也二話不說,攜裙隨其身後。


    人對於和自己美有聯係的事情總不太會認真看待。在老者的行為瘋狂一番沒多久,人群陸陸續續散開了。他們買賣的繼續吆喝,砍價的持續吵鬧,街上恢複原本的熱鬧。


    被稱呼做小紅丫鬟推開人流,跑了幾十步,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隱約看見一位身穿道袍,手持飄旗,行走悠然的老者,那便是自己要找的道長。


    “道長,道長請留步。”丫鬟一邊喊著,一邊加快向前的步伐。


    老者聽到身後有呼喊聲,似乎是在叫他自己,於是停下了腳步,但並沒有轉過身去的意思。


    丫鬟快步跑到老人得麵前,由於剛才的運動太過劇烈,她現在隻能用用手頂著膝蓋,吃力地撐著嬌小的身體。她張開嘴巴,大大地喘息著,貪婪地呼吸著空氣,即使是額頭布滿了汗水,也顧不得地擦拭。


    老人看到自己眼前這位少女辛苦的神態,也就沒有急著向她問話,而是安靜地等待她歇息,恢複體力。


    看到自己要找的道長沒有離開的意思,丫鬟於是安下心來,接著又吸了幾口氣,當感覺自己休息夠了,便挺直身子,急切地說道。


    “道長,請您留步。我家小姐有事找你。”


    老者看到少女對自己說話,知道她恢複了活力,於是開口問道,“你家小姐是不是慕容雪,慕容小姐?”


    “你怎麽知道的?”丫鬟滿臉驚訝,在她的記憶中,眼前這位道長自己從沒見過。難道是小姐認識的人?於是她急忙問道,“道長,你認識我家小姐?”


    老人輕拂著長須,嗬嗬笑道,“非也,我也慕容小姐從未謀麵,又怎會認識她呢?”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丫鬟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對於少女的問話,老者仿佛沒有聽見,他閉著雙眼,臉色平靜,好像在思考著什麽。


    “道長,我在向你說話呢?”丫鬟輕聲說道。


    沉默了幾個呼吸,老者突然睜開了眼睛,笑著說道,“我們之所以能認識,是因為緣分二字。”


    但這話似乎並不是對眼前這位少女所的。


    “緣分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安排,是命中注定的。”這次說話的並不是那位叫小紅的丫鬟,而是離她不遠處一位漂亮的小姐。


    小姐幾個步伐走到了老者他們的麵前,然後彎下身軀,行了個禮,笑著說道,“小女子慕容雪見過道長,不知道道長的道號是什麽?”


    老者看了看眼前這位小姐,覺得她那是好看,身穿紅衣輕紗,身姿細小婀娜,舉止含蓄大方。在看看她的容貌,潔白秀臉,柳眉鳳眼,雙眸似水,櫻桃小嘴。她說話間紅唇微動,嘴角上翹,更是扣人心弦。


    “貧道道號道乾,乾者,坤人也。”老者看了慕容小姐一看,笑著說道。


    “我看道長好麵生,不知道道長道出何處,師出何人?”慕容小姐追問道。


    你這是在查戶口?有這樣詢問人的?不是說長者尊,先行說話嗎?怎麽現在不按常理出牌了?


    看來這位小姐很是聰明,她不會因為別人的隻言片語就盲目相信,反而自己通過言語確認事實,這確實是位謹慎之人。


    老者平靜地說道,“貧道來自嶺南粵西地區,師出重陽真人。我一生為追求無為之道。即使踏遍天下,但還是難覓因果啊。”說到這裏,眼神中閃過一絲憂傷與渺茫。


    慕容雪抓住了他臉上神色的變化,內心有所感觸,於是關切問道,“何為無為之道?這,這有這麽難參悟嗎?”


    本來慕容雪想說,既然花費一生精力都不能領悟,那幹脆放棄罷了,自己後生也能有個安穩地方落腳。但又想到,求道之人追求的是一種精神的上界,擁有堅持的因為也是可以理解的。隻是她內心還是對老者的所為感到惋惜。


    老者對她解釋道,“無為之道,是老子仙人追求的一種精神境界。在他的《道德經》裏闡述道: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慕容雪聽到這道長一番話,便覺得他的才學與智慧深不可測。而且想到剛才他歌頌的詩句“幕裏夕,容內藏。雪中白,盼君郎。”定然與自己有聯係。


    於是便熱情地邀請道,“道長,剛才聽您說話,小女子感悟匪淺。而且小女子有幾個問題想請教一下,不如我們找了地方坐下來,讓您聽我講述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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