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雨過後的天空萬裏無雲、豔陽高照。十萬大山腳下的某處破敗的山神廟內,一位少年幽幽轉醒!


    石頭自睡夢中醒來,隻覺得腹內空空如也,全身各處酸、脹、疼、麻不一而足。他坐起身來,看見身邊的秋意濃仍自酣睡,神態安詳,隻覺得這大半夜苦功沒有白費,內心甚是滿足。


    他倚坐在牆邊,忽的,仿佛想起來什麽似得從懷中掏出一物。那物圓坨坨、灰溜溜的好似塊石頭,在細細瞧去,卻隻見內中星星點點,宛若星河閃耀,豈不正是瘋和尚手中握著的那一顆。


    石頭拿起石珠,放於眼前,怔怔的看著出神。他依稀記得,昨日每當他把炎氣‘渡’給秋意濃時,便會渾身發寒、如墜冰窖,那寒氣從骨子裏往外冒,好似連他的氣血也要凍住似得。唯有胸口仍留一絲暖意,卻不知是不是此物功勞。


    石頭默然的瞅了半響,也沒瞅出個所以然來,隻覺得索然失趣。複又把那石珠掛在脖上、藏於衫下。施施然出了廟門,尋找吃食去了。


    他出的廟來,四下搜尋,卻隻見四周空寂無人,連鳥獸都無半個,不由得失望而回。到了廟中,秋意濃已然轉醒,石頭上前仔細詢問,聽見她並無大礙,這才定下心來。


    二人整了整衣衫,拍去身上的灰塵。又借著廟裏破舊瓦器中殘留的雨水,把兩張灰不溜秋的小臉重新洗的白淨,這才坐下身來。


    石頭歎了口氣,從懷中掏出幹糧。那幹糧被雨水浸泡了一夜,早已有些鬆軟,還略略有些餿味。石頭無奈,摸了摸鼻子道:“方才我出去轉悠了一圈,卻沒見著半點吃食,隻能委屈你在對付一下啦!”


    “沒事啦!哥哥!”秋意濃搖了搖小小的腦袋,毫不在意的說道:“哥哥吃什麽,我便吃什麽!”


    秋意濃說的及其認真,說完便捧著幹糧小口的吃了起來。雖然依舊是細嚼慢咽,但頻率倒是越來越快。想必昨日勞累了一天,又加上惡疾突發著實是有些餓了。


    石頭見狀又是好笑、又是心疼。這丫頭倒是越來越依賴我了,隻是這病……哎!到底怎樣才能不讓她受苦呀!念及此處,石頭憐惜的摸摸了小意濃的頭:“真乖,昨晚你身子那麽冰,難受嗎?”


    “不難受的!哥哥!”秋意濃皺著鼻頭道:“濃兒早就習慣了呢!”


    “習慣了?……”石頭皺眉!


    他緊緊的盯著秋意濃的小臉,白淨的小臉有些稚嫩,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澈透亮。毫無一絲痛苦或懼怕之色,好似她談論的不是那另人色變的寒冰,而隻是尋常的感冒受涼一般。


    秋意濃伸出小手,抹了抹石頭眉頭:“石頭哥哥不用擔心的,濃兒的病打小就有了。早就習慣了呢,不過昨日哥哥抱著濃兒,濃兒覺著好暖和呢,比父親大人還溫暖!”


    石頭抓住秋意濃撫在眉心的小手,合在掌中,對著她淡淡笑了笑,隻是眼中卻無半分笑意!


    時值晌午,頭頂烈日高懸,如絲般的陽光灑在石頭身上,卻毫無一絲暖意。他的心沉沉的墜了下去,末了一聲悲歎:“哎!你又有什麽法子?你又能有什麽法子……!”


    ------


    自古西蜀山水多奇,成巒疊嶂,氣象萬千。而荊戎交界處,十萬大山的最東段,更是山險水惡,鳥雀不過!


    然而就是在這窮山惡水、密穀幽林中,打東邊的小徑上漸漸走來兩位少年。一男一女,盡皆在懵懂年歲。那兩位少年,雖是蓬頭垢麵、衣衫襤褸,可細細望去,眉腳間英氣勃發,豈不正是石頭和秋意濃?


    且說石頭和秋意濃自小蠻山向西而行,已走了約有十餘日,將將要出了荊州地界。二人這一路行來,無有目的,隻知道一路向西而行。路上荒野密林,惡水窮山,哪有半點人煙。


    此刻兩小早已是饑腸轆轆,餓的渾身發軟。別說是濕軟的幹糧,就連最後一個野果兒也被石頭喂給了秋意濃。這十幾日來石頭雖然竭力尋些吃食卻仍舊食不果腹,二人常常腹空腸鳴。石頭倒是還好,卻是可憐了秋意濃。不但每日腹中**、涉水爬山,還要夜夜受那‘怪病’折磨,早已消廋的不成樣子,一雙下巴越發的顯得尖銳,灰不溜秋的小臉更是沒有半點血色。


    石頭攙扶著秋意濃走在山間的小徑上,腳步蹣跚。忽的,石頭看見前方山腳的拐彎處驀得出現一條‘大道’。‘大道’不寬,唯有丈餘左右,卻似有人跡。石頭當即喜不自勝,往那前路看去。果不其然,百餘丈外、路旁立著棟小樓,莫約兩層來高,樓前的樹蔭下支著一小攤,攤前立著一支幌子,上書一個大大的茶字。真真是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二人忙不迭向那茶摟走去,還未走近,就見那茶樓前的樹蔭下,已坐了五、六桌客人,借著陰涼,在此歇腳飲茶。也別說,那攤子雖然不大,卻也五髒俱全,不但茶水酒飲充足,還蒸著幾屜包子。那包子肉香撲鼻,早把石頭和秋意濃饞的涎水直流,腹中咕咕作響。


    二人囊中羞澀,無有半分銀錢。石頭無奈,隻得對著秋意濃說:“你且在這等著。”而後踱步上前,向著店家拱手道:“店老大,在下……”。


    他話尚未說完,便被一人打斷,那人向著店家亦是一拱手,麵上帶著諂笑道:“店老大,貧道自荊州而來,一路跋山涉水,餐風露宿。身上銀錢早已用光,如今腹中**難耐,還望店老大施與兩個肉包子,祭祭五髒廟府!”


    店老大伸手一揮,像是在驅蒼趕蠅,麵帶嫌惡之色:“去、去、去,在什麽在,下什麽下。兩個乞兒還學人咬文嚼字,好不笑話。快些滾吧,莫耽誤咱家做生意!”


    且不說石頭蓬頭垢麵,一身百家衣本就破破爛爛,如今更是泥漿滿身,活似個小乞兒。單說那人披頭散發、麵目肮髒,身上隻穿著一件單衣,十分襤褸。足下踏著一雙破布鞋,灰塵撲撲,露出的腳趾甲縫中更是滿是塵垢,比乞兒還似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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