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彤哭笑不得,“您本科在哪還沒著落呢姐姐。”


    沈雙雙蔫在桌上,“那還是先要個簽名吧。”說完愣愣地盯著牆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餘彤笑了笑沒再說話,她看的出來沈雙雙最近有心事,平時多活潑的一個人現在動不動就盯著一個地方發呆,也好幾天不見她上課念叨等會吃什麽了,總說沒胃口。


    那節課好像誰都沒上好,明明不熱的天,後麵那人的眼神若有似無地落在身上帶了些許探究和壓迫,心裏怎麽也靜不下來。


    或許是她的眼神太遊離,連宋軼都忍不住叫了她兩次,餘彤強迫自己靜下心做了兩道題卻一道沒對,索性扔下筆回頭瞪了談遇一眼。


    談遇側過頭沒看她,抿著唇下頷線繃的很緊。


    下了課人都往外走,沈雙雙撐著下巴還是說沒胃口,餘彤端詳著她有點發黃的臉色有好一會兒,等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才問:“是不是最近遇到什麽事了?”


    她問的輕柔,沈雙雙轉過臉來眼眶有點泛紅,“我也不知道。”她又搖搖頭聲音裏也有了哭腔,“我真的不知道。”


    餘彤故意道:“那要不要幫你找林風眠聊聊天?”


    沈雙雙被她逗笑了,“餘彤你怎麽也開起玩笑了。”


    “沒開玩笑。”餘彤說,“他也是心理醫生,隻是不常收病人。”


    沈雙雙的注意力被轉移了,問:“為什麽?”


    “因為他說過,他最擅長的不是治愈。”餘彤喝了口水,緩緩道:“是誅心。”


    沈雙雙“啊”了一聲,“什麽是誅心?”


    餘彤倒是愣了一下,想起這個男人也曾西裝紅酒笑容溫和卻說著這個世界上最殘酷的道理:


    如果你去深入地剖析一個人的內心,就會明白人性從來經不起考驗。生命容易堅守,而人心不易。世上最複雜不過人心,殺人也不過誅心。


    “我也不知道。”餘彤最後說。


    “希望我永遠不需要心理醫生吧。”沈雙雙難得地歎口氣,“我們家的生意可能出了點問題。”


    餘彤聞言默了一下,“你也說可能不是嗎?”


    沈雙雙苦笑,“爸媽回來一天比一天晚,我爸腸胃本來就不好天天去飯局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她們以為我不知道,上個月都已經開始抵押房產了。”


    餘彤不知道該說什麽,金融危機之後很多企業都搖搖欲墜,那時候誰也沒料到之後的十年中國經濟能彎道超車。


    剛開學的時候她就看出沈雙雙內裏是個嬌生慣養的,隻是她性子活潑那些嬌氣不明顯。


    安慰了沈雙雙餘彤拿了水杯去走廊接熱水,旁邊突然多了個人。


    “能不問嗎?”餘彤先開口。


    談遇的聲音淡淡的,“你覺得我想問什麽。”


    餘彤抬頭看他,視線相對那裏一派幽深看的她有點愣神,杯子裏熱水滿了濺到手背她才回過神,“嘶”了一聲人已經被談遇拉開。


    他的力氣有點大,“燙到了沒?”


    “沒有。”餘彤的聲音有點悶,“哪裏那麽嬌氣。”


    談遇拿過餘彤手裏的杯蓋,倒掉一點熱水後擰上,餘彤聽見他說:“彤彤,我本來以為我很了解你的。”


    心沒由來地一沉,餘彤再抬頭談遇已經進了教室。


    餘彤拎了水杯慢吞吞地挪到走廊盡頭,手習慣性地插進口袋,她用兩根手指捏出彈殼對著夕陽細細地瞧,有一些不堪回首的畫麵在光影裏一閃而過。


    她還記得那時候謝圖南實在看不過眼,朝她說:“你媽死在這一枚彈殼上你就整天握著不撒手,那你怎麽不把現場那把刀也掛在身上。”


    後來走出來了想想也覺得有點好笑,這幾年她都快把這枚彈殼忘了。


    “餘彤。”關楠拿了講義正好經過。


    “關老師。”餘彤叫了一聲,又問:“您這麽早。”


    “正好沒事。”關楠好像也挺閑,講義往邊上一放大有聊幾句的架勢。


    她揚了揚下巴問:“看什麽呢。”


    餘彤把彈殼給關楠,笑了笑說:“失而複得的東西。”


    關楠仔細端詳了一下,問:“但你好像也不怎麽高興。”


    “或許是拿在手裏沒有了當年的感覺。”餘彤說。


    關楠笑笑反倒說起了自己的事情,“我高考失利去了一個普通的二本,大學就沒消停過,後來三跨考研,終於考上了985法律係的研究生。”


    餘彤問:“然後呢?”


    “然後啊。”關楠望著不遠處的操場話裏有淡淡的懷念,“畢業後發現女生想做法律實在太難,在父母的建議下考了教師資格證又來教書,結婚生子也順理成章。”


    關楠頓了一下,“其實中途我還考過兩次公務員。”


    “沒考上嗎?”


    “考上了。”關楠扭頭看餘彤,眼底一片平靜帶著釋然的淡笑,“但是因為都不在本地,為了家庭兩次我都放棄了。”


    “可這些現在對我而言都是值得懷念的經曆,所以餘彤,你還小。”關楠說,“以後你會明白,不管是求而不得,還是求而得之,甚至是不求而得,都是生命最好的安排。”


    “過去的就過去吧,忘不了的就放在心底,記得要活在當下。”


    “餘彤。”關楠最後說:“你還前途無量。”


    餘彤想,真的釋然,好像就是在那一刻。


    關楠走後她把水杯放回去拿了餐巾紙往廁所走,一邊走一邊低頭數著陽台上的瓷磚,手腕突然被人從後麵擒住,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拉到了旁邊的空教室裏。


    門“砰”的一聲關上的時候,餘彤想他怎麽總是喜歡不打招呼就抓著人跑。


    兩人離得太近幾乎動彈不得,餘彤背靠著門板,陌生又熟悉的氣息讓她有一瞬間的慌亂,開口卻不甘示弱:“剛才不是還不想和我說話嗎?”


    談遇有時候覺得餘彤是真的強也是真的欠收拾,讓人想狠狠欺負一番,哪有女孩子說話永遠帶著刺的,可他總也狠不下心。


    “談遇。”餘彤冷靜下來突然笑了一下,“你現在想做什麽。”


    她說的慢,挑釁一樣。


    談遇都被氣笑了,“餘彤。”他盯著她,眼底有些情緒在湧動,聲音有些沙啞:“你拿什麽在我這裏有恃無恐?”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說,親嗎?


    評論發紅包,大家猛烈一點吖!


    第022章


    =022=


    空曠的教室裏什麽聲音都能被放大好幾倍, 他的氣息越來越近,有那麽幾秒餘彤都忘了呼吸, 不敢承認那個瞬間她竟然是希望他做一點什麽的。


    緩緩閉上眼的時候聽見他問:“怎麽不躲?”


    餘彤倏然睜開眼就落進他滿是笑意的眸子裏,瞬間覺得全身的氣血都在上湧。


    “流氓。”


    她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伸手去推他卻因為使的力氣太大自己也一個踉蹌。


    這一撞卻正好跌進了談遇懷裏,餘彤抬頭怒目而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聽他悶哼一聲。


    “怎麽了?”她下意識地問。


    談遇吸了口氣,隱忍著什麽, “撞到桌角了。”


    餘彤瞪他:“活該。”


    察覺到自己還在他懷裏,餘彤又推了他一下轉身準備走,心裏憋著氣也就沒注意到身後桌子邊緣的一顆釘子。


    腰上突然多了一隻手,天旋地轉間她和談遇的位置換了一下, 再回神眼前就是他放大的臉。


    也就是嘴唇對嘴唇、牙齒對牙齒的一個吻。


    餘彤惱的不行,想也沒想就一腳踩上了他的鞋子。


    這一下用足了力氣, 談遇疼的又是吸了口氣,“彤彤。”他頓了一下, “外麵有人。”


    餘彤開門的手頓住了,仔細聽門外果然有說話聲, 但還是嘴硬:“有人又...”


    說到一半她頓住, 指著談遇的胳膊:“你手怎麽回事?”


    “那邊有顆釘子, 學校的桌子年久失修早就該換了。”


    他手腕的地方冒著血,說的話卻雲淡風輕。


    餘彤的目光落在她剛才差點就撞到的桌子上,那裏一顆鏽跡斑斑的釘子半彎著。


    “剛才是個意外彤彤。”談遇說,“我本來沒真想。”


    他好像有點無奈,但語調又不是那麽回事。


    餘彤頓時有點無話可說, “這麽說你還吃虧了?”


    談遇微微側過臉,嘴上說:“不敢。”


    “都掛彩了,還沒吃虧?”餘彤問。


    談遇抬了抬手,身體微微往前傾,“榮幸之至。”


    餘彤被他這少有的流氓樣噎到了,一時間生氣也不是,不生氣也不是,正好門外的說話聲遠了,她拉開門就走了出去。


    走了兩步發現談遇就在後麵跟著,她回頭沒好氣地道:“不去醫務室跟著我幹什麽?”


    談遇指了指腳下,氣定神閑地道:“可能需要一個人扶。”


    餘彤一時沒有控製住自己的表情抽了一下嘴角問:“什麽?”


    “你踩的。”談遇言簡意賅。


    餘彤閉了下眼睛又緩緩睜開:“這又是跟誰學的?”


    餘彤心裏默默地想他要是再說江殊同她就飛到橫店去和江殊同聊聊人生。


    談遇看她一眼,“無師自通。”


    餘彤:“......”


    校醫務室的老師一看傷口就皺了眉,簡單的消毒包紮後又說要打破傷風針,讓談遇請了假現在就去醫院掛急診。


    這會子餘彤倒是有點心虛了,聽到打針更是整個人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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