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好說, 是因為自己困了那會兒正在睡覺, 懶得起床吧。


    “我自己換過了。”


    祁染僵硬地偏過頭, 小聲辯解道。


    邵儼抿緊了唇,看著祁染手上歪七扭八的布條,手指掩藏在袖中握成拳,眸色更暗了幾分。


    兩個時辰前下人送來了帶血的布條, 血幾乎把布條整個浸濕了, 豔紅的顏色紮得人眼疼。


    他心下煩亂卻一直強壓著,可等到請去的大夫都被拒之門外後, 心煩意亂已經控住不住了。


    後來, 因為一點小事還將臨和訓了一頓,嚇得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拖到批閱完了折子,邵儼的心緒卻更加煩亂了, 早早地上床睡覺,卻又做了一個夢。


    那小丫頭一身是血地縮在牆角,可憐巴巴地喊疼。


    夢中驚醒,外麵已經下起雨來。


    他隻覺得腦子裏已經亂成了一團,穿了外衣坐到桌前,本說再看看折子,可是眼前就總出現夢裏小丫頭滿身血的樣子。


    於是,也不知道怎麽的,竟就過來了。


    站到那道門外,邵儼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屋裏還點著燈,外麵的大雨掩蓋了一切聲響,不知道裏麵的人是睡了,還是沒睡。


    邵儼收緊了手指,卻沒有敲門,隻是沉默地立在那裏。他本想等心緒平穩一些,便直接回去。


    可突然,門就被打開了。


    “怎麽了?是朝堂上出了事嗎?”


    祁染的聲音打斷了邵儼的思緒,隨後有一隻白嫩的小手伸過來,小心地拽了拽他的衣角。


    其實祁染也不是忘了中午的事情,或者說是不氣了。可小祖宗渾身濕透地站在那,一言不發,她還是擔心更多一些的。


    不會是紂國的小皇帝又作妖了吧?!


    “你生氣了。”


    邵儼板著臉,眸色深沉,語調平穩得不像是詢問。


    “我,我自然是生氣的!”祁染聽他提起那事,先是一愣,隨後趕忙撐起氣勢,快速甩開了手裏的衣角,將背挺得筆直,小腦袋一撇不再看他。


    “蠢……你既生我的氣,便該想法子來折騰我,而不是這般幼稚地作踐自己。”邵儼側頭看向祁染的右手,眉頭皺緊,語氣也更是嚴肅,“我不在意你,你便是再如何,也都是自己難受。”


    “嗯??”


    祁染猛地轉頭看他,眯起眼睛,滿是氣惱。


    方才邵儼說了一長串話,她主要就聽見了那句“我不在意你”。於是就像是被點燃的小掃帚,每一根毛都氣到燃燒。


    “邵儼,你就是個混蛋!”


    祁染抱著胳膊,氣得鼓了腮幫子,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來。


    不在意,就不在意!


    誰要聽你真的說出來啊!


    其實,平時也沒見她這般幼稚,謀兵布局還頗有城府。大概也是因為真的喜歡吧,一旦沾上了邵儼的事情,她就從“祁染”變成了“祁小小小小染”。


    邵儼的聲音哽住,頓了半刻,才意識到祁染在氣什麽。


    他垂了眼簾,眸中滿是無奈,一時竟也不知道說些什麽了,隻能暗暗地歎一口氣。


    祁染見他不再看自己,還有意往前挪了兩步,一臉憤恨地開口道:“你這麽說話,你都喪良心!我對你多好啊,我對我哥都沒有這麽好!”


    她說著話,還生怕邵儼走神,戳了戳他的胳膊,非要他看著自己才肯罷休。


    這不是說假的!


    她和大哥是一母同胞。但是小時候大哥惹她生氣,她可不管大哥身體差練不了武功的事情,從來都是掄起拳頭就揍的。


    自己對大哥都是這樣,更不要說是其他的人。就沒有說哪個是不能動手揍的,揍不過就下次繼續,反正要把這口氣給出了。


    所以從小到大這麽多年,也就是麵前這個小祖宗,“利用”美色迷惑她,自己對他可謂多加包容,都恨不得捧在手心裏寵著。


    就等著他心甘情願被自己抱回家!


    邵儼看著她一本正經地絮叨,抿了抿唇有些想笑,可是望進祁染那雙清亮的眸子後,他動作又是一僵。半晌,他垂了眼眸,嗓音低啞,一字一頓透著些艱難:“你怎麽不懂啊……我會毀了你的。”


    祁染聽得一愣,眨了眨眼,將邵儼的話在心裏轉了幾圈,猛地反應過來。


    “你是說……說那什麽,你同意……”


    她的眼睛瞬間被驚喜點亮,一下蹦到邵儼前麵,激動地抓住他的胳膊。被這突然的驚喜砸得都有些頭暈,聲音堵在嗓子裏,甚至有些結巴。


    胳膊被捏得有些疼,邵儼卻沒有皺眉,反而在對上祁染眸中的興奮,眼神愈發苦澀,僵硬地將那句話重複了一遍:“祁染,我會毀了你的。”


    “那你趕緊啊!我都已經等不了了!現在!立刻!馬上!”祁染一聽他還在糾結這句話,總擔心他會反悔,趕緊開口打斷,斬釘截鐵的語氣沒有半點猶豫。


    邵儼卻還是在這時遲疑了,狼狽地移開視線,聲音啞得不成樣子:“我是太監啊,連男人都不是的東西……唔……”


    突然,祁染勾住他的脖子,墊腳親了上來,把他後麵所有的話都堵回去。


    唇上傳來溫熱的觸感,邵儼驚疑地瞪大了眼睛,脊背僵直,下意識抬起手,卻不知道是應該拉開兩人間的距離,還是應該攬住她。


    他的眼中閃過慌亂,逃避似得垂下眼眸,睫毛顫了顫,有燥熱在臉上炸開,耳根瞬間紅成一片。


    一吻作罷,祁染的臉都有些紅。她深吸一口氣,平複一下都快沸騰起來的心跳,墊腳湊到邵儼的耳邊,低聲開口道:“你不與我在一起,才是真的要毀了我。我會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飯不想。”


    她的聲音輕軟,有幾個字像是從唇齒中要出來,說話時熱氣吹拂在邵儼的側臉,帶起一種致命的酥麻。


    邵儼隻覺得耳根的癢一路竄進了心裏,像是羽毛拂過心尖,癢得越是厲害,越是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他的耳根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偏開頭,麵上還強撐著嚴肅。


    “mua!”


    祁染毫不客氣地又在他臉上啃了一口,才意猶未盡地往後退了幾步。


    她仰頭看著邵儼,拍拍臉試圖控製一下不斷上揚的唇角,讓神色更認真幾分,語氣極為鄭重:“邵儼,我心悅你,準備與你暮雪白頭……”


    祁染頓了一下,揚眉笑了起來,朝著邵儼伸出手:“那麽,你可願意?”


    邵儼的動作有些遲緩,低頭看向麵前那隻白淨的小手,唇瓣抿緊,眸色壓得更深。


    祁染還在仔細地盯著邵儼的表情,他的唇瓣比平時更紅潤一些,看得人莫名有些口渴。她意識到自己的走神,趕緊甩甩頭,將那些雜念拋開。


    還是先定好名分更重要一些!


    一直過了好久,祁染舉著都要手酸了,邵儼還是麵沉如水,絲毫沒有伸手的意思。


    如果不是剛才突襲親他沒有被推開,祁染都覺得是自己強求了。她覺得胳膊累了,想要拿右手來撐著,或者來說點什麽來打破一下尷尬。


    難道是她說的誓言太重了?是不是應該和邵儼說,咱們先試試不行就散了?


    可是……便是再不解風情的人,也不會這麽說話吧!


    祁染著急得直想撓頭,正在拚命地思考對策。


    “蠢。”


    突然聽到邵儼開口,隨後手被人牽住,往那邊拉了一下。


    祁染對他沒有防備,下意識順了他的力道。


    下一刻,她便跌入邵儼的懷裏。


    其實邵儼的衣服濕漉漉的,抱著並不怎麽舒服,可是祁染將臉埋在他的胸口,笑得都快開了花了。


    她緊緊地抱住邵儼的腰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又想起沒有真的聽到他應,便還是從他懷裏探出頭來,理直氣壯地詢問道:“那你,到底是應還是不應啊?”


    “傻。”邵儼低頭看她,眉眼都柔軟下來,抬手撫過祁染的長發,嗓音低啞,“我沒有你想象中那般好。你若是走到街上,便知道有多少罵我的人。我行事專橫霸道,冷血無情。事情隻要我說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必須是真的。”


    祁染仰頭看著他,眨巴眨巴眼睛,懵懂無辜又可愛。她很少聽到邵儼說這麽多話的時候,一時也有些新奇。


    “你想好了。你說的話我若是信了,以後便不能改了。”邵儼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感受著發絲劃過指尖的柔軟,心又驟然塌了一塊,聲音更啞了幾分,“你以後便是反悔了,我就算把你囚禁在屋子裏,也不會放你走的。”


    “所以,你是應不應啊?”


    祁染卻似乎根本聽不出他話裏危險的提醒,扯著他腰間的衣角,擰著眉神色認真地又問了一遍。


    第29章 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邵儼抿了抿唇, 眼中的無奈更甚,伸手在祁染的發頂揉了一把,眸色都透出溫情:“我再給你一次反悔的機會, 明日收拾了行禮便可以走。”


    “啥?”祁染皺巴著臉, 拽了邵儼的袖子, 一字一頓地開口道,“我是不是沒有睡醒?你上一句不是這麽說的!之前明明說的是不放我走!”


    她攥著邵儼的衣角,眉頭緊皺,一本正經的樣子似乎在說什麽重要的大事。


    “你早些去睡吧,明日再說。”邵儼往後退了半步, 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開, 眉眼都柔和了下來, “若你此行是被人威脅, 與我說就是。這裏是紂國,我終歸是辦法讓你自由的。”


    他的聲音透著啞意,與往常似乎並沒有什麽不同,甚至有些像在公事公辦, 語氣冷漠。


    祁染愣了一下, 仰頭看他。


    “蠢。”


    邵儼伸手拍了一下她的頭頂,扔下一個字, 便要轉身離開。


    祁染快速分析了一下情況, 覺得這會兒撒嬌打滾多半是沒用的。她看了一眼邵儼還在滴水的衣服,皺緊了,趕緊開口攔了一句:“等一下!我給你拿件披風!”


    她說著話, 就趕緊跑回去翻箱倒櫃把自己最寬大的披風翻出來,跑回來給邵儼披在肩上。


    如今天雖然已經慢慢熱了起來,但是早晚還是有些涼,而且小祖宗身體不好,今日還淋了雨,若真是染了風寒,就是天大的事情了。


    邵儼低頭看著墊腳給自己係披風的小丫頭,抿了抿唇,彎腰讓她的動作更方便些。


    “你不會反悔吧。”祁染仔細地給他戴上兜帽,今晚沒有將事情敲定,還是格外覺得不安心。她一麵給邵儼整理著披風,一麵小聲地問了一句。


    “不會。”


    邵儼動動唇瓣吐出兩個字來,深深地看了祁染一眼,才轉身從走廊離開。


    他的身形消瘦,動作永遠板正守禮。而現在祁染的披風穿在他的身上,因為太短顯得有幾分好笑,卻反倒是像是給他增添幾分溫情。


    躲在走廊轉角的臨和快步跟過來,他手裏還拿著一件披風,可是轉頭看看主子身上已經有了一件。他搓搓手,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主子這是……和染姑娘和好了?


    今天下午自從那條浸滿血的布條送過來以後,主子的心情就差到了極點。他這邊謹小慎微,生怕再有什麽惹怒了主子。結果事違人願,一個時辰後大夫吃閉門羹的消息傳過來,主子的臉就更黑了幾個度,眼神都要凝結出冰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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