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事不對,還是先走為妙,鹿尋走得毫不猶豫。


    身後,男人還沒離開,有些氣急敗壞地看著鹿尋的背影。


    但最終還是沒有跟上,而是留下來,站在鹿尋剛才站過的位置,靠近窗戶觀察。


    ……


    離開村長家後,鹿尋去了下午看到的榕樹那裏,本意是想看看這棵享受了香火的樹有什麽不一樣,卻隻看到一團又一團的鬼影從樹上冒出來,繞著樹飄蕩。


    伴隨著鬼影出現的是一聲聲泣血的哀怨之聲。


    鹿尋聽不清它們在說什麽,隻是從她們的聲音裏就可以聽出無數種情緒,憤怒、絕望、仇恨、痛苦……


    鹿尋後退了幾步,這些聲音裏包含的情緒太複雜而濃烈,她覺得頭都開始暈了,剛才那個男人是怎麽繞過樹的啊。


    不過這裏會不會是錨點?試試吧。


    鹿尋拿出了白色石頭,可是白色石頭還是毫無反應,鹿尋沒忍住拍了拍她,可石頭依然靜靜地待在她掌心。


    搞什麽呀,這也不對那也不對,她還要往拿找錨點去。


    鹿尋認命地收起石頭,又開始觀察榕樹。


    漸漸的,鹿尋發現這些鬼影好像是從樹下來的,它們從樹根鑽出,圍繞著榕樹。


    看久了,鹿尋恍惚看到幾張鬼臉,泛著青白,倒掛在樹上。


    鹿尋眨了眨眼,待視線恢複後轉身就往原主家走去。


    媽呀,這個村子好恐怖,感覺每個鬼都強得離譜,她還是先回去苟著吧,等白天她再來。


    鹿尋溜得十分快,也是她跑得快,所以她沒有看到,一道又一道血紅色的絲線從榕樹中央出現,慢慢纏繞在黑影上,原本飄蕩的黑影漸漸融入樹底。


    ……


    淩晨四點五十,鹿尋就被奶奶拽起來,讓她拿好紙錢,淩晨五點要準時出門。


    鹿尋聽話地拿了一疊金色的紙錢,站在門口,等著淩晨五點一到就準時出門。


    時間一點點過去,淩晨五點很快到來,風好像一瞬間變大了。


    鹿尋按照二丫的要求三步一撒紙,一步步靠近供著遺像的伯母家。


    一路上鹿尋發現許多和她一樣撒紙的人,年齡多集中在七歲到十八歲,且多數是女孩。


    等走到伯母家,鹿尋發現了精彩一幕。


    遺像四分五裂,鏡子也被打碎在地,滿地的鮮血染紅了門口的地麵。


    鹿尋看了一眼昨晚她插香的地方,引魂香已燃盡。


    此刻,伯母家所有人麵色驚恐地看著滿地狼藉,先到的其他族人也麵色蒼白。


    撒完紙錢的鹿尋退到了稍遠的位置,開始看熱鬧。


    片刻後,村長來了,那是一個拄著拐杖,滿臉凶相的小老頭。


    看到眼前的場景,村長也麵色難看,但很快又恢複正常,開始指揮其他人處理現場。


    這樣血腥的場麵,換正常人早報警了,可是在這個村子裏,村長似乎就是權威,村長說怎麽做就怎麽做。


    現場很快被處理好,場麵熱鬧起來,像正常的農村辦席,殺雞宰鴨洗菜,熱鬧又和諧,好像剛才的場景不存在一樣。


    上午八點,一位打扮古怪,渾身銀飾的老太太來了,被迎進了房子裏。


    大約半小時後,鹿尋就聽到房子裏傳來了含糊不清的吟唱聲。


    這是在做法呢?


    被拉去洗菜的鹿尋悄悄豎起耳朵聽,卻仍然聽不清吟唱的內容,似乎唱法本來就是這樣模糊不清。


    吟唱聲持續到了中午十二點。


    當吟唱聲停下,好像是一場指令,村民開始擺桌子上菜。


    鹿尋被奶奶叫走,在一張飯桌上坐下。


    桌子是圓桌,一桌可以坐八個人,原主家包括鹿尋在內就有六個了,加了兩個鄰居後拚成了一桌。


    等菜上齊,居然開始有序的夾菜,輪到你就得你夾,沒到你不許動筷,等菜分完才能開始吃。


    鹿尋低頭,卻發現自己碗裏的飯變了,本來白花花的大米飯在她眼裏成了一條條扭動的蛆,油汪汪的梅菜扣肉變成一隻隻蠕動的蜈蚣。


    鹿尋扭頭去看,每個人碗裏的菜都變了,可其他人卻好像什麽也沒發現,吃得十分香甜。


    是她的問題?鹿尋覺得別人的問題更大。


    “看什麽呢?吃啊!”坐在旁邊的奶奶忽然抬頭出聲道。


    “奶奶,飯裏有蟲。”鹿尋眨著眼睛無辜道。


    奶奶猛地放下筷子,語氣不耐煩,“蟲在哪呢?青菜是你洗的,飯是我煮的,鴨是你媽殺的,肉是你爸炒的,誰會害你?吃你的,趕緊!”


    鹿尋低頭,碗裏的飯菜依然那麽惡心可怖。


    “奶,我不餓,給弟弟吃吧,弟弟要長身體。”反正她不吃,說什麽她也不吃。


    這時,一桌的人都抬起了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鹿尋,異口同聲道:“吃呀,很好吃的。”


    鹿尋打了個哆嗦,這頓飯這麽重要嗎?吃了會發財啊,一個個逼著她吃,她就是不吃,逼她就別怪她反咬一口了。


    鹿尋噌地一下站起來,先快速掃視了一圈,鎖定了村長的位置,立刻大聲道:“村長,你快來,我奶她們說這菜不好吃,菜不新鮮。”


    當下,同桌的人眼神恢複了正常,不再像剛才那麽陰森森了,但臉上的惱怒驚訝怎麽也藏不住。


    奶奶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滿眼憤怒,“賠錢貨,明明是你……”


    “奶奶,不能因為我告狀就罵我吧,雖然我跟你是一家的,但我們是個大家族,有大家才有小家,我怎麽能包庇。”


    生怕奶奶解釋清楚了,自己成為眾人攻擊對象,鹿尋小嘴叭叭地,“村長,您快來看看,這菜多好啊,這青菜還是我和姐姐妹妹們一起洗的,多鮮嫩啊,還有這肉,多香啊,都是叔叔伯伯們炒的,你看看這鴨,我記得是嬸嬸家養的,養得多好啊!”


    奶奶氣得臉色鐵青,抬起手,似乎是想拍桌子,鹿尋眼疾手快地將自己的飯菜移到奶奶手邊。


    “碰——”


    碗筷連同飯菜一起掉在了地上。


    “嘖嘖嘖,奶,你看看你,生氣就生氣,怎麽能摔碗呢?多浪費啊!”鹿尋一臉的惋惜,好似很心疼掉了的飯,還蹲下身有模有樣地拿筷子夾進摔成兩半的碗裏。


    “嘶——”鹿尋發出痛呼,好像手被破碎地碗割傷。


    “你這個賠錢貨,我要打死你!”奶奶氣得捂住胸口。


    “行了,都住嘴,大丫再去盛一碗飯過來,其他人坐下吃飯吧。”村長發話了,無人敢不從。


    達成目的的鹿尋開開心心地離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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