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思芮


    作者:品豐


    文案


    張思芮這些年過得特別糙,跟個爺們兒似的。局裏組織格鬥比賽,她不足一米七的小身板,在十餘個參賽選手裏,也就略輸一米八八的付崇崢;她跟嫌疑人狹路相逢,在泥地裏滾過,在飄著穢物的臭水溝子裏蹚過,戰到差點滑稽地衣不蔽體過,也戰到生死一線過;她胸口有個瓶蓋大小的疤瘌,是給一個農婦用自製的鐵叉子戳的——疼倒在其次,位置實在尷尬,腰上有個碗口大小的疤瘌,是剛畢業參加第一起案件時,給慌不擇路的嫌疑人開車拖拽的。


    霍蔚這些年過得特別潦草。他人生做了個急轉,背棄了b大數學係,去考了b影,長成了大疆的電影招牌。他有一張高級的電影臉,總是能精確地揣摩角色再精準地表達出來。他可以是眼裏藏著煙雨的“顧小公子”,可以是大開大合的“韓丞”,可以是腹黑陰沉的“武將軍”,可以是浪蕩天真的“趙途”,可以是軟萌無辜的“西門二寶”,但唯獨他不得不本色出演的“霍蔚”這個角色,他詮釋得越來越力不從心。


    內容標簽:都市情緣 破鏡重圓 製服情緣


    主角:張思芮,霍蔚 ┃ 配角:韓捷,付崇崢,周小年,羅汝明 ┃ 其它:娛樂圈相關,刑偵相關


    第1章


    第一章


    張思芮跟同事周小年在嫌疑人家樓下蹲守了近二十個小時,終於在黃昏的時候把戴著口罩鬼鬼祟祟回來的男人給蹲到了。兩人按照程序首先亮明了警察身份。人高馬大的男人瞅著這倆人,一個女人,一個“四眼兒”,均是戰五渣的樣子,沒太放在眼裏,結果剛把周小年壓到牆上,就被張思芮橫腿掃翻在地。男人估摸著自己要吃虧,也算能屈能伸,爬起來就跑。張思芮追出去十餘米,眼見他轉彎就能混進廣場人群裏,一腳踢起路邊裝有裝修塗料的塑料桶。男人在塑料桶的破空聲裏應聲倒下。


    周小年跑過來,顧不上跟張思芮道謝,呲牙咧嘴地給嫌疑人戴上了手銬。他轉頭看了看雖然裝了幹涸塗料但依舊憋下去一大塊的塑料桶,暗自咋舌,這一腳要是踹到人身上,三根肋骨都不夠斷的。


    兩人剛要把嫌疑人押回局裏,就接到新城分局副局長趙大千的緊急通知。趙大千要他們立刻趕往旁邊的影視城,影視城裏發生了一起揮刀傷人案。


    周小年把嫌疑人拷在後座,係上安全帶,慣例吼了句“老實點兒”,轉頭按住了張思芮要開車門的手。


    “思芮姐,我來。”


    “嗯?來前不是答應了回去我開車?”


    周小年推了推眼鏡:“是這樣,我跟悅悅最近打算要孩子,你要是不小心把我磕了碰了,我不好用藥。”


    張思芮張了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隻踢了周小年一腳,悻悻去開後座車門。


    ——同樣的借口你用兩年了,你對我的智商都沒有最起碼的尊重。


    周小年開車不如張思芮野,但畢竟是一線工作磨練出來的,也是風馳電掣的,原本四五分鍾的路,他一路鳴著警笛兩分鍾左右就到了。車子急刹停下來後,嫌疑人不堪重負,哇地一聲吐了。


    張思芮跳車及時,也不理周小年剛洗了車的“臥槽”,悶頭跑向人群湧來的方向。


    新影視城由於布景宏大逼真,且周邊配套設施齊全,是各劇組的首選。而粉絲是跟著劇組跑的。往日裏他們隻被允許買票參觀寥寥幾個沒有拍攝任務的園區,此刻突然發生惡性案件,所有人都趕著逃命,園區之間的界限就模糊了,真有一撮兒不怕死的粉絲逆流而上,要潛去劇組看偶像。


    張思芮由於之前是便衣蹲守,此刻大步混在一堆吱哇亂叫的粉絲裏,看起來毫無違和感。當然,也隻是看起來。粉絲壓著張皇和興奮,叫的是偶像的名字和千篇一律的“我愛你”,張思芮壓著火,叫的是“起開”、“走走走”、“往哪兒跑呢”、“你要不要命了”。


    張思芮越往前跑,男人的吼叫聲就越是響亮,及至轉過一棟民國建築,就撞到了血淋淋的現場。


    共有四個人倒在血泊裏,隻有灰牆下的一個還在抽搐,其餘的都一動不動,生死不明。而手執半米長刀具的疤瘌臉男人,正喘著粗氣劫持著一個大戶小姐打扮的年輕姑娘。年輕姑娘側臉破了皮,有淺淺一道血痕順著脖子淌下來,她幹張著嘴,卻漏不出一點聲音,兩條腿軟的像麵條。


    張思芮停下腳步,緩緩舉起了槍。


    “把刀放下。”


    疤瘌臉惡狠狠地盯著張思芮。


    “你有種開槍。”


    張思芮端槍的手沒有一絲顫抖,眼神也沒有,她就像看著一顆沒有生命的樹一樣,麵無表情地看著疤瘌臉,重複道:“把刀放下。”


    疤瘌臉似乎認定了警察沒種在人群裏開槍,反而叫囂著動了動胳膊,那鋒利的刀割斷了年輕姑娘鬢角的一縷頭發和頸側的一層油皮。


    姑娘猝不及防的尖叫和張思芮的子彈同時出膛——疤瘌臉最後的表情定格在凶狠和震驚之間,他的刀“啪嗒”落在姑娘的腳背上,整個人順著子彈射入的方向向左後方仰倒,帶得姑娘也跟著跌坐在地上。


    張思芮看到疤瘌臉倒下,胸口倏地一沉,就像車輛行進中輪胎碾過不大不小一顆石子。她做警察近三年,這是第二次開槍直接照人打——其實如果她當年不那麽懦弱,原本這應該是第三次。


    周小年在疤瘌臉側後方緩緩收起了槍。他注意到張思芮短暫的停頓了,卻並未往心裏去——即便是局裏最資深的警察,在近距離一槍斃命嫌犯後,也是需要一小段調整時間的。


    周小年深知張思芮這一槍開得合情合理。疤瘌臉情緒不穩定,姑娘突然喊叫,很容易刺激到他,而且地上橫七豎八的受害人也耽誤不起了。但局裏的談判專家再有約一分半到場,張思芮本來有機會再拖一拖的。他一麵配合趕來的同事指揮影視城的保全人員疏散人群,一麵有預見性地調整了自己的日程,不出意料的話,今晚跟悅悅看電影的計劃是要泡湯了——得熬夜寫跟張思芮搭檔出任務以來的第十四份檢查。


    五位受害人一一被送到救護車上。一個當場死亡,兩個危重——一個傷到了脾髒,一個傷到了大動脈,其餘兩個,包括年輕姑娘,沒有傷到要害,止血包紮即可。


    在距大都影視城兩千公裏的滇市,剛剛離開鏡頭的霍蔚沒搭理同組剛剛一直ng的女演員,麵無表情地直往保姆車上走。霍蔚的經紀人餘瓊向女演員做了個瞪眼抹脖子的動作,緊跟著霍蔚上車。


    劇組的導演胡文哲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居然看上了最近個別網劇“賣腐”大賣的套路,非要在電影裏麵不尷不尬地添幾筆。霍蔚險險按捺著脾氣,表示不介意在鏡頭裏配合幾個似是而非的眼神。但胡導得寸進尺,表示單眼神是不夠的,最好還能再有幾句擦邊的台詞和動作。這就很難看了。


    霍蔚上車喝了半瓶水,情緒就穩定下來了,他轉頭看著餘瓊,不出她預料地道:“回去看看合同,違約金是多少,大疆願意就大疆付,不願意就我自己付。最近的檔期盡量空下來,我想休息下。”


    ——胡文哲是製片人的表弟,霍蔚忍耐不了,就隻有一個選擇,辭演。


    餘瓊應得非常爽快:“成。”


    大疆重音樂,不太重影視,但即便如此,大疆培養出來的霍蔚,其本人不論顏值還是演技,也足以傲視半個娛樂圈了。霍蔚有一張特別能打的高級臉,似乎專為大熒幕而生。與之相得益彰的,是他上乘水準的演技。他總是能精確地揣摩角色再精準地表達出來。他可以是眼裏藏著煙雨的“顧小公子”,可以是大開大合的“韓丞”,可以是腹黑陰沉的“武將軍”,可以是浪蕩天真的“趙途”,可以是軟萌無辜的“西門二寶”——霍蔚有張年齡感模糊的臉,稍微留點胡茬兒,就是頹廢性感的叔係,而刮幹淨胡茬兒,就是清新白嫩的大學生,也是非常神奇了。


    餘瓊雖然是經紀人,卻在小顧總的授意下,並不製約霍蔚的任何決定。去年電影節上,華語電影協會給霍蔚的頒獎詞裏有一句“徐回立住了大疆的音樂招牌,霍蔚立住了大疆的電影招牌”。確實如此。而霍蔚本人,也當得起大疆的信任。


    霍蔚日常不愛說話,上了車就開始補覺。餘瓊則微信絮絮跟大疆的法務部和公關部溝通著,希望能由公關部直接出麵跟電影方解約。


    餘瓊明白,霍蔚解約其實不是由今天這一件事促成的。電影劇本是個好劇本,再加上經驗豐富的執行導演、分鏡師、攝影指導等,基本能彌補胡文哲作為總導演的平庸。但胡文哲偏不肯隻是平庸。他不滿原劇本不疾不徐的節奏,卻又極度缺乏二度創作的能力,與此同時,雖然開機沒多久,他在資源整合能力、現場調度能力等方麵的欠缺也初見端倪。


    前排的小助理葉惠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呼,餘瓊皺眉望過去,問怎麽回事,葉惠直接豎起手機屏幕給她看。屏幕裏是新鮮的還未來得及給受害人打碼的血淋淋的現場照片。


    “是苟媛媛。”


    “什麽情況?是大都影視城?立刻給她的助理打電話!”


    “好。”


    然而葉惠還沒來得及收回手機,就被霍蔚攥住了。霍蔚的皮膚常年偏涼,在盛夏裏跟他肌膚相觸簡直是一種享受,尤其是他長得這麽好看……葉惠生性害羞,她眼神遊移,剛要開始紅臉,霍蔚就鬆開了手,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也易了主。


    霍蔚緩緩滑動頁麵,那個正麵擊斃嫌犯的女人,在第一張圖片裏隻露出一小半的側臉和一隻正在收起槍的手,在第二張圖片裏則幹脆是個模糊不清的背影,在第三張圖片裏卻是高清正臉,她抿唇看著正前方,看不出是在警戒還是發愣。


    餘瓊和葉惠不明所以地看著霍蔚。霍蔚怔怔望著照片裏看著非常普通的便衣女警,沉默不語,但兩人都看出他的眼神裏起了極大的波瀾。


    第2章


    第二章


    張思芮白日裏開了槍,夜裏睡得就不□□穩,一開始她總能聽到槍聲,不其然的,斷斷續續的,響一聲,她就腳下一空,好不容易槍聲沒了,那些早就不再重要的前塵往事卻一股腦地冒出來,擾得她翻來覆去,睡不沉也醒不過來。


    張思芮差點叫張三。她媽姚若沫是個文青,堅持大俗就是大雅,閨女落地,不由分說就要取名張三,堅持“張三”這個名字有種大隱隱於市的簡練豁達。她爸張琛聽著閨女恨不得喋血的啼哭,第一次衝著姚若沫皺眉。然而姚若沫眼睛一濕嘴角一耷拉,張琛的意見就不重要了。姚若沫最後大約也是可憐閨女哭得聲嘶力竭,隱隱像是未卜先知的不同意,悻悻折了個中,張思芮就得了眼下這個乍一聽有點洋氣,但仔細一推敲依舊是“張三”的大名。


    張思芮上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張琛沒了。


    ——張琛是個刑警,追捕嫌犯時出了車禍。嫌犯的同夥開車撞的。


    姚若沫帶著張思芮緊趕慢趕去了滇省,卻依舊沒能見到張琛最後一麵。


    張思芮至今仍記得姚若沫的哭聲,明明老以文青自居,在家動不動就跟張琛和張思芮矯情,把兩父女支使得團團轉,哭起來卻跟打雷似的,震得張思芮心慌。


    張思芮高二服從學校的安排開始住校,一個月回家兩天。


    頭兩次回家,姚若沫都做了一大桌子菜慰勞她,問她住學校好不好、有沒有什麽地方不習慣、學習跟不跟得上、住宿條件怎麽樣、食堂夥食怎麽樣。張思芮習慣了盡量不給姚若沫增加心理負擔,雖然群居生活並不算好,卻一律回複很好、沒什麽不習慣的、跟得上、宿舍有獨立衛生間、也有熱水、飯也好。


    第三次回家,沒有飯菜,沒有強打精神的姚若沫,隻有一具剛剛斷氣的屍體——姚若沫長年抑鬱,她在張琛驟然離世後咬牙強撐七年,終於到了極限。


    張思芮的哭聲跟姚若沫不同,姚若沫哭得像打雷,震得人耳膜疼,張思芮哭得你不貼著她的嘴巴都不知道她有沒有出聲。


    張思芮有個年逾古稀的姥姥和一個軟麵團的舅舅。兩人都鎮不住陰陽怪氣的舅媽劉瀟——一個單靠一張嘴就把姚家上下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小婦人。


    張思芮喪事過後站牆角沉默著聽了一耳朵,一點也沒給舅媽留臉,低聲而絕決地道:我不跟你們過,也拖累不著你們,就不聽你指桑罵槐了。


    劉瀟鬧了個大紅臉,臨走非常沒有公德地一口唾到地上,表示一輩子不再搭理張思芮個“不知好歹的狗東西”。


    姥姥原本指望張思芮嘴巴甜些討好下兒媳婦,兩家將就著並一家過,結果張思芮反其道而行,當著所有遠親近鄰給兒媳婦得罪了個徹底。老太太眼看回天無力,含著淚,哀哀哼唧著,也走了。


    大家全部離開後,張思芮抓起毛衣一角粗魯一抹臉,落鎖,睡覺。


    姚若沫罹患抑鬱症七年,中間自殺過兩次,最後都靠自己醒悟自救成功——大約終究是放不下跟她一樣孤零零的張思芮。張思芮收拾姚若沫的衣物的時候,翻到了姚若沫的日記,雖說是日記,但讀來更像是她寫給張思芮的信。


    姚若沫形容自己每一天都過得比前一天難。她以前是個特別樂觀的人,總是懷揣著最大的善意看待周遭的一草一木,有一顆比別人都柔軟和易被觸碰的心。但張琛驟然離世,給她帶來毀滅性的打擊。她熬不過去。她也看了心理醫生,也吃了四年的藥,但就是不行。她總感覺胸口壓了座石山,她總是有揮之不去的疲倦感和窒息感,她越來越悲觀厭世,她甚至開始感覺,生而為人,最大的運氣就是早亡。


    姚若沫在這本有意訣別的日記裏,不遺餘力地誇讚張思芮。她原來總說張思芮仿像張琛,是個榆木腦袋,兩巴掌打不出來個屁。但在日記裏卻轉而誇張思芮善良、勇敢、堅定、赤誠、踏實。她堅信張思芮能比她走得更遠、看得更多、活得更漂亮。


    姚若沫的葬禮過後,張思芮重新回到學校上課。她上課看著黑板、看著卷子,下課看著追逐打鬧的同學、看著左前方的垃圾桶,回宿舍看著室友幫忙帶回來的炒飯、看著桌子底下她沒來得及洗的床單,感覺生活好像並沒有什麽不同。然而偶爾夜裏輾轉醒來,看著窗外高樓的輪廓,看著寂寥的月亮,又感覺生活麵目全非,要不抓住點什麽,就要一腳踩空萬劫不複了。


    早上六點半不太悅耳的鬧鈴把張思芮拉出了潮濕逼仄的夢境——張思芮前一晚寫報告寫到一點,隻睡了五個小時。


    有一通周小年的未讀信息,是提醒她今天一定不要遲到,最好化個蒼白一些的妝,給不得不替他們奔走的路局看看,他們昨天一天連續趕兩個場——抓住一個盜竊犯,擊斃一個殺人犯——連軸轉的不易。


    張思芮粗魯洗臉刷牙的時候偏頭看了看自己的化妝工具。嗯,眉筆倒是新的,但眼線筆、眼影液、睫毛膏之類的應該早就幹了,粉餅、腮紅、高光鏡前是看不到,但也有買過,兩年前或是三年前的樣子,就是不知道後來收到哪裏去了。總之就是,化妝工具她有,化妝水平她也有,但化妝時間和化妝心情她沒有。


    張思芮踩著七點半的交班時間趕到局裏。再兩分鍾,新城分局局長路錦森到了。張思芮、周小年以及萬年“頂鍋俠”趙大千三人排排站好,耷拉著眉眼,任路錦森摔筆摔文件,再一個個指著他們的鼻梁,深挖他們的思想根源。


    半個小時後,三人魚貫而出,一人領了一份五千字的檢查。


    “我他媽這是什麽命……”趙大千伸手拍打周小年,異常悲憤。


    “我他媽這是什麽命……”周小年伸手拍打張思芮,異常怨念。


    “我他媽這是什麽命……”張思芮騷眉搭眼兒保持隊型,並不敢拍打任何人。


    趙大千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一頓早飯的功夫就跟兩人冰釋前嫌了。新城分局的案子相較大都其他區域,並不算多。所以一整個早上,三個人就安安靜靜地各自伏案寫檢查。午飯前,出外勤的付崇崢和俞晏回來了,兩人手裏有個搶劫殺人案,最近正跟片兒警一起摸排走訪。午飯後,韓捷也回來了,帶來了屍檢所和痕檢科給出的鑒定結果,有效證明了某借貸平台負責人確實是墜亡,並非家屬臆測的他殺。


    張思芮和周小年昨天抓回來的嫌犯是個非常賴皮的主兒,所有的罪行一概否認,問什麽都推說自己腦子不好記不清了。張思芮問他為什麽看到警.察就跑,他振振有詞地回,誰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警.察。張思芮瞪著他不說話,他立刻笑嘻嘻改口,表示就算是真的警.察,他也不能不跑,他前兩天晚上剛翻牆下了幾部毛.片,未成年人的,警.服y。最後的“警.服y”他故意一字一頓,眼神赤.裸.裸的,像在扒人衣服。


    嫌犯的狡辯終結於實習生氣喘籲籲送進來的一張照片。照片裏是他還未來得及轉出去的價值一輛小轎車的名表——他把這款刻有編碼的名表裝袋粘在浴室下水道裏,原本篤定他們絕對翻不出來的。


    張思芮端起單位統一發的大茶缸子,灌了一大口濃茶,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道:“我給你個思路,你可以賭一把我們沒有其他證據,假裝這隻表是別人藏到你家的,你毫不知情。”


    嫌犯麵色訕訕地,也不嘚啵了,也不用眼神扒張思芮衣服了,垂著腦袋愣愣看著照片,像霜打了的茄子。


    ——影視劇裏的問訊過程總是高潮迭起層層遞進精彩萬分,而現實生活裏的問訊過程絕大多數卻要簡單直接得多,尤其在警方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張思芮幹一線刑偵以來,沒有碰到過一個變態級選手。由此可見,藝術確實高於生活。


    周小年自告奮勇要整理案子的移檢資料,張思芮便決定趁空去看看高瑞——一個剛剛假釋,依規定需要定期向張思芮報告動向,這回卻推遲四天沒來的青年。高瑞犯案時剛好滿十六周歲,應付刑事責任的年紀,判了三年七個月,假釋出來時,他的同齡人正在準備大二的期末考試。


    “我就不回來了,有事兒打我電話。”張思芮眼看領導不在,利索地收拾了自己的桌麵,順便嗖嗖兩條拋物線,精準地將兩塊大白兔奶糖扔到周小年眼皮子底下的方寸之間——張思芮不喜歡吃糖,桌上的兩塊不知道誰放的。


    周小年把糖收進自己口袋裏,頭也不抬地翻著材料,道:“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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