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內心裏,我還是不完全想嫁給文初武的,之所以提出把婚事辦了,是因為我不想讓我爸媽太過於操心。


    我也知道這樣處理自己的終身大事是挺草率的。


    男女未婚同居,最終吃虧的總是女方。


    中國社會就是這樣,男人談過多少個女朋友,即使不成功,人家也認為男人有本事,而女人則不同,跟越多的男人談過戀愛,就越不受歡迎。


    男人不喜歡一個太複雜的女人,尤其是情感經曆太複雜的女人。


    這還暫且不論男女未婚同居後,女人意外懷孕、流產等等造成身體上的傷害。


    總之,跟文初武在一起越久,對我越不利,我爸媽出於對我的憂慮,提出結婚的意見,對我來說是一種保護和愛護。


    但是對我來說,我覺得文初武還真的沒達到我理想的條件,他還不是我滿意的結婚對象,要結婚那也是將就罷了。反正我總覺得差那麽一點。具體差什麽,又不可描述。


    當然,人無完人,如果不能嫁給一個自己愛的男人,那隻能退而求其次,嫁一個愛自己的男人,那也不失為一種不錯的選擇。


    文初武是堅決要求自己上進的,他鐵了心要去考公務員,他覺得公務員的發展空間大,不會像小學老師一樣,一輩子當個孩子王。


    他為此經常出去應酬喝酒,晚上有時間才看看考公務員的書籍。


    我勸他要考公務員就安心考公務員,上岸後,再多出去交際嘛。


    文初武說,我要做兩手準備的,我了解清楚了,如果考不上公務員,那可以采取借調到機關的方式,借調使用以後,正式調入,合適的機會提拔任命為領導職務了,就可以實現公務員調任了。


    我對官場的事了解不是很多,也不大感興趣,不像他,整天除了追求我,就是追求個人仕途進步。


    我覺得我不是很稀罕他當什麽領導,我也不想當什麽官太太。


    因為我聽我的同事說,紅茶小學原先也有過一個老師,也是個官迷,為了追求當官,對上級百般討好,後來實現了當個一官半職的夢想,當到金廂鎮的一把手,一個正科級領導職務,後來陪縣太爺喝酒,酒喝多了,回到家就腦血管破裂,最終一命嗚呼了。聽說連個一兒半女也沒留下。


    這樣付出生命的代價向上爬,有什麽意思。


    文初武的父親心髒不好,我也害怕他基因遺傳有心腦血管病啊。他還這麽年輕就經常醉得分不清東南西北,再上點年紀,他那身體還不殘完嗎?


    我記得第二次跟牛副鎮長吃飯時,他說他們鎮長剛來報到那個月,因為應酬多,每天要喝三斤米酒,聽到都讓我害怕。


    我的酒量在我爸的調教下算是可以的了,我都不敢應付這麽頻繁地酒局。


    也許老天生人,事先就安排好一個人走什麽樣的路吧。


    反正我是勸不了文初武不去應酬和喝酒。他爸媽對他喝酒應酬又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甚至多少還有點默許的意思。


    勸不聽,我隻能盡量要求他回早點,擠點時間看點書。他見我這樣要求他,他就順便向我提要求,他說他需要我陪著他,他才看得進書。


    這明顯就是以考公務員來要挾我,要我跟他未婚同居。


    我不同意這麽做。可是這廝有時霸道起來就是連問都不問我,直接把我搭去他家。


    我說:“我沒衣服帶出來,我要回家。”


    文初武說:“衣服不是小事嗎?吃了飯我陪你去買,買了馬上洗,洗了馬上烘幹,第二天就可以穿了。”


    我留在文初武家的衣服就是這樣,經過三四次的采買後,就夠換洗了。最後我連提出回家的理由都似乎沒有了。


    這時我才發現,我真的是一步步進入他的圈套的。


    我經常住到文初武家後,我發現他看書是看了,但是喝酒應酬還是免不了,隻是比以前稍微回得早一點。


    他一回來,就一身酒氣了,他的身體熱得像團火,眼睛裏也有團火,回到家就要跟我親熱,親熱完了,他整個人又困乏了,然後呼呼大睡。


    我覺得他想考公務員,那是有雄心壯誌,沒有實際行動,八成是考不上的。我不好打擊他而已。


    他有次喝醉酒,跟我一番雲雨後,就睡去了。我看到他這樣,心裏挺煩的。


    我就打電話給董蘭。


    董蘭說,我沒有你這樣的煩惱,你羨慕吧。


    我說我確實挺羨慕你的。


    董蘭說,蘇枝梅的孩子流產了,因為阿貓喝了酒後,還要強行同房,結果孩子保不住。現在蘇枝梅相當於小產,在家安心靜養。你不聊聊她?


    我說,既然她是靜養,我就不向她倒苦水先了。她遇到這麽煩的事,還沒向我說,我哪裏好意思去說自己的煩心事呢。


    我對董蘭說,你是個智者,智者不入愛河。我佩服你,


    董蘭說,事物都有兩麵性,七仙女在天上寂寞了,還想下凡做董永的妻子呢。感情的事,有幸福,有甜蜜,也有煩惱,有痛苦,看你怎麽看待罷了。反正我不侍候男人,一個人過挺好的。


    我說,那你老了怎麽辦?


    董蘭很輕鬆地說,老齡化社會馬上就來了,國家重視養老問題,老了我就去養老院。


    董蘭既然這樣想,我也不好跟她爭論什麽。我尊重她的選擇。


    每個人不到老年之時,都是認為可以怎麽樣怎麽樣的。到老了才發現,自己原來是不可以怎麽樣怎麽樣的。


    人到老年時,才會想到,我們每個人是如何節節敗退的,就覺得人生其實很搞笑,到頭來真的沒有什麽值得太執著地追求。


    年輕時想得到名,想當個官。


    後來發現到了一定年紀,求名不易,當官也不易,當官也當不了多久,最終還是歸為平民。


    於是,覺得還是錢可靠,就退而求發財了。


    等到發現發財也不容易,發財也是要有命來承受的。


    就想到健康才是最重要的,於是開始保健康,開始養生。


    後來再老點,發現連健康也守不住了。於是又想,隻要不死就行,覺得好死不如賴著活。


    後來發現活著也守不住了,天天被疾病折磨著,被死神窺視著,真是生不如死。


    最後就追求如何不那麽痛苦地死去,覺得好死才是人生大幸福。


    養老院,嗬嗬,董蘭想得太美好了,養老院不是那麽好待的。


    我看過一部關於養老院的小說,裏麵的老人都在那裏等死,每天不受護工待見,洗手間經常忘記衝水,永遠有一股很大的臭味,想想都……


    我覺得蘇枝梅和我以及李今,這幾個想結婚的,才是社會的正統。


    董蘭想老了進養老院,我不能提前嚇她。不然她會對我感冒的。


    我還是多跟有普世價值的人聊吧。


    我就打李今電話,跟李今聊現在跟文初武進展的情況,聊遇到的煩惱和對他難以接受的事情。


    李今說,陶穎,我要感謝你啊。照你這麽說,如果他看中我,追求我,我接受他的追求的話,按他現在的表現,也不是我想要的,他追求的價值、方向,他的做事風格,也不是我想要的。


    是麽?我問。


    李今說,是的,你算是替我擋開了文初武了。之前我是欣賞他,可是聽你這麽一說,我真的不適合他,他也不適合我。他不追求我,反而是最好的安排啊。


    李今那副慶幸的態度,多多少少有點刺激到了我。


    我問,你現在跟你男朋友相處得怎麽樣?他叫什麽名字啊?


    李今說,他叫劉趣。跟文初武比,他不喝酒,不抽煙,就是喜歡釣魚,這點愛好能給家裏時不時帶回魚,卻也浪費時間,我不知道以後接不接受得了他這愛好。


    我說,這是雅好啊。雅好應該支持。


    李今說,看看先了,反正也是跟你的感覺一樣,總感覺跟自己想找的那個人或者說那個標準,欠那麽一點點火候。


    我向董蘭和李今訴說煩惱是訴說煩惱,但精神上還是支持文初武上進的。


    男人嘛,心留一半給我就行了,另一半他要飛翔的。


    他去考公務員筆試時正好是周末,我陪他去了。


    後來筆試成績不理想,無法入圍麵試。


    知道不入圍麵試的消息時,我們正在一個鬆崗上親熱完畢,還處於興奮期的文初武聽到這消息,馬上變得有點喪。


    我勸他,如果繼續想考,那來年就減少應酬,多看看書,多做做題。要有三年五載才考上的計劃。


    文初武拿起個石頭,用力打向了很遠的一棵鬆樹上,一個鬆果應聲而落。他罵了句:“我操!我另辟蹊徑。這麽難考,老子不走你這條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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