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快急哭了。


    聽說周最不見了。盛延熙和商離衡等人也都紛紛開車出去找人。


    素以和付忘言則陪著徐長安在公寓附近找。


    三個姑娘跟無頭蒼蠅一樣四處亂竄。再這麽找下去也不是辦法。


    素以說:“長安,你再仔細想想,周最平時還會去哪些地方?”


    “沒有了。”徐長安頹然地搖了搖頭。她已經把能找的地方通通都找了一遍,她實在想不出周最還能去什麽地方。


    付忘言:“長安你再好好想一想,有沒有什麽地方是對周最和他大哥很有意義的地方?今天是他大哥的葬禮,他難免會去一個老地方,追悼他大哥。”


    付忘言這麽一說,徐長安猛地想起了北景園的那套房子。那是周望送給周最二十歲的成人禮。


    “我知道他會去哪裏了。”徐長安果斷地說:“他大哥生前送了套北景園的房子給他,他應該會在那裏。”


    付忘言問:“北景園很大,你知道房子在哪棟?”


    付忘言這麽一問,徐長安這才想起自己並不知道那套房子的具體位置。


    剛升起一點希望,這會兒又滅了。


    “我之前聽周最提過一嘴,具體的樓棟我也不知道,我沒去過那房子。”


    素以一聽,兩道秀眉一皺,“不知道樓棟,那麽大一個小區怎麽找人啊?要不去找物業?不知道物業會不會提供業主信息。”


    付忘言直接掏出手機,平靜地說:“北景園是華宇的產業,我找我小叔叔幫忙。”


    聽到“華宇”兩個字,素以眼皮猛地一跳,下意識便追問:“你小叔叔是誰?”


    付忘言:“付今年,華宇的總裁。”


    素以:“……”


    付忘言退到角落裏打電話。一兩分鍾以後回來說:“搞定了,我們現在去北景園,有人會帶我們過去的。”


    然後素以開車,三人直奔北景園小區。


    北景園的物業工作人員帶三人找到了那套登記在周最名下的房子。


    她們到的時候,房子的門虛掩著,並沒有關嚴實。


    屋子裏黑黢黢的。徐長安指了指屋內,對兩個姑娘說:“我先進去看看。”


    素以和付忘言點點頭,“小心點。”


    徐長安躡手躡腳地走進屋裏。房子正在裝修,屋子裏各種雜物堆得到處都是,亂七八糟的。空氣裏厚重的灰塵懸浮著,還有一股濃烈的油漆味兒。


    她探出鼻尖嗅了嗅,太過刺鼻。防止有害物質吸進肺腔,她忙抬手捂住口鼻。


    她小心翼翼地喊:“阿最,你在不在?”


    “阿最?”


    客廳裏沒人,空空蕩蕩的,全是回音。


    她想開燈,可惜找了一圈愣是沒找到開關。她估計這新房子還沒有通電。


    客廳裏沒人。她馬上就進了臥室。接著就是廚房和衛生間。


    找了一大圈終於在陽台處找到了人。


    少年席地而坐,一邊抽煙,一邊小聲地抽泣。


    聲音含糊不清,徐長安難以辨析他究竟說了什麽。


    黑漆漆的夜色,猩紅的一抹火星子忽明忽暗,星星點點。


    晚十點,燈火輝煌。大城市的星火映照進陽台,光影斑駁。


    徐長安站在原地聽了一會兒,這才發現周最嘴裏喊的是“大哥”。聲音那麽小,沒什麽力量感,卻嘶啞難耐,讓人聽著都覺得格外心疼。


    今天是他大哥的葬禮。他的心痛程度鐵定達到了極致。


    她靜默地看了一兩分鍾。沒有打擾他,默默地出了屋子。


    素以和付忘言還在外麵等她。她說:“人在裏麵,你倆先回去吧,辛苦你們了。”


    素以問:“不用我陪你嗎?”


    徐長安搖了搖頭,“不用了,你和小九先回去,明早還上班呢。”


    說完又拜托素以,“以以,麻煩你把小九送回家。”


    素以點點頭,“放心吧,保證把人安全送到家。”


    素以和付忘言離開後,徐長安轉頭又進了房子。


    她不打算打擾周最,找了個塊木板墊在地上,直接盤腿而坐。


    這個時候,周最最需要一個人安靜的宣泄,不被人打擾。


    ——


    這一天真是周最二十多年來最糟糕的一天了。從上午到現在,整個人的情緒已然到了奔潰的邊緣。


    他以前從來不抽煙。這一天一下子就學會了。現在他終於理解,為何徐長安在霍霆離開的那天,一下子就將抽煙喝酒全學會了。


    一個人的情緒到了奔潰的邊緣,如臨深淵。一顆心痛到極致,近乎麻木。眼角幹澀難耐,擠不出一滴眼淚。隻能靠抽煙喝酒來短暫地麻痹自己。


    一下午他就坐在新房裏,一個人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到了最後,滿地煙頭。


    腦子裏全是大哥的音容笑貌,全是他生前的模樣。


    他其實很想哭,可惜哭不出來。想來應該是在徐長安麵前放肆大哭了一場,如今就再也哭不出來了。


    周圍靜悄悄的。萬家燈火,璀璨絢爛。


    他終於掏出手機,摁亮屏幕,晚十點了。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麽晚了。


    未接來電十多個,全是徐長安給他打的。盛延熙和商離衡的也有。


    他這麽晚不回去,徐長安肯定擔心壞了。


    他從粗糙的水泥地上站起來,拍了拍身上沾著的細泥和灰塵,準備回家。


    一走到客廳,卻發現有個黑影窩在地上。他登時被嚇了一大跳。


    他走上前,定睛細看,發現竟然是徐長安。她就這麽刺喇喇地蹲在地上,睡得酣熟。


    周最倏然愣在原地,五味雜陳。


    第59章 尾聲


    周最幾乎一夜之間就成長起來了。放棄自己的理想, 以一己之力擔負起周家的全部生意。


    他放棄理想, 韓涉隻覺得可惜。周最在商務談判方麵有很高的造詣,假以時日他一定可以成為一名優秀的商務談判專家。


    不過韓涉也理解他。眼下周家這種情況,他別無選擇。


    處理完大哥的後事, 周最就開始正式接手周家的生意了。


    在周望的葬禮上, 這個瘦弱的少年鏗鏘有力地告訴所有人:“隻要有我在,周家就不會倒!”


    而他也確實做到了。少年成長的速度驚人。從來沒有接觸過家族生意的他, 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讓周家名下所有的產業一一恢複如常。幾乎讓整個西南地區的人都為之側目。


    周家從來就沒有弱者。逆境之中, 他被激發出來的潛能,那種爆發力, 讓所有人都感到震撼。


    外人隻看到他的成功。卻並不知曉他私下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


    他從小被家裏人保護得那麽好,不知商場水深,不懂人心險惡。一切從頭學起,談何容易?


    開始他什麽都不懂。他廢寢忘食地查資料, 求教於長者,找商離衡和盛延熙他們幫忙, 然後自己一點一點摸索。從不懂到懂,由生疏變得熟練,進步飛速。


    他一天隻睡三。四個小時,整夜整夜的工作。實在熬不住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小會兒。然後繼續奮戰。


    他出去和人談生意。所有人都隻當他是失去父兄庇護的稚子,沒把他放在眼裏。可他不卑不亢, 綿裏藏針,不動聲色地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好在父親和大哥為他培養了一群忠心耿耿的股肱之臣。這些人盡心盡力的輔佐他,是他的左膀右臂, 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當然也會有幾個害群之馬。而他也用自己的手段一一鏟除了。


    那些曾經不服他的人,最後也都規規矩矩地喊他“周總”,誰都不敢造次。


    他以一己之力,成功地保住了周家。


    一個人遭受人生的大起大落,性格就難免會有變化。過去那個嬉皮笑臉,整日裏無憂無慮的周最已然是成為過去式了。


    現在的周最性子寡淡涼薄,惜字如金,不苟言笑。每每隻有在徐長安麵前會露出笑臉。


    周最時常深夜一個人去北景園小區。那套房子是大哥送給他的二十歲成人禮。他待在那套房子裏,他似乎就覺得大哥還沒有離開自己,他一直就在自己的身邊。


    對於周望,徐長安隻字不提。她就默默地陪著他,盡最大的努力給他愛與嗬護。


    有好幾次他實在堅持不下去了,情緒崩潰。他卸下偽裝,像個孩子一樣窩在她懷裏失聲痛哭,聲嘶力竭。


    她心痛不已。一遍又一遍輕輕拍著他的背,輕輕地告訴他:“阿最,會過去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周家大傷,所有人都覺得他們會分道揚鑣。可事實上他們沒有。他們不但可以同甘,更能共苦。


    困頓和逆境中不離不棄,彼此陪伴,他們的感情越發牢固。


    這才是真正的愛人!


    一個人對你的好,並不是立刻就能看到的。因為洶湧而至的愛,來得快去的也快。而真正對你好的人,往往是細水長流。好的感情,不是一下子就把你感動暈,而是細水長流的把你寵壞。


    他們有過最炙熱的愛,慢慢的,日積月累,細水長流,他們變成了親人。


    認識一個人越久越深,就越能感受到他的好,感受到他的愛,也就越是離不開他。


    周最離不開徐長安,徐長安也離不開周最,他們彼此依賴。


    ***


    他們彼時陪伴,熬過了最艱難的兩年。


    周家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好苗子。周最很很高的商業天賦,對娛樂產業有非常敏銳的嗅覺。到了2017年底,周家名下所有的餐飲產業和娛樂產業業績都比周望在世時翻了一番。九重天、江南府邸、悅色娛。樂。城,這些都成了相當當的名號,是有錢人一擲千金的場所。


    偌大的西南地區,再也沒有人敢輕視周最這個人。


    周望的死不是意外。生意場上的爾虞我詐,背後是龐大的利益糾葛。周望觸動了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利益。有些亡命之徒被逼急了就痛下殺手。而導火線則是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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