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這樣久的相處,阮之南應該更依賴她的。


    而在一兩年前,阮之南也確實跟她很親近。


    靠著玻璃的阮之南似乎覺得手機並不好玩了。她轉過頭去看向窗外,臉衝著玻璃望著外頭燈影車光,阮之南過了一會兒開口,提起了阮翎:“我以為春節檔路演早結束了。他元宵晚會也跑到央台,以如此高齡跟一群小偶像一起蹦躂,不怕騷斷了腰啊。元宵都過了,這時候了還有什麽忙的。”


    刀姐也低下頭去,手指如飛的在平板上敲字:“有個綜藝,在波蘭錄製。也快結束了。哦對了,電影還沒下映呢,你要不要去電影院看。你爸選片子眼光一向很好,這次叫好又叫座。”


    阮之南翻了個白眼:“他天天發自拍、上熱搜,我刷微博都躲不開他,還去電影院,得了吧。”


    刀姐對著屏幕,稍微勾了下嘴角。


    這丫頭知道阮翎天天在微博發自拍,也算是有稍微關注他的啊。


    刀姐道:“哦對,別忘了你跟你爸你媽的承諾。慈善盛典是在四月初。我這邊已經準備給你定製衣服了,回頭你來公司試一下。頭發也要保養,我讓那邊做護理的直接進家來幫你打理,就你現在這發質,造型師都能愁死。”


    阮之南想要開口。


    刀姐轉過頭來:“這是你之前就答應你父母的。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你別想反悔。”


    阮之南泄氣,下巴都縮進羽絨服衣領裏,滑下去癱在座位上。


    刀姐低聲道:“你爸不是為你考量麽?以此機會先曝光身份,之後去一兩個知名綜藝上露個臉,然後考學前接兩部電影,大學考表演係就不會有什麽問題。你爸你媽就隻是希望你以後有點事兒幹,能賺些錢就行了。沒人要求你多累多紅,你就當那種最不上進靠臉吃飯的演員就行。也就這條路,你爸最熟悉,能給你保駕護航了。”


    阮之南悶聲道:“我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刀姐打斷她:“不就是愛玩麽?想一下未來幾年後,拍戲的空檔期,你想怎麽浪就怎麽浪,周遊世界,癡迷遊戲,沒人會管你的。你的父母,還有我,也都是希望你過得輕鬆快樂而已。”


    阮之南臉對著反射著夜晚華燈的玻璃,鼻息在玻璃上留下一小片水霧,她腦袋抵著玻璃,不說話了。


    她不是隻想著玩。


    她也有自己想做的事。


    隻是有些事讓她恐懼了,服軟了,對真實的世界害怕了,所以竟沉默猶豫起來,開始思考是不是父母給安排的,就像是easy模式,更適合她一些。


    ……


    傅從夜從兜裏拿出一串鑰匙,打開了門。


    他聽到了樓上的動靜,喊道:“爸,我回來了!”


    等他換掉有點髒了的小白兔拖鞋,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拖鞋上的兔子腦袋,低低歎了口氣,把它拿進屋裏準備仔細清洗一下。


    一樓電梯打開了門,電動輪椅開了出來,傅鷺坐在輪椅上,看了他那雙小白兔拖鞋一眼,冷冰冰道:“扔了算了,在家穿那樣的拖鞋,像什麽樣子。你媽以前就愛把你往小姑娘打扮,都多大了還買這樣的東西送給你。”


    傅從夜沒說話。


    傅鷺把輪椅駛到客廳中,客廳沒有長沙發,隻有單人沙發,留出的空位都是為了給他坐著輪椅看電視用的。


    傅從夜把拖鞋放進水池裏,開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書。家中從書房臥室,甚至是廁所、回廊裏,都放著快到天花板的書架,上頭擺滿了傅鷺這些年所藏。傅從夜記得每一本書的位置,他將掉在地上甚至花園裏的書都撿回來,理好書頁,放回了原處。


    傅鷺沒開燈,坐在輪椅上憤憤的看著電視,過了一會兒,又扔開了遙控器:“現在都什麽傻逼電視劇!”


    傅從夜從櫃子裏拿出小藥箱,把頭發箍過去,對著鏡子給額頭上的傷口塗紅藥水,通過鏡子,他看見傅鷺轉頭在瞧他。


    傅從夜轉身,傅鷺立刻偏過頭去。


    傅從夜走過去打開了燈,從便利店拎回來的塑料袋裏拿出瓶可樂,放到傅鷺麵前:“你餓麽?要我給你煮點東西吃?”


    傅鷺沒回答他。


    他接過可樂也沒喝,坐了一會兒,從輪椅旁邊的小掛包裏拿出一盒煙,自己叼了一根,又拿出一根,頭也不回的抬手,遞給身後的傅從夜。


    傅從夜:“你就不能教我點好。我不抽煙。”


    傅鷺:“放屁,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麽?就你身上那味道,你瞞得住我?”


    傅從夜走過去拿一根,給自己點上,坐在了客廳茶幾上,又去抬手給傅鷺點煙。


    傅鷺瘦削的側臉被火光照亮。


    一對父子狠狠嘬著煙,傅鷺的臉在煙霧後頭神色莫辨,道:“你不許找你媽要錢。”


    “還有。以後你少抽煙。別學我。”


    ……


    傅從夜安頓好他爹之後,也上樓回了自己房間。


    他躺在床上打開手機,發現三中的微信群裏,發了分班表。


    他懶得打開看,反正也沒幾個熟人,跟誰分到一個班更無所謂了。


    他從床頭的書架上摸了本書,還沒打開,就聽到手機震了起來。


    來電顯示。


    媽。


    傅從夜手停了一下,接通電話。


    那頭響起一個女聲,背景聲音吵鬧,她似乎正忙:“星星,我剛下飛機。你之前給我發的微信是什麽意思?你缺錢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小名叫星星。


    繼續明天見。


    第4章 肥孔雀


    車一路往家開,刀姐一邊忙活一邊還能分神囑咐阮之南。


    刀姐:“校服我讓人去學校訂了,不過還沒到,你穿以前的吧。其他的文具你要想自己買也行。”


    刀姐:“預約了醫生,明後天再去做個檢查。回了學校也別著急做什麽激烈運動,先聽醫生的。”


    刀姐:“後天就要開學了,在家好好待著吧,別再跑出去玩了。”


    阮之南都當耳旁風,她看到手機一亮,來了條微信。


    [魯淡]:……阮老板!阮爺!你轉回三中了?!


    阮之南笑著回複。


    [阮之南]:哎呀,我還想說過兩天告訴你的。


    [魯淡]:不是!我們這個下學期要分班,然後學校往群裏發了分班表。我他媽一看,還以為班裏有了個跟你同名同姓的人!


    魯淡發來了截圖。


    是截取的表格的一部分,截圖裏三四個人名。


    依次是:阮之南。傅從夜。魯淡。


    魯淡,阮之南的大院發小之一,比他小一歲,以前也比她低一屆。


    [魯淡]:我都以為我瞎了!你竟然蹲級了!!你要重讀高一了?!三中老師看見你,真的要想燒香拜佛了啊。


    三中老師確實想不到,當年高一的校霸轉學走了一年之後,又回來讀了高一。


    朝安三中,靠近內環,位置優越,麵積也抵上個大學,在這個師資最差升學率最低的區,卻靠著學校有錢家長牛逼,依舊能在全市重點名校的排行榜裏咬在榜尾。


    阮之南初中成績中等,升學競爭很激烈,她的成績頂多能考上還行的普高,阮翎本來想找關係塞錢把她送到三中來,但中考之前,阮之南忽然跟阮翎鬧得比較僵。


    鬧僵的結果就是,阮之南就憋著一股勁想要自己上三中。


    “我才不要依靠一個靠臉吃飯的男人。”


    ——這是阮之南的原話。


    隻可惜鬧僵的太晚,鼓勁的太遲。


    她吃喝玩樂十幾年,等要努力的時候,離中考隻有兩個多月了。


    阮之南倆月沒出來玩,在家備考,最後自己真的以超過分數線零點五分的水平,考上了三中。


    不過,阮之南動動腦子就考上了三中,隻讓她對自己的智商沾沾自喜,上了三中就又立刻開始了混吃等死,準備等高三再學。


    可她隻在三中混了半年多就轉走了。


    高一下學期的時候,阮之南的媽媽調走去南方某小城市工作,她放著一群朋友不管,竟然頭也不回的要去南方讀書。時隔一年未見,他們那群大院發小還想趁著這個春節假期去找她,她竟然在群裏先說自己要回來了。


    她按理來說應該讀高二下學期了,這去南方一年——怎麽又回到原點了?


    魯淡在那頭滿心疑問,卻看到阮之南回複道:


    [阮之南]:因為我半年沒去上學了。跟不上了,隻能蹲級了。


    [魯淡]:逃學逃半年?!……大哥那叫休學。


    [魯淡]:我懂了。你是不想在南方待了,所以才故意作精的吧。你爸要是知道你在南方那麽混,肯定著急,就會想辦法把你再轉回來。


    阮之南也不否認。


    [阮之南]:[耶]


    [阮之南]:話說,會按照這個分班表排座麽?我記得之前都是這麽排的。


    [魯淡]:……臥槽別啊!別吧!那我豈不是要跟傅從夜坐同桌!弄死我吧!我想跟你坐同桌啊!


    [阮之南]:咦?我還以為傅從夜是個妹子呢?看你這麽不願意,是個男的?是跟你不對付還是說這人是班裏刺頭大哥?


    [魯淡]:……三腳踹不出一個屁的悶子。


    [魯淡]:聽說上學期惹過很大的事兒,老師學校都不敢管他。我總感覺他挺可怕的,他在學校,就跟黑洞似的——


    [阮之南]:怎麽著?他還吸人呢?


    [魯淡]:嘖。就是老師當他不存在,班裏其他人吧,也想要當他不存在。


    阮之南聽到魯淡這個語氣,突然有點好奇外加幸災樂禍。


    [阮之南]:喲,你是不是被他打過。


    [魯淡]:怎麽可能!我是誰,我他媽是三中一哥啊!


    [魯淡]:……不過現在你回來了,我也更是打算咱倆搞個組合,絕代雙驕,橫掃三中,無所畏懼。


    驚了,魯淡這麽不要臉,還給自己封了個一哥稱號。


    [阮之南]:你自己驕去吧,拜拜。


    [魯淡]:哦對,還要告訴你一個不幸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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