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雲飛抓起布料上那把檀香扇,抬腿就往門外走……


    “哎,哎,公子,公子,給……”


    ‘噗’一聲,把店掌櫃的話給打斷了。一直在門旁的郝壬,將一塊很大的碎銀子,順手扔到他麵前的布料上,用眼睛看著他,等著他找銀子。


    店掌櫃趕緊用那戥子,稱將這塊銀子和該找的碎銀子稱好,伸手遞給來到自己麵前的郝壬時,說道:“公子買絲線用了五錢,我再找給你二錢。”


    “噢,知道了。”郝壬將那些碎銀子揣在懷裏,匆匆走出店門。來到巷子裏的他,緊跑幾步,跟上了前麵的任雲飛。


    在後麵跟蹤的全無妄,等郝壬走遠後,便從一堵牆邊閃出身來,依舊遠遠地監視著這兩個人的動向……


    任雲飛走過胡同口,來到了騾子街,過了大街,往前走了不遠,就到了過去的全府,現在的王府。她隻記地方,並沒注意那牌子已換,以為還是全無妄在這裏住,剛來到大門口,要往裏走時。被兩個看門的家丁攔住了。


    “公子,你找誰?”一個家丁問道。


    唰,任雲飛手中的扇子一收,看著這個她來參加婚禮時,帶領她找豐明燁的家丁說道:“全無妄。”


    這一聲全無妄叫的,雖然傳到遠遠躲在牆角處真正全無妄的耳邊,已經是極其微弱了,但還是被他聽到了。微微一驚後,腦子裏想到,這個假公子是女扮男裝的,她就是豐明燁的那個師娘。但不解之情瞬時又使他產生了疑問,她找我幹什麽?難道豐明燁他……遠遠麵對著這曾經自己府邸,內心有種極其悲涼加酸楚的感覺。人去,樓沒空,大門猶在,家丁原貌,新主騎馬,舊主討要……


    家丁打量著這個不像公子的公子,全無妄早要飯去了,你找他幹什麽?一定是那全無妄欠了這公子的銀子?家丁腰微微一拱手,解釋著說道:“這裏現在是王府,全無妄不在這,早就走了。”


    任雲飛這才抬起頭,仰看那頭之上頂門樓中間掛的府牌,確確實實是王府兩個字。她剛才還滿懷著激情澎湃的心情,轉眼間,就被眼前無情的現實給沉壓下去。但她仍舊不死心,一副不問出個根底,不罷休的樣子,看著這個家丁繼續追問:“那豐明燁也跟著他走了沒有?”


    家丁心想,你也不給倆銅子,你問這麽多幹什麽?煩不煩呀?我隻看王府的門,管不了天下的事。此人雖不男不女公子打扮,但後麵跟著的那個人好像有點較為麵熟,這樣的人還是不得罪為妙,隻好隨意應付一下。他抬胳膊用手指向騾子街的一端,也就是錢通一行人走過的那個方向說道:“錢通和豐明燁剛才往那邊去了,你要找,趕快去攆吧。”


    “真的?”這一聲卻是不折不扣的女聲。


    這聲音,讓兩個家丁立刻把驚異的眼光,全都集中在任雲飛臉上……


    任雲飛知道自己剛才由於激動忘了控製嗓音。她現在也顧不得再問了,轉身就順著大街向前找去。一邊走一邊和師叔郝壬說道:“師叔,你幫我看著點,有那豐明燁的影子,立刻告訴我。”


    郝壬通過任雲飛剛才的係列舉動,這才知道她這次來源海城的真正目的,原來是在找那少俠豐明燁。你可真是癡心不改,不記傷痛呀!上次你找他,蹲了接近兩年的囚籠。你這次再找他,還不定能蹲多長時間呢?看來你是打算把那囚籠給蹲塌了才罷休呀?他也隨著任雲飛步伐,放慢了自己的腳步,嘴裏應著:“好的,我幫著你看著點。”


    兩個人沿著大街往前走,邊走邊四處尋看著……


    豐明燁一行人在飯莊內,圍坐在桌子邊喝茶。會品的,不會品的,各自都用自己的習慣,品嚐著這普通的茶水。


    不管好茶、孬茶,對於藏青鋒來說,並不是那品茶的料。他端著茶碗,看著蒸汽微微嫋繞的茶水,感覺這水很熱,不敢喝。當他眼睛看到大家吸飲得津津有味時,心裏著急,便用嘴向茶碗裏吹著氣。


    錢通立刻想到了路上藏青鋒頂撞他時說的話。於是,就開口問他:“師弟,你怎麽也在放……”他隻是將意思表達完,話語並不全說出來。


    周惜彤剛好輕輕品了一小口,還沒往下咽,聽到錢通這話後,就聯想到路上錢通向藏青鋒臉上吹氣一事,那藏青鋒說的話……頓時,一股笑意,瞬刻由心而起。她緊緊閉著嘴,怕麵對著大家出醜,趕緊轉身,但還是慢了那麽一點點。嘴裏那並不算多的茶水,幾乎是全部噴在旁邊坐著的石寒寅側麵的臉上。


    大家剛才男女有別的各種開心笑意未消。突然讓周惜彤這一嘴,石寒寅那瞬凝刻定的臉上,水珠襯托著定格了的笑容……


    萬從雪是大家閨秀,笑不露齒,手袖遮掩,往下低著頭……


    傅千瀟則是側臉彎腰,已笑得直不起來,向萬從雪身上靠去……


    華正晨直笑不掩飾,咧嘴白牙,透樂開懷……


    其樂融融氣氛濃,引得豐明燁不由自主微微一笑,內含傾傾師徒情……


    石寒寅被噴,吃了啞巴虧,手擦著臉上的茶水,由原先開心的笑,瞬轉為尷尬之笑。你個淘氣的小丫頭,我這臉也不是鮮花,你澆的哪份子水呦?


    藏青鋒被錢通給耍了,剛想反擊。就看到周惜彤嘴裏的茶水噴到了石寒寅的臉上,也顧不得說錢通了,自己先咧嘴大笑起來……


    錢通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興奮的眼光掃視了一下圍桌而坐的眾人。嘿!效果還真不錯,都樂了。人生時存千般樂,眾心同歡有幾回?就隨手端起了桌麵上的茶碗,‘嗞’,啜了一小口,一副悠閑樣。


    藏青鋒笑完後,用眼睛瞅著錢通。你現在不用得意,等過會兒,我趁你不注意時,狠狠踩你一腳,報一下仇。他端著茶碗,送到嘴邊,像飲驢似的,把那碗茶水一口氣給灌入了肚子裏。然後,隨手將茶碗放在桌子上。


    錢通一看機會來了,趕緊起身,拎起茶壺,又給它滿上。他為了特意逗藏青鋒,把半茶滿酒的規矩破掉,給他倒的是滿滿的。放下茶壺,手一伸:“師弟海量,再幹了這碗。”


    藏青鋒拿白眼翻著錢通說道:“你沒安好心,想燙死我。”說著,因為自己有心事,便起身向那窗口走去。他的心裏仍在惦記著,窗外麵那個車水馬龍人流熙熙攘攘的熱鬧世界。


    眾人在歡笑過後,也都身心愉快地恢複了平靜神態。並以各自不同的飲茶方式,在慢品著這並不算好的大眾口味的花茶。


    藏青鋒走到窗邊,順手拿起立在牆邊的一根支棍,先將那窗扇推開,再用那根支棍把窗扇頂住,便伸頭向街上看去。


    桌邊的眾人慢慢品完一碗茶後。錢通便趕緊起身,拎起茶壺,圍著桌子,給大家挨個地又倒上多半碗淡淡微紅琥珀色的茶水。他看到那藏青鋒把頭都伸到了窗外,在看大街上的行人、馱隊、馬車和叫賣各種物品的流動小商販。他就將茶壺放在桌上,躡手躡腳悄悄走了過去。突然,彎下了腰,一把抱住他那已經踮起腳尖的雙腿,即刻起身。


    藏青鋒正專心注目往大街上看,沒防備錢通來這手,瞬間,身子就直直地趴在了窗台上。他挺著脖子,嘴裏叫喊著:“放下我,快放下。死錢通,你想叫我栽到外麵大街上去,是不是……”


    錢通的雙手特意往外使了點勁,並不撒手:“不放,就是不放,你叫我大師哥,我就放。”


    在眾人麵前藏青鋒不想丟麵子,來了個強驢欺主,寧可被從窗口掀出去,也不放棄自己的思想,嘴裏喊叫著:“不叫,就是不叫,你跪在地上給我爹磕三個響頭,我就叫。”


    此時的錢通,麵臨著騎虎難下的局麵,如果現在把他放下來,無疑就是認輸的表現。他不想讓其占上風,也就較上了勁,來了個破釜沉舟。好,我看你能撐多久,我不但不撒手,還要再往外掀一掀,反正摔下去的人肯定是你……


    一時間,兩個人就在窗台邊僵持起來……


    此時,正好趕上那任雲飛和師叔郝壬走到這裏。兩個人分工很明確,郝壬看左,任雲飛看右。郝壬就看到了飯莊客房窗口的一幕,隻見一個人趴在窗台上往後使勁縮身子,裏麵的另一個人抱其腿使勁往外推,像拉鋸一樣,在來回竄、退著。就覺著有意思,就多看了兩眼。忽然,腦子裏立刻產生了較模糊的印象,裏麵那個人好像在哪裏見過。噢!對了,在全府,他是那全無妄手下的錢小爺。這一發現的確令他有些為難,他本不想告訴任雲飛,但看到這個自己非常疼愛的侄女東瞅西看那焦急樣,又於心不忍。在微微一瞬間思量之後,雖然有些遲緩,但還是輕輕地拽了任雲飛的衣服一下。


    任雲飛立刻一回頭,看著郝壬的臉,急不可待地問道:“你看著那豐明燁了,在哪?你快告訴我!”


    郝壬並沒有說話,隻是頭微微向那窗口處動了動,嘴也努了幾下。


    任雲飛隨著郝壬的目光快速轉頭看去,正好看到已經不再堅持,放下了藏青鋒雙腿,閃在一邊的錢通那張臉。她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全府的錢小爺。剛才在王府門口,守門的家丁說過,錢通與豐明燁在一起。他在這,那豐明燁一準也在這裏。瞬時,她心裏是一陣高興,抬腿邁步就要往那飯莊裏走……


    郝壬急忙又拉了她一把,低聲說道:“別急!咱觀察清楚再行動。”職業敏感這根弦,時刻在郝壬腦子裏繃得很緊。老堂主那極其嚴厲教導,他是銘記在心的,無論何時何地,決不能麻痹大意。


    經這一提醒,激情高漲的任雲飛,也就沒有立刻闖進飯莊去,而是利用本幫的特長,在街邊上斜躲在那窗口附近,向裏麵窺視著。這不看不要緊,越看心越涼眼越痛怒越盛。


    隻見那豐明燁坐在主位上臉掛微笑,一副得意樣。三個姑娘長得豔如爛漫叢花,芳齡似春筍初葉,是一個比一個嬌,一個比一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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