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陸瑛紈八歲,陸凱得了皇上的賞賜,差人傳召陸瑛紈過去領賞。


    何姨娘看陸瑛紈才八歲的光景,生的一副高貴的明眸,紅紅的嘴唇兒,穿著銀窄掐花襖猶如玫瑰般一般秀氣可愛,何姨娘臉上掛笑的走過去,將她攬在懷裏,手緊緊攥著陸瑛紈的,一邊朝陸凱誇她秀氣可愛,一邊卻故意朝著婆子使計,故意將麗妃娘娘賞賜的送子觀音放在陸瑛紈身後……


    也就那次,陸凱開始誤會陸瑛紈,真真開始相信何姨娘的耳邊風,覺得陸瑛紈就是個泥根禍胎。


    陸瑛紈雖說年紀小,但是卻明明看到何姨娘朝著婆子使眼色的,她緊緊攥著自己的手,覺得何姨娘定是有所圖謀的。隻是父親陸凱愛屋及烏,極為寵愛信任何姨娘,怕黃氏被牽連,這才忍耐下來,由著何姨娘陷害。


    原以為這事兒算完了,不想何姨娘的女兒陸瑩卻是不依不饒的,正當她全神貫注練字的時,陸瑩放下手裏的筆墨,站在她的一側,壓低了聲音道:“三姐姐,您是嫡生,可是你知道嗎,在咱們府裏嫡生並不貴重!且自收斂些,別以為夫人寵溺,你就可以無法無天!”


    說完,一拱手戳在陸瑛紈的胳膊肘上,漆黑的墨一下濺在陸瑩的袖口、胸前。


    陸瑩哭著到陸凱跟前,說陸瑛紈因為打碎送子觀音不忿,故意撒氣將墨汁潑在她身上。


    自打陸瑛紈上次碎了送子觀音,陸凱就認定她是毛手毛腳的沒個細法兒,索性黑著臉,怒道:“你四妹妹自幼心善柔順,你有什麽不順心的自來跟我講,欺負你四妹妹作甚?!好端端的衣裳,全都濺了墨,哪裏學的下三濫手段?!”


    陸瑛紈聽他這般說,也是實在氣惱,再加上小孩兒心性,一下認了真,也不加否認,當下含淚高聲道:“是,我就是欺負她,就該把那一碟子全都潑在她臉上,澆澆四妹妹那惡毒心腸!”


    話剛落,隻見陸瑩早就故意揉著眼摔門離去,陸凱瞧見後更是氣憤不過,反手一巴掌朝著陸瑛紈摑去,陸瑛紈也是老實固執性子,毫不躲閃,半晌,隻聽清脆一聲“啪”,紅盈盈的五個手指印子落在陸瑛紈白瑩的小臉兒上……


    那清脆的一聲,不僅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父女情分,還徹底折斷了陸瑛紈作為嫡小姐的那份自尊。如今她這般自卑模樣,想必與當年何姨娘母女陷害她那些事密不可分。


    殘霞西斜,月明星稀,到了入夜的時候,寶珠失了覺兒,再加上陸恭樺出去辦差不在府裏,索性悶得出了園子,剛要去黃氏那裏說話,就聽見樹叢裏幾個婆子丫頭正圍坐在一起發牢騷,背後說陸瑛紈的壞話,“誰敢不把四小姐放在眼裏,雖說是個庶女,可何姨娘得寵,老爺又寵著,日後的前程總比瑛紈小姐強的,在世家大族的府邸別以為嫡小姐就能怎麽著!!”


    正在這時,天色陰沉起來,一聲驚雷猛地響了,那些婆子丫頭便鳥獸四散的走了,細雨朦朦朧朧的下著,一陣雷電交加,寶珠外衫被淋濕了,看到是陸瑛紈的園子,忙拍了拍身上的雨水,進了去。


    園子裏的丫頭小廝看是寶珠,忙的喧雜服侍起來,一瞬間,電閃雷鳴,大雨嘩啦嘩啦的下起來,寶珠剛要問陸瑛紈做什麽,隻見陸瑛紈心急如焚的顧不上批蓑衣,朝著園子裏的那棵茶花樹跑去。


    寶珠皺眉,小廝忙取了蓑衣將陸瑛紈帶過來,又忙將那顆茶花樹搬進了西廂房。


    “不過是一顆茶花,為了一個死物染了風寒,可怎麽好?”寶珠接過丫頭遞過來的錦帕,細細的給陸瑛紈擦著臉上的雨珠。


    “這不是死物,這是二哥送的,也是二哥送我的唯一一件有生命的。”陸瑛紈看向寶珠,眼神裏卻帶著一股子篤定與尊敬。


    得知是陸恭樺送的,寶珠不由一怔,她嫁給陸恭樺多時,陸恭樺就差把天下搬來給她了,對自己的妹妹卻是不太上心……


    寶珠差錦兒將一個盒子拿到陸瑛紈麵前,打開後,陸瑛紈的手一下哆嗦起來,不由轉頭看向程寶珠,“這是送子觀音?”這等滑膩的質感,還印著朝廷的貢印,想必是宮中賞賜的貢品。


    當年何姨娘母女用送子觀音誣陷陸瑛紈的事兒,想必她們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寶珠卻知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要徹底改掉陸瑛紈自卑的毛病,就必須提這件大家沒當回事的事兒。


    房內靜寂了半刻,隻見寶珠將那送子觀音放在楠木書架上,對著陸瑛紈道:“太後娘娘說今年去白雲觀祈福,不願驚擾他人,所以請了幾個知己的過去,趕巧了我一個人,就想著帶著你一起去山敬個香去。”


    陸瑛紈一怔,下意識的要逃避拒絕。


    這時寶珠走過來,耐心勸解道:“瑛紈,人要自個兒成全自個兒,你自己都輕賤自己,旁人怎麽能高看了你去?”


    “嫂嫂,您會一直在白雲觀嗎?”陸瑛紈輕聲問了句,其實她如今問這一句不過是給自己個台階兒下,寶珠對她的關照那份心意,她大抵是明白的。


    “去之前,我們還有件事兒要辦。”寶珠看陸瑛紈應下了,便湊過去道:“謀夫婿這事兒,不僅要去白雲觀,還要去長樂坊的胭脂軒,趕明兒咱們就過去。”


    聽到夫婿二字,陸瑛紈的臉一下紅了起來。


    到了第二日,寶珠差人把香花香草還有玫瑰精露的澡水徑直送到了陸瑛紈的房裏,隨後,寶珠園子裏的幾個丫頭婆子又圍著澡盆,細細的將玫瑰晶露調在水中,把細嫩嫩的金盞花、迷迭香、桐花還有旁的花瓣揉成花球兒,在她身上搓揉著。澡盆裏的陸瑛紈長長舒了口氣,趴在浴桶邊緣處,想著以前的事兒。


    園子裏的眾婆子看到寶珠那邊兒這般照顧陸瑛紈,自然也就打起了精神,不敢再懈怠照顧陸瑛紈。


    待泡完澡後,又被丫頭們服侍著梳妝,寶珠還特意給陸瑛紈挑了身乳白色的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


    ***


    “左等右等也不過來,益發沒個規矩了,差個人去瞧瞧。”黃氏皺眉抬手捏了捏後頸,朝著一旁的婆子吩咐道。


    正在這時,隻見陸瑛紈一身乳白色的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梳著驚鵠髻,發髻上斜插著一支茶花金絲步搖,柔順的眉頭,高貴的明眸,嬌巧的鼻子。走起路來身姿纖纖,蓮步姍姍,天然一副美豔動人的模樣。


    正在這時,忽然聽見:“茶杯……掉了。”


    婆子忙跑到黃氏的跟前,一邊收拾一邊看著黃氏的神色,“夫人,您的茶杯掉了。”


    寶珠不由一笑,朝著黃氏道:“我先前就說三妹妹天生麗質,母親總是不信,如今可是信了?”


    黃氏沒說話,陸瑛紈卻是呼吸一窒,總算知道方才為什麽那些婆子丫頭那般盯著她看了,她從來沒這般打扮過,如今見到自己母親也像是盯瘡一般盯著她,不由別扭的後悔起來,紅著臉朝著寶珠道:“都是嫂嫂,讓我被人盯著,這般受罪。”


    “被人看說明你好看,男人素來喜歡好看的女人,這樣我們瑛紈才能脫穎而出,一舉奪得樊公子的青睞。”寶珠笑著說,整個房裏的丫頭婆子也隨著笑了。


    陸瑛紈低下頭,如果不出當年私奔那事兒,她的確是不錯的,如今越是美豔越覺得自卑配不上樊佑霖。


    世上有哪個男人肯接受一個身子不幹淨的女人,哪怕是畏懼著權勢娶了,時日長了總歸會落得冷淡收場。


    有這等想法的何止陸瑛紈,就連黃氏也是這般,日後與樊佑霖感情深厚倒好,若是不好,到時更是難堪……


    寶珠見到陸瑛紈這般,不由生出幾分擔憂,隻是姻緣這事兒並不在於這些,這般固執的揪著過去不放,消消沉沉的豈不是更把自己的機會斷送了?跟樊佑霖這事兒,不試怎麽知道不合適?


    寶珠輕笑道:“有嫂嫂在,你一切不用擔心。”說完拉著瑛紈同黃氏一起進了廂房,“其實你這事兒,算起來並不算事兒。當年芷賢縣主也是為了心上人私奔,到了後來不也嫁給了南靖王?再者,你也沒連累誰,你二哥從來沒怪過你一句。”


    聽到陸恭樺沒怪罪,陸瑛紈不由抬頭望向寶珠。


    “年少總有輕狂不知事的時候,隻要吸取教訓,改過自新便是好的。”寶珠比想象中還要了解她,索性心一橫,道:“你二哥也看中了樊佑霖,說是門好的姻緣,我們陸家雖不是皇家,但畢竟是北齊的大族,能娶陸家女也是前世修來的,你有什麽好自卑的?!”


    到了夜裏寶珠滿臉笑意的看著陸恭樺,這般光景倒是讓陸恭樺眉毛一跳,剛要問話,就見寶珠貼在他耳邊小聲道:“夫君覺得樊佑霖如何?我今個兒給瑛紈牽了個紅線。”


    陸恭樺本來就跟樊佑霖不和,再加上寶珠多番誇獎,打翻了陳年老醋壇,他自然是不同意這門親事,然而寶珠開了口,又這般親昵溫存,他自然不能推托美人恩。


    隻是想著唬唬寶珠,索性道:“這事兒日後再說。”


    “嗬,我看你是不在意我,我話都講出去了,索性你這做夫君的這般落我麵子。”寶珠扭過去頭,拿起帕子硬硬按出兩滴眼淚來。


    “寶珠?”察覺到寶珠的神情,陸恭樺不由的一心軟,抬手攔住她的身子,低低道:“我不過逗逗你,你說什麽便是什麽。”


    這話一出,陸恭樺才知道著了寶珠的道了。原本他就不喜說媒拉親的,如今還要為樊佑霖跑腿兒,和寶珠同唱了一出逼婚的戲碼。


    雖說樊佑霖不肯,但是樊老爺子卻為了門第家族,執意定下了這門親事。


    陸瑩一早起來,聽說陸瑛紈跟樊佑霖定了親,還要陪著太後遊白雲觀,心中的氣惱和嫉妒一下攛弄起來,沐浴時因著生氣又染了風寒,好幾天沒去給黃氏問安。


    黃氏性子大氣也就沒見怪,隻是差人請了郎中給陸瑩診脈開方子,寶珠在黃氏那邊吃茶,聽說了陸瑩抱養的事兒,不由一撇嘴,“感情是心裏染了病。”


    黃氏一笑,說:“寶珠你別玩笑了,你是府裏的少夫人,是未來陸家的主母,不能這般孩子心性兒才是,左右是一家人,你去瞧瞧她,也免得生了什麽事端。”


    回到園子裏,金嬤嬤和錦兒也勸了一番,寶珠這才去了何姨娘的園子去看染風寒的陸瑩。


    陸瑩並沒有想到寶珠會親自來,聽到門吱呀一聲響,忙措手不及的將紮著針的小木人藏在軟榻的褥子底下,隨後將一旁的女戒取過來遮起來,她拿小木人詛咒寶珠的事兒,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女戒?四妹妹倒是會讀,真要是這般學著做,倒是更好了……”寶珠看到她似乎著急忙慌的藏了什麽,隻是沒太看清楚,不顧陸瑩那等心思,她也懶得去細細的問,左不過是順了黃氏的心意,走個過場罷了、


    “我前陣子讀到馮夢龍的《醒世恒言》,大約是一句‘千金難買同心’。二哥被皇上點為狀元,如今節節高升成為大理寺卿,嫂嫂再過些日子想必也要封個誥命,我們陸家和和睦睦才好,現在我和母親都盼著嫂嫂能為陸家生了個兒子。”


    寶珠看陸瑛紈有心遮掩,話裏話外也是說的不中聽,索性揚唇一笑,“生不生是天意,你二哥還沒急,你倒是急了,當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四妹妹還是好好修習女德,將來也好能訊一門好的親事。”


    聽到寶珠話中的敲打之意,陸瑩心中不由的泛了嫉恨上來,麵色也有些發沉。


    待寶珠一走,陸瑩便去找了何姨娘,舔了舔唇,低聲道:“我又不是陸瑛紈那等蠢貨,來這裏打壓敲打我,母親,我都要被程寶珠欺負死了。”


    見到何姨娘沒什麽表情,陸瑩一下紅了眼圈兒,將頭靠在何姨娘的膝上,“母親就算是不管旁的也要相像我的前程,樊公子那般家世,為何偏偏選了陸瑛紈這等身子不幹淨的做妻子,憑我的容貌家世,哪裏比不得陸瑛紈?我若和她一起,樊公子指不定會傾慕誰呢?!”


    何姨娘背手在窗前駐立,把院裏梅花看了許久,雖說她表麵上沒什麽波瀾,但是內心對寶珠卻是心存芥蒂的。


    隻是跟寶珠這陣子較量,何姨娘這刻是有些認慫的,寶珠家世在那裏擺著,再加上陸恭樺那般由著寶珠,她自然不能硬碰硬的。先妥協一陣子,看看日後在想辦法、


    陸瑩看到何姨娘這般作派,私下就認定何姨娘是背棄了那日要絆倒程寶珠的承諾!在加上何姨娘在這事兒上沒表態,陸瑩更是心焦,不滿地說:“您隻管認慫,讓外人欺負死我才是。”


    何姨娘是靠著腦子的,看到自家女兒這般衝動,不由歎口氣道:“小祖宗,這些都是小事,你該穩住,別總是在這些沒用的事兒上費功夫,絆倒一個人,就要細細籌謀,不可衝動,真出了岔子,怕是要挨板子了。”


    陸瑩屏住呼吸聽著,心裏的悶氣卻是壓製不住,“您若是再厲害勇敢些,也不至於做唯唯諾諾的姨娘。”


    何姨娘也是受了氣的,如今外麵一堆事兒,失了鋪子的管理權,內心本就壓抑著,如今聽到陸瑩這般講話,立時勃然大怒,猛地抬起手掌摑了陸瑩的臉一巴掌。


    “就算再厲害又如何?姨娘就是姨娘,是妾,即便老爺再怎麽寵上了天,我也不是正室夫人。”何姨娘氣的發抖,看到陸瑩不服氣,繼續道:“你但凡有些腦子,都該知道在這個關頭,不要這般任性桀驁去招惹陸瑛紈。她如今正得了勢,又跟樊家結了親,老爺也不會在這關頭上為她她去,你還整日在這裏惹事生非!”何姨娘將手中裁剪的荷包一下擲在地上,臉色陰沉如水。


    陸瑩忽然氣惱的笑了起來,伸手將帕子摔在地上,“是了,我是姨娘你生的,是個低賤卑微的庶女,就不該跟人家嫡女爭高低。我一時糊塗生出事端來,怕是姨娘也要跟著受罪,我這就離開,再也不給您添麻煩便是。”


    陸瑩哭著出了門,見到何姨娘也掉了淚,更是對寶珠帶了無端的恨意。


    不過陸瑩比不得何姨娘道行高深,她年輕氣盛的一出門就到父親陸凱那裏告狀去了,理直氣壯地道:“父親,您看看二嫂,跟瘋了似的,不管我風寒發燒,進來就是對我一頓訓斥,還惹得我母親打了我……父親……”


    陸凱寵愛何姨娘,愛屋及烏的疼愛陸瑩,抬眼看到陸瑩臉上腫的五個指印子,當下就黑了臉。


    “都是二嫂害的,我也知道我一個庶女,卑賤到了泥裏,隻是這般私下裏指使陷害人,我倒是不服氣的。”陸瑩言之鑿鑿,再加上臉上的紅腫,更顯得是天照之心,令人信服。


    說到這裏,陸瑩將一封密文遞給陸凱,喃喃道,“大奶奶被弄進牢獄裏,偏生的堂兄陸欽就出了事兒,那個掌櫃怎麽就暴斃的那般時機準確,若不是安遠將軍那邊兒出手,誰能弄得這麽妥當?”陸瑩微微抹掉淚珠,隨即又擰過頭去,故作可憐道:“若我說二嫂是幕後主使,二哥怕是要打死我,畢竟二哥隻是看中二嫂的,我們這些人都是外人……”


    “誰是外人的?!她程寶珠才是外人。”怒火中燒,陸凱脫口而出,見陸瑩哭的梨花帶雨,眼中也像是受驚的鹿兒,忙將陸瑩拉到身邊,安慰道:“不怕,爹爹會為你討回公道。”女孩子家都是愛爭風吃醋的,他這般說,她自然會心緒好些。


    陸瑩卻在轉身那刻,一雙杏子眼了卻隱露笑意,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講的那番話,會引起陸凱和寶珠起齟齬,她伸出手來,挽住陸凱的袖子,哭啼道:“父親,我不過是個庶女,低賤卑微,您別為了我,跟二嫂起衝突,倒時弄得將軍府和咱們陸家不和,畢竟人家將軍府聲名在外的……”


    。


    如今母親何姨娘已經指望不上了,現在她隻能利用陸凱來一步一步地打壓程寶珠。想到這兒,陸瑩又像以往一樣,朝陸凱露出了一個可憐又討好的神情,道:“父親,您放心,瑩兒不會給父親添麻煩,瑩兒什麽都可以忍,隻要二嫂開心,隻要不給父親惹事兒。”


    “別學你三姐姐那般討人厭的慫模樣,我是陸家的長輩,憑什麽她程寶珠開心,就折騰我的女兒。”陸凱難得有些傲氣的抬高下巴,“你是庶女又如何,隻要我陸凱在,你就不是被人踩在腳下。你心細謹慎,日後鋪子的賬目和府宅的事兒,我自然會慢慢教給你,斷不能讓個外人管了家去!”


    “管家?那二嫂怕是要收拾瑩兒的。”陸瑩興奮的捏著帕子,隻是那雙酷似何姨娘的眼睛裏卻裝得可憐楚楚的。


    ☆、掌摑


    陸凱是有讓陸瑩管家的,不過又怕惹惱了寶珠,索性打發了個小廝過去寶珠那裏要賬本兒。


    隻是要賬本的事兒剛說完,就被寶珠罰了跪,金嬤嬤抬手拍拍小廝的肩,“你這等刁鑽放肆的,就該趕出府邸!”


    寶珠這邊兒的丫頭婆子自然是知道其中緣故的,逢見旁人園子裏的婆子一個勁敲窗問也不搭理,後宅那些不知情的婆子知道寶珠罰跪小廝,登時竊竊私語起來。


    外麵的嚼舌根子、竊竊私語,錦兒不由有些緊張,朝著寶珠道:“這小廝瞧著也是不知事,不如就算了,省的讓外人瞧見了以為咱們把他架上火上烤似的……”


    當初寶珠也沒打算要處置這小廝,隻是這小廝自覺借了陸凱的勢,話裏話外帶著趾高氣揚,如今寶珠再問他,他更是不覺得自己犯了忤逆主子的錯誤,態度比方才還要飛揚幾分。


    這邊兒陸凱聽說寶珠罰他的小廝跪地,就暗自氣惱。轉而又猜測寶珠是害怕被奪了權,不由惱意更重,忍不住將手邊的茶盞拂在地上,“伺候爺穿衣,我倒是要看看一個兒媳,能翻了天不成?!”


    陸凱急急地來到了寶珠的園子,寶珠剛好在軟榻上小憩,不知道陸凱過來也沒起來迎著他,陸凱黑著臉進院子,隻見小廝跪在地上,一雙眼睛微微閉著,似乎是跪的時間太長,喘氣兒也一頓一頓的。


    看到陸凱來了,那小廝忙匍匐過來要給他請安,“老爺,奴才沒給老爺辦成差事,反倒給老爺添了麻煩,奴才對不住老爺,對不住姨娘和四小姐,請老爺責罰。”


    陸凱看著小廝額頭上的汗珠,不由揮手讓他回了園子,這事兒其實讓陸瑩親自過來倒比較好,隻是他考慮著陸瑩和寶珠關係不夠親近,又染了風寒身子不方便。擔心庶女陸瑩會被寶珠欺負,在加上昨個兒陸瑩哭的太過梨花帶雨,弄得陸凱帶著極大的憐憫。


    陸凱閉上眼睛,感覺到這炙熱的陽光像是將他銬住了一般,前不久因陸老太太弄得白姑娘的事兒,導致陸府和安遠將軍府之間生了齟齬,他此刻的確很想給陸瑩出出氣,但世間事由不得你的想法,在他心裏寶珠是得勢的那個人,不能招惹也不能沉重訓斥,索性那口氣擠壓下來,弄得公爹兒媳之間又生了嫌隙。


    寶珠其實明白陸凱的心思,隻是她考慮著陸恭樺,這才忍耐著性子沒反嘴。隻是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還沒半個月的光景,長安便起了時疫,時疫這等子疾病往往傳染性強,且染上就等於喪命,雖說長安府尹已經封鎖消息,但事關個人命運,大族世家還是很注意。


    寶珠暫時管著後宅,便吩咐府裏的婆子小廝們,每日三次清掃並且噴灑些郎中開的辟邪的藥湯,不想這般周到的整理清掃,還有年邁的婆子染了時疫。


    那日那個小廝識人看色,被陸瑩一挑唆,就連忙拿了一些那染時疫的婆子用過的抹布、帕子朝著陸瑛紈的園子去了。


    園子裏的一個丫頭趕巧啞了嗓子,那小廝便故作好意的送上了郎中調的藥物,又連忙送了幾日蜜餞,那丫頭以為小廝是可托付之人,也就應下了幫襯小廝的要求。所以,當小廝遞過那婆子用過的抹布帕子時,丫頭還是不動聲色的接下,不再多問徑直用那塊抹布子擦了陸瑛紈的飯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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