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她和周嘉樹一起收拾桌子,剩下的一大盒白米飯放進了冰箱,明天打個雞蛋、切點蔥花和火腿丁,又是一碗噴香的蛋炒飯。


    湯奕可洗了手,見周嘉樹正用著抹布擦著桌子,她打量他此刻的身形,似乎沒有前段日子裏那麽消瘦了。她走到周嘉樹身邊,隻想逗逗他,“弟弟最近好像有好好吃飯了?”


    周嘉樹平靜且隨意地回應說,“是啊。”


    這讓湯奕可感到意外,反而愈發小心地問他,“我叫你‘弟弟’,你不介意嗎?”


    “不介意。”周嘉樹將桌子擦得幹幹淨淨,再將抹布衝洗過,掛回原位。


    湯奕可將信將疑地說著,“我還以為,你是介意的……”


    周嘉樹低著頭,一麵洗手,一麵說著,“那是以前。”


    “有什麽區別?”


    “以前我怕你當真,現在讓你占便宜也無所謂。”


    湯奕可笑著說,“我哪裏占你便宜了,這不是事實嗎?”


    “對,事實。”他的語氣聽起來十分無所謂,又顯得有點假裝無所謂。他擦幹了自己漂亮的雙手,就來拉起她,“走,漱口去。”


    湯奕可像是被他拉進的浴室,雖然不明就裏,但也幹脆地漱了口。她放在家裏用的濃縮型漱口水,是英國香水商生產的,他們不忘本行,玫瑰花的香氣非常濃鬱,輕易討得女孩子的歡心,但在男孩子這裏,就沒有什麽市場了,她才往周嘉樹的杯子裏滴了兩下,他就說著,“夠了,夠了。”


    他也比她先結束,在一旁等著,問著,“好了嗎?”


    等到湯奕可點了頭,周嘉樹隨即攬過她來,低頭吻上她。除了玫瑰花的香氣,她還嚐出一些‘報複’的味道,於是,當他們分開一點兒距離時,她就笑著說,“還說‘不介意’……”


    周嘉樹馬上又吻住她,就像是要堵住她的調侃。


    與他纏吻間,她明顯感到他有意無意地,推著她往後退,一直退到浴缸前麵,然後他主動地,與她交換位置,跨坐在浴缸的邊上,背靠向浴室的牆,拉來她說,“坐我腿上。”


    “你不難受嗎?”雖是這麽猶豫地說著,她的人還是順從地,坐到了他的腿上。


    隻見周嘉樹輕輕搖著頭,親著她說,“我喜歡你這樣……”他的聲音變得比往常還要低沉一些,但他們的氣息卻更熱切起來,使她感到身體裏像是有溫泉在流淌,沒有地方傾瀉,漫延向四肢百骸……


    周嘉樹吻著她耳後的皮膚,說著,“我下樓買個套吧?”


    湯奕可怔一下,不由得想笑了,卻也同情他們的處境,“我經紀人馬上要過來了。”


    周嘉樹臉上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神情,讓她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就見他無奈地閉上眼睛,歎氣一聲,仰頭望著天花板。


    湯奕可捏了一下他頗為結實的胳膊,好奇地問,“你在想什麽?”


    “背台詞,這樣我能……擺脫現在的情況。”


    湯奕可又是愧疚地,親了親他的臉,又是隱忍著笑,“對不起……”


    周嘉樹很是懊惱地緊緊抱住她,貼著她的耳朵說,“你不要再親我了。”


    湯奕可撫慰地拍著他的背,想了想說,“……你今晚不是還要回來嗎?”


    第56章


    童童開門進來的時候,第一眼就投向那雙男士運動鞋上,她幾乎不用想,便猜到是誰的鞋子。


    她回想起,遠在英國拍戲的最後一個月裏,湯奕可似乎已經跟周嘉樹斷了聯絡,當時童童覺得很正常,但不免替她感到可惜。可惜的是,如今的娛樂圈裏都是隱形二代,都是拚背景,周嘉樹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兩位父親皆是圈中的頭麵人物,這必然讓他輕輕鬆鬆,就可以拿到其他人搶破頭的資源。


    怎料到,湯奕可在殺青前幾日,忽然說出一句,“等到殺青了,記得提醒我給周嘉樹打個電話,不然他又要生氣了。”


    不是都說,新鮮感與狂熱都是保質期極短的東西?況且,他們兩個人還都是演員,喜新厭舊難道不是一門必修課?但小可和周嘉樹已經整整三個月沒有見麵了,居然還能維持下去,很是讓童童感到意外了。


    走進客廳,童童已有心理準備,於是見到周嘉樹從臥室裏走出來的時候,她的表情是波瀾不驚。此刻的周嘉樹盡管沒有一個精細的造型,卻也沒有給人散漫和不修邊幅的感覺,他穿著一件有anti social social club字樣印花的黑色t恤,與一條寬鬆格紋長褲,這一身都是半年前小可在日本工作時買下的。


    由此可見,周嘉樹來的時間比她早,甚至很有可能在這裏過夜了。


    湯奕可自己穿著長袖長褲的真絲睡衣,垂順飄逸的質感,凸顯她瘦薄的身材,又帶著一絲風情。她也從臥室走來,見到了童童,就說著,“你來啦。”


    童童覺得空氣中殘存著菜肴的氣味,便問他們,“你們中午吃了什麽?”


    周嘉樹下意識地正要開口。


    湯奕可立刻回答說,“三文魚沙拉。”


    “真的?”童童懷疑地問。


    湯奕可沒有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領,不好意思的笑了,跟著就把話題一轉,“你今早說的是什麽事?我的高中同學怎麽了?”


    童童說,“小事情,你不用擔心,我隻是來監督你的晚飯的。”


    可能是礙於周嘉樹在這裏,童童不好直接說出來,湯奕可想到了這一點,卻說著,“小事情也和我說說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受不了別人話隻說一半。”


    童童隻好說了,“昨晚有個人在問答網站上,自稱是你的高中同學,說你搶了她的男朋友,然後帶頭排擠她。”


    即使童童已盡量輕描淡寫,但無奈,湯奕可的理解能力不俗。搶人男朋友,是指責她的品德有問題,排擠同學,不就是校園冷暴力的意思?


    湯奕可一臉茫然說,“確定她說的是我?”


    童童說,“她沒有指名道姓,但放出的那些關鍵詞,都是在影射你。”


    湯奕可更茫然了,但肯定地說,“我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是一個很被動的人。”


    “我知道你不可能做這種事,可是你又要問,我就隻能跟你說了嘛。”


    話音甫落,周嘉樹就問著,“這個謠言傳到什麽程度了?”


    童童沒有想到是周嘉樹先問這個問題,但仍是回答著,“沒有上熱搜,隻是在粉絲群體比較多的論壇裏傳播。”


    湯奕可更關心的是另一個角度,“可以給我看一眼她發的內容嗎?”


    童童猶豫片刻,才拿出手機點了幾下,再遞給她。湯奕可接過來認真地閱讀,幸而內容不長,她劃了屏幕兩三下,連帶著下麵的評論都瞄到了一眼,她似乎已有結論地點著頭,說,“這個人……應該是我的高中同學,她描述的這些同學,我是有一點印象,可是那時,除了同一個寢室的女孩子,我不怎麽與班裏的其他同學交流……”


    那個時候,湯奕可一門心思撲在讀書上,連課餘時間都不例外,或者趴在桌上休憩,女孩子們嘰嘰喳喳的談天說地,卻很有助眠效果。大抵是因為長相的緣故,沒有人叫她“書呆子”這個笨笨的、不太靈光的外號。


    她以為自己是班裏的‘透明人’,除了學長、學弟和同年級的男生,委托她的同班同學給她送早點、送飲料、送零食的時候。然而她從這位高中同學的視角中,看到了不一樣的自己,她的安靜寡言,可以解讀為傲慢;因為總有男孩子找她搭話,她不得不應上一聲,可以解讀為她隻與異□□朋友;她收下情書沒有丟棄,並且對遞情書的男孩子表示感謝,可以解讀為處處留情。


    最後這一點,湯奕可最不認同,她覺得,不管拒絕與否,收下別人的一片心意,至少應該表示感謝。尤其是那些在課堂上,就如俗語中猢猻屁股坐不住的男孩子,好不容易坐在書桌前,掏空心思寫一封情書。無論如何,她都做不到漠視,甚至嘲諷,而且她有好好的說清楚,她感謝對方的心意,但不接受。


    年輕的臉皮,總是薄的,被她拒絕過一次,大概率不會再自討沒趣,甚至有個別的,見到她還要繞開走。這個舉動倒還挺可愛的。


    當然,也有非常不可愛的,令湯奕可記憶深刻。那是星期五放學之後,她從班主任辦公室出來,天都黑下來了。因為是可以回家的日子,老師都不拖堂,準點下課,所以走向校門的路上,沒有幾個同學了,仿佛隻剩下她和自己小小的行李箱。


    走出校門不到一百米,幾輛改裝過的電動摩托車忽然出現,攔住她的去路,還有一個人拽住她的行李箱。這些騎摩托車的人,嚴謹一點說,是社會上的閑散人士。


    湯奕可本來想要報警的,但他們的態度居然不錯,說有人想跟她說幾句話,隻要她聽完,絕對讓她離開。她還是經曆得太少,容易上當。


    所幸,他們帶她走進的是附近一個居民區,她背後就是後門,隨時可以掉頭就跑。隻見路燈底下走過來一個同樣穿著校服的男生,湯奕可連他的臉都看不太清楚,他就在周圍的人慫恿下,開始向她表白,“可能你還不認識我……”


    湯奕可滿腦子憂慮的,都是班主任說她刻苦保持下來的成績,離她的目標還是差一點。因為無力,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煩躁,“你說完了嗎?”


    男生還沒反應過來,那個把她騙來的小混混,先變卦說,“你答應他,我就放你走。”


    她的火氣一下湧上來,“答應個屁,多跟你們說一句話,我都嫌惡心!”


    除了這個向她表白的男生,表情有點尷尬,其他人完全不把她的脾氣放在眼裏,還輕佻的說,“小妹妹,你這麽拽,你媽媽知道嗎?”


    湯奕可很憤怒又冷漠的說,“你這麽拽,知道別人瞧你多麽可笑嗎?自以為很酷,其實蠢得要命。”她瞧一眼穿校服的男生,“他才十六、七歲,腦子有病還可以理解,我看你們都不小了,活這麽大一點兒本事都沒有,社會上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也隻能在無知的小屁孩身上找回自尊心了吧?”


    小混混被她戳到痛點,氣急敗壞地扯住她的領子,m,你再他/媽說一句試試?!”


    老天是眷顧她的,她才感到害怕,一束手電筒的光,往他們臉上投來,照得他們睜不開眼睛,路過的交警喊著,“喂!你們幹什麽!”


    接著,湯奕可就被推到了地上,然後見那些閑散人士紛紛騎上摩托車跑了。一個交警就把他們都嚇跑了,她說的沒錯,他們隻能在小孩子麵前逞逞威風。


    但她把一腔苦悶發泄到那群人身上,並沒有感到痛快,隻覺得磨到地上的手掌痛,摔到地上的屁/股痛,她起不來,委屈的抱著自己哭了。


    交警大叔走到她這裏來,問著,“你沒事兒吧?”


    湯奕可抬起濕漉漉的臉,哽噎著說,“憑什麽我這麽努力了,還是什麽都不能改變,他們那一群世紀大傻逼,還能活得那麽囂張!那麽不要臉!”


    如今回想起來,從前她是怎麽學習的,如今她就是怎麽拍戲的,又笨又固執,但是付出,總是有回報的。


    第57章


    再要回憶旁的,湯奕可也有心無力,她連高中同學的姓名和容貌都記不清楚了,於是說,“我實在記不起有沒有跟哪個同學鬧過別扭,但那個時候我很內向,不可能帶頭排擠誰,也沒有跟誰拍拖過。”


    童童順嘴說著,“我知道,我記得你說過方……”方柏安是她的初戀。童童下意識地瞥了周嘉樹一眼,及時改口,“反正,不要管她是誰,隻要她從主觀上惡意詆毀你,就可以認定她是你的黑粉,我們把範圍縮小到粉絲圈子裏,再交給法務部的同事,就搞定了。”


    見小可徐徐點頭,童童繼續說,“前麵我不想說,是因為來的路上我都想好怎麽解決了,就沒必要說了讓你心情不好,不是防著嘉樹。”


    周嘉樹正欲回應她,然而手機振動起來,隻得說,“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他沒有起身避開她們,就接起電話來。


    湯奕可小小聲對她說,“那你還發微信給我預警,我以為多大的事呢。”


    童童也壓低音量,“我怕你上微博搜自己,看到了不開心!”


    不會的。即使別人為她編造了多麽離譜的故事,隻要她信任的人,也信任她,就沒有什麽好悲憤的,不是嗎?


    這時,湯奕可的手機也振動起來,見是一串陌生的號碼,她竟有預感般接起來,連聲說“好”,然後再跟童童說,“外賣來了,幫我拿一下!”


    童童仿佛聞到了漢堡、薯條和奶茶的氣味,嘴上不放心地問著,“你買了什麽?”身體還是行動起來。


    她真是錯怪湯奕可了。因為家裏沒有佐茶的點心,一件也沒有,茶幾上隻有燒開水的壺,顯得特別清心寡欲,不懂為何還有蟑螂光臨寒舍,於是童童來之前,湯奕可從外賣上點了很多現切的新鮮水果。


    童童走出客廳拿外賣的時候,周嘉樹正好掛下電話,歪下頭來問她,“你接了《請你來我家》?”


    湯奕可知道《請你來我家》是一檔近年流行的慢節奏的綜藝節目,但對於周嘉樹的疑問,她無從回答,“我不知道。”隻能將問題原樣拋給從玄關回來的童童。


    童童擱下好沉的三盒水果,說著,“對,我是想,我們因為拍戲‘消失’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距離電影上映,又是一大段的空白期,剛好這個節目的藝人統籌來問你,有沒有時間上他們節目作客,我感覺挺合適的,就替你做主接了,今天也是要跟你說這件事的。”


    湯奕可壓根沒指望童童曾經安慰她說的“可以休息好一陣子”,是實打實的躺家裏休息,就像接受所有工作安排那樣,沒有任何想法地表示了解了。


    但是,周嘉樹說,“剛才我經紀人打來電話,他說這個節目也來找我了,有可能讓我和小可錄同一期,問我是怎麽想的,我說……”聽到他的話語聲頓住,湯奕可把頭轉向他,果然對上他的目光,“我說,我得問問你,要是你介意的話,我就推了。”


    湯奕可低下頭來,一麵打開裝滿水果的塑料餐盒,一麵說著,“我不介意,可我不知道在鏡頭前怎麽跟你相處。”她使著一次性的叉子,挑了一塊瞧著是從芒果最飽滿的地方切出來的,遞到他的眼前。


    他很是自然地張口吃掉,又說著,“你可以盡量離我遠一點。”


    童童瞧著他們兩個人,就有一種“隻是保持距離可能沒什麽用”的念頭。想想還是不說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湯奕可找到個新的一次性叉子,遞給童童,“什麽時候錄這個節目?”


    童童跟她相處久了,被傳染了往低處坐的怪毛病,習慣性地坐到了地毯上,回答著,“月底,在杭州錄製。”


    湯奕可“嗯”一聲,又問說,“你不是來找我吃飯的嗎?想吃什麽?”


    童童笑笑說,“我是來找你吃飯沒錯,但我主要是想來監督你,明天我們要拍廣告,今晚你不要吃鹽分太重的東西,免得水腫,既然你點了這麽多水果,就把它們當晚飯吧。”


    湯奕可故意擰起眉頭,開著玩笑,“你走,離開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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