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來到門前,豐明燁輕輕用手間隔著敲了五下門板,就停下不敲了。


    過了一會,裏麵也在門板上敲了三下。


    豐明燁抬手又敲了一下。


    過了片刻後,門被打開了,老道姑的身影在屋內出現。她站在門邊,臉龐明顯比以前消瘦了很多,眼睛不再有那攝魂奪魄的輝光,暗淡中多了份愁緒的倦態。他輕聲說道:“來者都是客,二位請進。”她等兩個人都進來後,將那門關好並且插上了門閂。


    包全總共加這次,到過這屋裏兩次。他看到屋裏的擺設與三十年前沒什麽兩樣,唯一變化大的,隻是屋內的主人,那個青絲縷縷的小道姑,變成了鬢發蒼蒼的老道姑。眼前令他不解的是,在一個案幾上有一盞仍然亮著的油燈?他等老道姑走過來後,立刻拱手說道:“老臣拜見皇姑。”


    “神醫不必多禮,你們要去的地方,我已經解除了暗中所有機關,我們進去吧。”老道姑說完,幾步便走到那石壁旁,雙手用力往裏推著那石壁。


    隨著‘轟隆隆’一陣響聲過後,那山崖做的牆壁也就打開了。老道姑自己就摸黑走進了那個人工隧洞……


    豐明燁趕緊拿起那盞油燈,帶領包全向人工隧洞走去……


    他(她)們沿著石階艱難地向上走著,終於來到了那數十盞油燈閃爍著輝光的皇室宗堂內大廳裏。


    豐明燁先前一步,跪在一排高低錯落的牌位旁,麵對這些覆蓋著黃色絲綢巾的先人靈位,他雙手扶地,向這些皇室的靈位無限虔誠叩頭拜祭著,嘴裏說道:“諸位先皇,朱業領老臣包全前來叩頭祭拜先祖……”


    老道姑與豐明燁並排而跪,雙手扶地向這些皇室的靈位叩頭拜祭:“諸位先皇,皇室宗女朱鴻前來叩頭祭拜列祖列宗……”


    包全在離豐明燁身後一尺多遠處,雙手扶地跪在那裏,向這些皇室的靈位虔誠叩頭拜祭,嘴裏念叨著:“老臣包全,前來拜謁曆代先皇。望先皇保佑我朝新皇朱業早日平定天下……”


    拜禮過後,各自起來,包全看著老道姑說道:“‘霸天馱行’的招牌,是先皇一手創辦起來的,現在新皇為光複大業,正篳路藍縷嘔心瀝血地奮鬥著,他利用馱行做掩護,招兵買馬,等待時機成熟一統江山。”


    老道姑聽出這包全話中有話。她心裏就犯開了嘀咕,難道是這老臣包全,知道了童原童國師來找我的秘密嗎?不可能吧,我們都是在極其秘密的地方談得此事,就兩個人知道,絕對不會露出去的;那門口等候他們倆的白羽情,我已經囑咐過,不讓他透露來人之事,她不可能背叛我。她知道這包全不好惹,有些後悔半年前自己一時心血來潮,給他寫那封信了,沒想到這老家夥給個棒槌他還當作針,我奉承他兩句,他現在倒成了新皇手下的紅人,竟跟著新皇上夢源鎮去。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全無妄又一意孤行,聽說他在一夫嶺領人堵截新皇,這免不了會有一場惡戰,我該怎麽辦?能大義滅親嗎?能坐視不管嗎?她用那深邃的目光看著包全,先試探著說道:“聽說你現在是馱子隊的總管,你看我能幫馱子隊幹點什麽,你盡管說。”


    包全‘嗬嗬’一笑,看著那大廳頂上的油燈淡淡的煙氣說道:“皇姑為這皇室宗堂費盡心血,看護了幾十年,由青絲到華發,數十寒暑的確不易,我不想麻煩你出征。”


    豐明燁聽到包全這樣說,趕緊插嘴解著圍,說道:“包總管不要把事態看得那樣嚴重,一個小小的全無妄,馱子隊這麽多人,還怕他幹什麽,咱又不是過不去那一夫嶺。”


    這話說得,讓老道姑很難受,特別是提到那全無妄時,更加不適。如果沒有童國師這一次將謎底揭開,自己在不知真情時,可能會不屑一顧,視那全無妄為馱行敗類,早除早安之。可現在盡管他角色沒變,仍是個敗類,但親情卻粘在自己的心上,使她不想讓這狂徒就此送命。她想不出阻止豐明燁前去夢源鎮的任何理由,好在自己昨天知道他來到欒家川的消息後,命那個傳信人帶著那床藍花小被子,火速去告知全無妄,約他到一夫嶺下,晚上見麵。她平靜了一下內心的情緒,說道:“沒想到先皇的大徒弟全無妄,他現在墮落到如此的地步,真是可悲又可恨,我想明天隨馱子隊一起到一夫嶺,去會會這個敗類。”


    包全老奸巨猾,不說馱子隊有那官印清單,洪天炮不敢阻攔之事,而是將話又引到自己的話題上:“全無妄一個人,並不可怕,他那明著的幾個幫凶也無所畏懼,怕的是他的背後是否有人給他做後盾。”他這番話,是在點醒老道姑,你難道不知童國師來過這欒家川嗎?你這個做皇姑的應該在新皇麵前襟懷坦白,不要做苟且之事!


    老道姑被這話給打中要害,這包全他一定是知道了一些風聲,看來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呀!他一改往日狠辣的習性,緩緩說道:“一個沒落到要飯程度的馱子頭,他不會有什麽後盾吧?你包總管怎麽歲數越大,膽子卻越小了呢?我明天隨你們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他的後盾是誰?”他說這話,是在做最後一搏,目的和希望全部寄托在今天晚上的會麵中。


    豐明燁實在是接受不了包全這咄咄逼人暗含殺氣的話語。昨天晚上商討計劃時,也沒說今天針對我這皇姑……隻是說來祭祖,順便看望一下皇姑、師娘,了解一下一夫嶺近期的情況……他隻好用話語緩和一下,微微抱了下拳說道:“姑姑的心意我領了,這是一次平常的貨運,不必動用皇室宗堂的衛戍力量,你們的任務隻有一個,守護好這個宗堂。”他怕這兩個較真的人,在語言上再發生衝突,隻好用這些話來滅掉要燃起的火苗。


    麵對著這指示性的話語,老道姑是可以接受的。她趕緊也借著梯子下樓,說道:“朱鴻謹遵新皇教誨,竭力將宗堂守護好。”


    此時的包全,在新皇的指令麵前,也不好再說什麽。盡管他想知道那童國師此次來欒家川的目的,可現在無法從她這兒再去尋找突破口。他看著那些覆蓋著黃色絲綢巾高低錯落的曆代皇家牌位,說道:“臣與君同心,方可鑄大業,皇姑本是皇家之人,辛勞大半生守護著這宗堂,令老朽敬佩。”說完,抬起手,對著老道姑拱了一下手。


    老道姑隨即也還了個禮,說道:“這是我的分內之事,為了皇家大業,你我都在努力奮鬥著。”


    “嗬嗬……”輕輕的笑聲,在大廳內丈數遠的小範圍內,弱弱響起……


    夜晚林幽路靜,天幕空曠無垠,隻有閃爍的繁星。月亮圓圓的,升在高空,俯視著大地,用輝光撕扯著下麵虛偽夜幕的外衣。險峻的一夫嶺山腳下麵,蒼茫密林中那條馱道,在柔潤的月光普照之下,既留有高大樹木的陰影,也存在空隙中月光的獨白處。


    一匹馬在馱道上由南而北急行過來,馬蹄聲將行過之處那些地方夜的寧靜暫時攪碎,待馬匹過後,立刻還原。馬上騎者的身體,忽現忽沒於高大樹影和空隙月光間,仿佛像個有人操縱的詭秘皮影一般。


    馬匹沿著彎曲的馱道,來到一塊孤零零的巨大磐石旁。此處周圍幾丈遠的馱子道,並沒有高大樹木遮擋,形成一塊較大的月光獨白地。馬背上的騎者,用手一勒馬韁繩,將馬匹停了下來,但人依舊坐在馬背上沒有下來的意思。月光照在此人的臉上,她就是‘皇鳳觀’的老道姑。


    老道姑雖然停住了馬匹,但心情卻平靜不下來。往事如煙,一幕幕在腦子裏閃現……


    那是多年前的源海城江邊之夏,也就是這麽個寧靜的夜晚。天上的星要比現在的仿佛更亮些,閃爍得更加頻繁。岸柳依依,青草綿綿,江潮吻舟,徐風拂麵。江邊倒伏的柳樹上坐著兩個戀人,在卿卿我我……


    依偎在豐虎懷裏的朱鴻嬌聲問道:“你武功那麽高,能給我去摘顆小小的星星嗎?”


    豐虎深情地摟抱著她身體的那隻手此時更緊了。他用另一隻手捂著她的眼睛說道:“這並不難,你數十個數,也許不用數到十,你的願望就會實現的。”


    朱鴻雖然天真,知道這話是他哄著她玩的。但她願意和這個青梅竹馬的大哥哥玩這個騙小孩子的遊戲。她傾情地配合著,用稚氣並未全脫的聲音,一字一頓,數著那不知數過多少次的數字:“一,二……八……”


    就在這個八字剛出口時,豐虎一下子就把捂著她眼睛的手鬆開了,並向天空瞬時一劃。


    朱鴻被鬆開的眼睛,剛好看到一顆流星劃過天空的場麵。她欣喜地叫道:“虎哥哥,你看那顆賊星,被我給嚇跑了。”


    豐虎將握拳的手伸向他麵前,炫耀著說道:“它跑不了,讓我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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