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是張思芮叮裏咣當跑去洗漱換衣服時,霍蔚下樓給她端來一碗香氣四溢的鮮蝦麵,她緊急扒了兩口,扒出了滋味兒,正打算美美地吃完再行少兒不宜之事兒,就被霍蔚拽著腳踝按到了身下。他目不轉睛地望著她明亮的眼睛……和“不能白買”的非常引人遐思的衣服,低頭珍而重之地吻下來。


    ——兩人從一開始各自都不舒服到各自都很舒服,斷斷續續用了兩天一夜,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活色生香的周末。


    出了正月以後,分局的工作就緩下來了,大家開始正常的排班休假。


    張思芮得以抽空去看了看高瑞。


    高瑞依舊住在張思芮的租房裏,高敏撒潑打滾各種招兒都使盡了,高瑞半點不為所動,始終沒有跟她回家的意思。當然,作為她的監護人,錢他是照給的,但她用在了哪裏,他不過問,甚至於她去不去上學、交了什麽朋友、夜裏有沒有回家睡覺,他也不再過問——高敏歪打正著地爭取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由”。


    張思芮雖然有家裏的鑰匙,卻也老老實實地立在門外等著高瑞前來開門。門一打開,食物的香味兒就飄出來了。


    “做什麽飯呐?”張思芮問著,眼睛卻盯著高瑞的腿,廚房爐灶上有呲啦啦的油響,高瑞小跑著回廚房,能看得出來腿依舊有些跛。


    “我聞到了煎餅的味道。”張思芮跟到廚房門口。


    “做了幾張煎餅,你要吃嗎?”高瑞握著鍋鏟,麵上有靦腆的笑。


    “要,給我一張。”張思芮笑著擼起了袖子。


    兩人邊吃邊聊,半個小時後,高瑞原本打算自己吃兩頓的煎餅就隻剩下碎渣渣了,然而張思芮卻還沒吃飽,高瑞眼看著她漫聊著伸手要去撚碎渣渣吃,轉身進了廚房,片刻後,端著最後一張焦黃的煎餅出來了。


    張思芮眼睛一亮。張琛和姚若沫也有這樣的習慣,最後一張煎餅在關火後留在鍋裏,鍋的餘溫能給它燙得特別焦特別脆特別好吃。


    跟著最後一張煎餅一起推過來的,是一個信封,張思芮伸手輕輕一壓,就知道裏麵是錢。


    高瑞低著頭看著桌麵,低聲道:“思芮姐,我的房租。”


    張思芮卷著煎餅蘸醬吃,半響,道:“我這房子空著也是空著,沒有道理收你的錢。”


    高瑞搖搖頭,道:“不一樣,思芮姐……而且我不能養成占人便宜的習慣。”


    張思芮咽下煎餅望著高瑞的眼睛,問:“高瑞,你說我們是朋友麽?”


    高瑞緩緩再次搖頭,似乎想說不是,卻有些說不出口。


    張思芮道:“也許一開始不是,但人跟人之間總要有一個熟悉的過程,互相熟悉了,然後再決定對不對胃口、做不做朋友。我給你畫條線,高瑞,自從我請你住到我的房子裏起,我就當你是我的朋友了。”


    高瑞愣愣望著她,不知該說什麽。


    張思芮搖了搖手裏的煎餅,笑道:“所以我沒有跟你客氣,明知道你可能也沒吃飽,卻還是搶走你最後一張煎餅……你手藝真好。”


    高瑞突然低頭捂住了眼睛。


    張思芮默了默,用另一隻沒沾油的手輕輕觸了觸他的腦袋,她說:“高瑞,我不是警察,你不是假釋人員,我們就是普通的朋友,能偶爾一起吃個飯,互相能幫一把就幫一把,我結婚你要來,你結婚我也去……我們是這樣的關係。”


    高瑞低聲問:“你對每一個假釋人員都是這樣?”


    張思芮咽下最後一口煎餅:“唔,也看人。


    張思芮剛剛抹淨嘴,高敏來了。高敏自己配了這裏的鑰匙,雖然高瑞不太給她好臉,卻也不耽誤她到了飯點就來蹭飯。


    “高瑞,煎餅做好了沒有,我要鍋裏最後那個!”高敏丟掉書包揚聲喊。


    “……”張思芮默默望著盤子裏的殘渣。


    張思芮以為高敏被人從嘴裏搶食肯定會發火——誰都知道這個小姑娘是個一點就著的脾氣。結果她卻默默開水泡饃將就了。隻是在將就的同時,一直偷眼看張思芮。張思芮差點不忍抽出一百塊錢補償她。


    “姐。”高敏突然趨前。


    張思芮伸手一攔,警惕道:“你趕緊給我閉嘴,我的心髒承受不住你這樣的妹妹。”


    高敏麵色青紅交錯,她轉頭看看最近一直不搭理她的高瑞,繼續道:“姐,我喜歡霍蔚。”


    張思芮笑了笑:“霍蔚誰不喜歡呢?”


    高敏趕緊道:“我以後聽高瑞的話,也聽你的話,你帶我去見霍蔚。”


    張思芮:“你想得美。”


    高敏委曲求全不過兩輪立刻張牙舞爪:“你把高瑞給我留的煎餅吐出來!我們家鍋裏最後一個煎餅向來是我的!是我的!”


    張思芮最後當著高敏跟霍蔚視頻通話了兩分鍾,代價是高敏以後不許直呼高瑞的名字,必須要叫哥哥。高敏原本不服,不願意叫,梗著脖子站在那裏,意思是寧願給高瑞痛快地打一巴掌踢兩腳出氣,就當是自己的道歉了。張思芮不慣她這毛病,立刻就要開門走。高敏跟張思芮打交道也多了,深知自己強不過她,最後把腦袋埋在胸前,似乎很屈辱地衝著高瑞叫了兩聲哥哥。第一聲小的幾乎聽不見,隔了十秒,第二聲有一點點顫抖。


    “霍蔚,你在忙麽?”


    “沒有,休息時間,哦,我後天殺青,然後就可以回家了。”


    “我後天去接你回來,再請你吃頓好的,殺青得有個儀式感。”張思芮笑著說著,回頭看了眼一直伸著腦袋張望的高敏,轉而道,“我這邊有個不好好學習的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姑娘,你跟她說兩句。”


    高敏看著轉過來的屏幕裏活生生的霍蔚,一下子就卡殼了。她伸出手想打個招呼,但最後隻是小幅度晃了晃,喉嚨裏沒有漏出半點聲音——剛剛還是個張牙舞爪的姑娘,此刻卻像個沒脾氣的麵瓜。


    “你好,不要聽她的,要好好學習,你是個可愛小姑娘。”


    “咯吱,咯吱……”


    “你沒有什麽要對我說的麽?”


    “咯吱,咯吱……”


    “嗯,你說什麽?”


    “咯吱,喜,咯吱,我喜歡你……”


    “謝謝。”


    張思芮收回手機,輕輕點了點高敏的額頭,默默道:你個沒出息的。


    張思芮果然請了一天假去劇組接霍蔚了。霍蔚卸了妝出來,看到懷裏揣著玫瑰的張思芮,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葉惠私下跟白多多聊閑,評價張思芮是直男思維。霍蔚不巧聽到,十分不以為然,他感覺她沒什麽毛病,哪兒哪兒都非常好。但如今看到這束鮮豔欲滴熱情似火的玫瑰,他不由開始質疑自己的結論是否下得太倉促——她隻知道情侶之間是要贈送玫瑰的,其實並沒有深度研究過女人贈送男人玫瑰有多奇怪吧。


    “怎麽?你不喜歡玫瑰?”張思芮眼神狐疑。


    “……”霍蔚平聲道,“喜歡。”


    霍蔚就抱著自己的玫瑰跟劇組裏每個人握手,個別想要擁抱的,礙於橫在中間那偌大的一束玫瑰也不得不作罷了。張思芮似乎這才察覺不妥,她上前想去收回玫瑰,霍蔚卻沒有鬆手,他跟最後兩個人道了別,然後攬著張思芮的肩膀帶著她往回走。


    “這回你能休息多久?”


    “很久,我推掉兩個片約……不過中間要去趟洛杉磯,徐回……”


    “徐回的演唱會!!”


    霍蔚默了默,問,“你想來麽?”


    “我是公職人員,出國手續很麻煩,來不及的,”張思芮戀戀不舍地道,“網上肯定很快就會有視頻片段流出來的,我看視頻就好。”


    霍蔚把玫瑰放到後座,然後自動繞去前麵開車,他道:“你能請到假就行,其他的餘瓊都能搞定。”


    張思芮不知道怎麽用語言表達自己激越的情緒,幹脆壓著霍蔚要去扣安全帶的手,趨前在他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霍蔚:“……”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張思芮有很多年假沒休,雖然比較突然,但也非常容易地就請到了一個禮拜的假。餘瓊也沒掉鏈子,不知走了什麽特殊通道,在很短的時間裏就幫她辦好了簽證。


    臨出發前一天,張思芮去買了兩個28寸的大行李箱,問霍蔚徐回演唱會的附近有沒有大型商場,她要幫同事代購。霍蔚不愛逛街,不太清楚,給了她白多多的電話號碼,然後靠在沙發裏看著電影,耐心地聽她磕磕絆絆地讀著紙條上的化妝品名稱,跟白多多一一核對洛杉磯當地的專櫃地址。


    “at……ate……喂,這個牌子怎麽讀?”張思芮卡殼了,有些困窘地撞撞霍蔚的肩膀,伸出自己畫滿了勾勾叉叉的紙條。


    霍蔚低頭看了眼:“atelier cologne。”


    張思芮轉頭對著手機重複道:“ateli……ate……算了,你剛聽到了吧,就是這個牌子,商場也有它的專櫃?”


    白多多道:“有的有的,我表妹也喜歡他家的香水,我帶過好幾次了,國內有些五星級酒店用的就是他家的香水。”


    張思芮在紙上打了個勾,道:“行,就這些了。”


    由於是第二天下午的飛機,並不存在需要早起趕飛機這種情況,兩人看完一部電影,很自然而然地就親到了一起,且親著親著,畫麵就往不可言說的方向去了。


    霍蔚在《二兩□□》裏展現出遊刃有餘的撩人技巧,但跟張思芮在一起,就露出了橫衝直撞的本色。他不太講求技巧,最多也不過就是在張思芮露出痛苦的表情時,稍微緩下來等一等她。


    張思芮總是盡可能地收斂自己的表情配合他。她能感覺到他的焦慮。他總是迫不及待地占有,以至於並不懼被她吐槽技術糟糕;而有些比較微妙的體.位,即便不方便,也要狠狠箍著她,不許她離得太遠;做到最後,她雖疲乏不堪卻是精神愉悅的,他卻總是情緒低落,她要提醒好幾遍,甚至要動手輕輕掰,他才肯鬆手,放她起床去清洗。


    “來,我給你捏捏耳朵,這樣好睡些。”張思芮道。


    霍蔚緩過來了,露出微惱的神情:“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他麵對她時,總是試圖表現得強硬——所謂缺什麽裝什麽,形容的就是他這種行徑。但總有一些比較特殊的時刻,他焦躁症帶來的膽怯和恐懼會藏不住露出端倪。


    “我不管你誰管你,”張思芮熄了燈,在黑暗裏慢吞吞道,“在這世界上,就我們倆的關係最親密。”


    她這樣說著,長指劃過他的臉頰,直往他耳朵而去。她指腹有薄薄的槍繭,輕輕搓撚著耳骨的時候,略有些粗糲感,但很舒服。


    霍蔚緩緩閉上眼睛。


    兩人並葉惠及四個保鏢坐的是直達洛杉磯的航班,航程共二十個小時,到達洛杉磯時,是當地時間上午十一點。由於時間配合得當,倒也沒有倒時差的問題。一行人在距離演唱會現場半個小時車程的一家六星級酒店下榻。一切就緒後,霍蔚在酒店房間休息,順便等著徐回的助理兩個小時後過來接他去排練,張思芮帶著葉惠逛遍了整個酒店的裏裏外外。


    葉惠跟張思芮並肩站在走廊上,一起望著酒店前庭草坪上園藝工人用低矮的景觀樹修剪出來的小動物們——葉惠其實並不知道綠油油的有什麽好看的。紐約跟大都的氣溫差不多,此時正是乍暖還寒。葉惠借著天氣試圖跟張思芮聊天。


    “思芮姐,天氣預報說有這兩天有雨,一下雨肯定就更冷了,你的衣服有帶夠吧?”


    “有的,謝謝。”


    “……”


    葉惠閉了閉眼,再接再厲。


    “思芮姐,演唱會結束以後,你有沒有什麽特別想去逛的地方,紐約周邊的或者再遠些的都行。”


    “我就是來湊熱鬧的,你們跟著自己的行程就好,不用考慮我。”


    “霍蔚說以你的意見為主。”


    “那就開車在附近瞎轉轉吧。”


    “……”


    葉惠有點絕望,但依舊好脾氣地積極踅摸話題。


    “思芮姐,網上最近很多人誇你呢。”


    “誇我什麽?”


    “他們說,你跟霍蔚戀情意外曝光那天,你其實不當值,而且那也不在你的轄區,你單槍匹馬上前製止的行為是非常高尚的。”


    張思芮默了默:“確定不是大疆砸錢引導的輿論?”


    葉惠不明白地往前探了探腦袋,繼而使大勁兒搖頭否認:“不是不是不是。”


    “哦……就是吃什麽飯做什麽事兒而已,沒什麽高尚不高尚的。不要給我戴太高的帽子,不然領工資時不好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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