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寶珠抱著陸恭樺,鼻尖都是他身上的涼悠悠的薄荷香氣,不由得一陣心安。待下一刻卻看到朱紅色的門扉旁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子。


    “陸大人,我身子不太舒服。”何嫣抬手揉著眉心,如凝脂的鵝蛋臉一直慘白著,待說完話整個臉兒上就越發蒼白難看。


    陸恭樺一進長安,就看到綠油油的梧桐樹下何嫣蒼白著一張臉兒,一個踉蹌跌在了陸恭樺的懷中。隨後又像是避嫌似的往後撤身,“陸大人,嫣兒不是有意的……原本是要去找您夫人教授刺繡的,沒成想半路犯著了心疼病。”


    “寶珠?”陸恭樺往後退了一步,差人小廝扶助何嫣,“既是找寶珠,那便一起過去吧。”


    話是這般講,隻是突然帶著一個病懨懨的女人回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從外麵買了什麽江南瘦馬什麽的……陸恭樺主動牽住程寶珠的手,朝著何嫣道:“我還有話跟寶珠說,你教授她刺繡的事兒改天再說罷。”


    聽到教授刺繡這事兒,程寶珠不由得皺眉看了何嫣一眼,“你教授我刺繡?”


    隻見何嫣麵色不豫的淺淺一笑,很自然地拉住程寶珠的另一隻手,“前陣子,姨娘說姐姐你想學刺繡,我這才毛遂自薦、主動請纓。何姨娘也是,也不知跟姐姐你說一句。”


    說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落在旁邊程寶珠和陸恭樺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上。


    記得當年陸恭樺狀元及第,在長安打馬遊街,她對陸恭樺一見傾心,若非參選太子妃那檔子事兒,想必她才是一品大員的嫡妻,而不是程寶珠。


    她的掌心沁出了一層汗,程寶珠不由得皺眉抽出了手,雖說這輩子她是打算安安分分給陸恭樺沏茶倒水的,隻是何嫣的這種來勢凶猛的追求,倒是讓她有些疲憊不堪。


    “姐姐身懷有孕,我去看看她,你好好照顧何姑娘。”程寶珠黯然地將手指從陸恭樺的掌心抽出,“父親今兒個跟我說好了,家裏不用操心。等姐姐這一胎安穩了,我再回來。”


    隻是手指還未抽出,那張冰涼的大掌就重新覆了上來,程寶珠轉頭,看到陸恭樺將一隻精致鑲嵌著精英寶石的玉質花燈按在了她的掌心,“這是我在林州的花燈,我想著你可能會喜歡……”


    林州鴛鴦河的花燈最為出名,花燈裏往往會寫著心上人的名字,由晉華寺的主持蒙著眼親自從花燈中挑選一隻,被挑選到的就會白頭偕老。


    何嫣抿了抿唇,一雙眉眼微微垂著,半晌卻又盯著那隻玉質花燈,笑道:“陸大人真的是疼愛妻子,不知道我們客人可否有幸得一隻?”說完站起來轉身走向他,胸前的一縷發飄揚在陸恭樺的肩上。


    “這是夫婦的好合燈,何姑娘還是找意中人送。”陸恭樺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何嫣大吃一驚,臉上的笑意陡然消散了,手指緊緊的攥在一起,倒是程寶珠對陸恭樺的反應極為滿意。她主動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雖說微微的發涼,但是卻有種熟悉親切的感覺。經曆了上輩子的事兒,沒什麽比陸恭樺的珍愛更能讓她心安。


    “無妨,你送何姑娘回去便是,姐姐那邊兒,我還要去看看,聽說女人頭一胎很辛苦。”程寶珠主動墊腳親了陸恭樺薄唇一記。


    “我送你去英王府。”陸恭樺唇角微微一勾,素來清冷的眸子裏帶著一抹笑意,就像是得到心愛之物的孩子一般,他把程寶珠扶上馬車,低低道:“不可以等到她胎穩!”


    女人胎穩,這是個偽命題。要是英王妃到生產時才胎穩,他陸恭樺就要等到九個月才見到自己的寶珠,他快馬加鞭不顧身體的從林州趕回來,可不是把妻子給旁人送去的。


    這股子天然的曖昧流動,倒是讓何嫣覺得跟陸恭樺益發的疏遠了,何嫣微微低頭,半個身子依靠在朱紅色的大門上,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簾,似乎整個人一下就病重了。


    程寶珠轉身看了何嫣一眼,剛要說話,就見何嫣抬手揉著太陽穴,搶了話茬道:“陸大人既是忙,我便不打擾了,隻是我父親說他手上有部《命案遺蹤》,是前朝的大理寺卿留下的,有助於辦案,陸大人若是用得著,請改日閑時到我府上取。”


    最後,又轉過身來迎著程寶珠的目光,嘲諷一笑,“二夫人真的是好魅力,嫣兒望塵莫及。”


    照程寶珠上輩子那直截了當的脾氣,當場就要手撕惹事兒狐狸精的,不過經了上輩子的事兒,程寶珠性情裏倒是沉靜穩重了不少。


    與其在人前鬧的氣呼呼的,到不如找準“罪魁禍首”。程寶珠抬眼看向陸恭樺,咬著下唇低低道:“人家何姑娘第一次見到你,便對你一見傾心,我這不稱職的也和該退位讓賢,讓給有眼光的人。”


    陸恭樺垂手看著程寶珠的臉兒,紅瑩的唇被貝齒咬的一道印子,他明明知道程寶珠是故意逗他,但他還是順了她的心意,轉身冷冷睨視著何嫣,“何姑娘請回,私自來我府上,怕是影響姑娘聲譽。”


    程寶珠看著陸恭樺還這般溫潤有禮的待何嫣,臉上的笑容直接就散了,直接甩袖要去英王府。


    豈料剛一轉身,就被他緊緊按壓在馬車上,一張清俊的臉上瞬間沉下,“沒有罪尤的,總不至於關進地牢。”程寶珠聽得麵上一紅,看到小廝偷瞄,便不由掙紮推開陸恭樺。


    這一推不得了,直接刺激了那陰狠叵測的權臣脾性,不由分說的噙住了程寶珠的唇,隨後不顧青天白日的強吻過去。


    以前的陸恭樺雖說疼愛程寶珠,但是在外麵還是極為有禮的,這次倒是……程寶珠身子不由得一怔,一雙聘婷明麗的眸子裏全是錯愕。


    看程寶珠漸漸平靜下來,陸恭樺這才靠在馬車一側,微微吸著氣兒。說實話,他對程寶珠的喜歡到了一種執念,就算是她使盡了天下女子最討厭的性情,他都覺得可以忍受,隻是他最受不得程寶珠二話不出轉身離開他。


    所以,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給程寶珠吃一記定心丸的。


    看到這種場景,何嫣氣結,捂著胸口想要抬腳踢門,隻是當著陸恭樺的麵兒,又敢怒不敢言,索性氣的手足冰涼,黑著臉轉身離開了。


    倒是門下的小廝退無可退,猝不及防的看到自家冷峻威嚴的主子親吻妻子,又看到尷尬的何姑娘氣黑臉離開,頓時有些躲避不迭,像極了私塾裏被夫子捉住的手足無措的孩子。


    程寶珠輕咳了一聲,怕陸恭樺舟車勞頓的累病了,忙招呼小廝去廚房吩咐煮參湯。那些小廝聽了,作鳥獸四散狀地笑著跑開了,程寶珠將一塊雕著白鶴的玉佩遞到陸恭樺的掌心。


    這玉佩是程寶珠嫁過來時,隨手送給他的,後來陸恭樺出去辦案時,被被人偷走了。陸恭樺為了這玉佩甚至私下發動了大理寺的官吏,那些官吏為了討好陸恭樺,紛紛表示一定能抓住賊子追回玉佩。


    結果,足足半年都未曾找到。


    如今,再看到這塊丟失已久的玉佩,陸恭樺的眉眼裏瞬間閃過一絲歡喜,“你怎麽找到的?”


    程寶珠揚唇一笑,兩隻小小的梨渦映在兩旁,“那,我幫你找到這塊玉佩,你可要做牛做馬的好好報答我~”


    陸恭樺抬頭看了程寶珠一眼,看懂她眼底的意思,眼珠卻忽然有幾分閃避晃動,隨後就謊稱大理寺有事匆匆走了。


    程寶珠看著陸恭樺那異樣又躲閃的神情,頓時有些惱火。可是經曆了上輩子的事兒,又覺得不能太過衝動,便深吸了一口氣兒,不住提醒自己要冷靜,三思後行。


    隻是看到空蕩蕩的門扉,程寶珠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畢竟她這般主動的跟他要……


    他卻逃也似地跑了。


    看著他躲避她的神情,她甚至在想,是不是這一世的陸恭樺有了旁的喜歡的女人?畢竟她都能從那般厭惡變得這般熱情,世事總是難料的。


    有了這樣的想法,程寶珠便沒有了剛剛出門時的歡喜,甚至憋紅了眼圈兒,像個無措的孩子。


    陸恭樺折返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情景:寬敞的門扉下,她一個人站著,涼風吹亂了發,她紅著眼圈兒,一滴淚一下順著臉頰流下來,顯得無盡的不安與憂傷,讓人不由得一陣心疼。


    陸恭樺深吸了一口氣,將她摟在懷中,“其實有些事……”聽到程寶珠抽泣的益發厲害,又歎道:“罷了,我不會走的。”


    聽到他這句話,程寶珠倒是一擦淚,驕傲地拉著他的手歎道:“真是個傻夫君!”隨後又一把抱住他的脖頸,認真道:“女人天生的擅長演戲,尤其是哭戲,你以後可不要被女人騙了!”


    半晌,又明朗一笑,靠在馬車上,笑拍拍他微涼的掌,“嗬,還是大理寺卿,被我一個小女子騙了!”


    “是。”陸恭樺抬手給她擦擦淚,認真的看她半晌,又將她攬在懷裏。


    雖說她嫁到府裏沒多久,可是他就是深深了解她的性情,不管是陰謀也好長期辦案的手感也罷,隻要她開心,裝作被騙也沒什麽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昨兒去雍和宮溜了一圈兒,


    清明節,雍和宮也是人擠人。


    ☆、009


    英王妃程寶柔孕期辛苦,最想見的便是自己的妹妹,所以一大清早便想去陸府接她。隻是路途顛簸,程寶柔又犯了孕吐,這才在白馬寺落腳,打算在寺廟等待程寶珠。


    隻是這個時候,程寶珠收到的卻是大姐程寶柔被匪寇綁架的消息。


    程寶珠聽到這消息,手指一下發慌的攥了起來。


    上輩子的大姐程寶柔雖說成了英王正妃,但是王府後宅的側妃卻也是虎視眈眈,那時的程寶柔總是溫柔笑著,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是英王也不著急,孩子的事兒慢慢來。誰料剛懷孕三個月,就被李側妃的嫉妒陷害,三月的胎兒小產,讓程寶柔也染了重病……最後繼承了英王府爵位的倒是那用盡手段的李側妃。


    程寶珠臉色蒼白的要差人去尋找,卻被陸恭樺拉住了。


    陸恭樺是個冷靜自持的男人,再加上常年在大理寺,想事兒總是謹慎周全些,他先封鎖了英王妃被匪寇劫持的消息。因為這事兒若是傳出去,將來便是產下男嬰,也會被人汙蔑清白。


    隨後安頓好程寶珠,便帶著大理寺的人迅速趕去了白馬寺。


    所有的人都在白馬寺找英王妃,傍晚陸恭樺卻在後山的發現了一隻小小的珍珠耳環,隨後便叫下屬找到了白馬寺的主持,詢問英王妃曾去過的地方。


    聽到主持描述的,陸恭樺就益發覺得事情不對頭,於是帶人折向與後山相反的位置,這才找到了被匪寇捏住了下巴,猛墮胎藥湯的英王妃程寶柔。


    陸恭樺清俊威嚴的眸子逼視著那些被捉住的匪寇,冷冷道:“按北齊律例,綁架良家婦人,烙刑撻字,重打七十大板,再行流放至寧古塔開拓荒原。”


    那些匪寇一聽七十大板,瞬間就蒼白了臉,搖晃著腦袋朝著陸恭樺磕頭求饒,“不是小的綁架這婦人,是有人指使的……大人饒命。”


    陸恭樺挑著匪寇的下巴,殘忍一笑,“嗯,我倒是想慢慢放在大牢裏實驗新來的刑具,隻是你綁架的英王正妃,是皇家的兒媳,且懷著子嗣……”


    這邊兒程寶柔雖說沒被灌進墮胎藥,但顯然是受了傷,再加上看到陸恭樺這幅陰狠毒辣的模樣,倒是差點兒被嚇暈過去。


    她一直聽妹妹程寶珠抱怨陸恭樺,各種挑刺兒,先前她是不信的,總覺得陸恭樺這等玉肌豐骨又儀容翩翩的少年是挑不出毛病的。如今看到他這幅陰鷙狠辣的神情,倒是有幾分擔心自己的妹妹被這人威脅欺負。


    ***


    轉眼到了初夏時節,春日的芳華漸漸消退,但是東牆處那架野薔薇確是開的熱烈,濃豔的花瓣,層層疊疊的綠葉子,讓人不由的凝望出神。


    自打聽了程寶柔口中的陸恭樺,程寶珠便益發的對這男人一見傾心。她程寶珠喜歡的男人就是如此,在外麵平定天下,在她跟前溫柔的像隻兔兒。


    蟲聲幽幽,已經接近半夜,程寶珠半躺在架子床上,隻是卻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這一個月來,她極力想改善何陸恭樺的關係,甚至想更近一步,跟他把這種夫妻關係切切實實的再穩固一把,隻是那男人卻像是謫仙一般,清冷禁欲的快羽化升天了。


    程寶珠放下書看了他一眼,偷偷將晌午改造後的狼毫筆遞在他手中。


    陸恭樺看著掌心那隻被粘膠重新粘合的筆,不由的抬眼看了抿唇偷笑的程寶珠一眼,也是出於配合,便順手將狼毫筆掉在了地上。


    程寶珠看到那跌成兩節兒的筆,不由的笑了笑,徑直撿起來扔在一旁,隨後取過墨硯一邊磨墨一邊朝他道:“我前陣子到廟裏給你求了一隻平安符,就是下麵的絡子有些醜,隻得讓石璽軒的師傅重新打絡子,今個兒應該能送過來了。”


    見到陸恭樺點頭,程寶珠左腳微微趔趄,身子一傾分毫不差的跌在了他懷裏,一雙纖纖玉手清媚的圈住了陸恭樺的脖頸,上輩子她若是如此,他早就棄了羽化成仙,徑直將她壓在踏上縱情人間煙火了。


    如今卻僵硬的將她從懷裏,“提”起來,這讓程寶珠極為不舒服。


    索性生悶氣的將桌上研好的墨,全全倒在了他喜歡的盆景兒裏。


    錦兒在園子裏給程寶珠煮茶,一雙大眼不住的打量程寶珠。這幾天自家主子都是這樣生悶氣的模樣,對二少爺也是冷淡了不少,她頓了頓看向程寶珠,“小姐,興許二少爺身子不適……他是一向病弱的……”


    程寶珠用力吸了幾口氣,鬱悶的心情總算緩過來,“他病弱不假,不過這一連一月的……定是有蹊蹺。”


    “就是有蹊蹺,也是朝堂上的事兒,您想誰敢在小姐您身邊兒偷人?!”錦兒端過茶,嚐試逗樂程寶珠。


    說起偷人,程寶珠心裏倒是一咯噔,不自覺就回想起上輩子嫁到陸府後的場景。


    那時是除夕,她剛吃完晚飯,就見陸恭樺將一隻精致的錦盒提進了房,看到上麵異域的花紋,程寶珠自然能猜到這是南詔國進貢的東珠發簪。想著陸恭樺用這等珍貴的帝王賞賜的東西送自己,她不由的撇嘴,“還是拿到你母親那邊兒去,以為貢品,我就會喜歡麽?!”


    聽到她這滿是挑刺兒的話,陸恭樺倒沒有不舒坦,他早就習慣了程寶珠對他頤氣指使。在外麵呼風喚雨,回到府裏有個不怕自己的小人兒整日使使性子,倒也有趣……


    “這不是給你的,這是冬日裏取暖的器械,少府監那邊兒送的,用了個怪點兒的盒子罷了。”陸恭樺無奈的一笑。


    冬日本就寒冷,聽到陸恭樺再除夕都沒給她送禮,程寶珠臉色一下就沉下來,轉身就要甩手出門。


    “……你別著急,聽話總聽半句呢?”陸恭樺不疾不徐的將程寶珠拉回來,一雙清俊英氣的眉眼一直盯著她那粉嫩的脖頸,隨後卻一把將她按在暖呼呼的軟榻上,不老實地將一隻碩大的東珠玉簪從她的衣裳裏探出來。


    程寶珠心裏罵了一聲,果然文官腦中都是一包壞水兒。


    她掙紮試圖推開身上的男人,他卻扣著程寶珠的手,一邊吻著,一邊湊在她耳邊說著甜蜜的情話。


    上輩子明明熱情又蔫壞兒的,這輩子忽然成了禁欲的謫仙,還躲避她躲避的跟洪水猛獸似的,她靠近他一步,他便去了更遠的角落,她去角落挨著他,他竟直接披上大氅去了大理寺。


    程寶珠坐在鏡前,看著自己那張臉,男人這般沒興致,多半是外麵有人兒了。


    她腦中浮現出何嫣那張秀麗多姿的臉兒,指不定他們在別處發生了什麽,要不怎麽會帶回來?


    隻是若真是如此,她竟慌亂的不知如何應對。明明說好要今生今世好好待他,還要生幾個胖娃娃白首到老的,可轉眼就不親熱成這般……


    程寶珠不住的歎息,滿腦子想著陸恭樺在外頭偷人的問題。


    倒是人家陸大人沒想那麽多,他的確是想把林州那陣子的事兒掰碎給程寶珠好好講清楚,隻是偏又在這節骨眼上因氣溫猛升又染了病,每天晨起時都會發熱咳嗽,近午時咳嗽才能漸漸消散些,他最忌諱在程寶珠跟前病,所以見她湊過來,總是不由自主的避開。


    今兒個去大理寺點卯兒,同僚匆匆跑過來,將一道折子遞到他的掌心,“老大,上麵兒交代的新案子,揚州府尹的女兒入選了秀女,可是卻在半路上被劫持,揚州那邊兒找不到人……皇上這邊兒不好交代,搞不好這次要再下揚州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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