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從夜:“這不是原因。主要是我媽也很憤怒,她找了記者來,拍了很多張胡小青傷疤的圖片,說這次校園欺淩性質太惡劣,要把事兒鬧大。後來學校各種托人說好話,又跟我媽承諾這個承諾那個,搞得當時新校長都跑到方笙那兒跟她細談,這事兒才壓下來。”


    傅從夜說的都很平淡,但阮之南猜測當時方笙一定態度強硬,讓學校領導沒少惶恐,所以如今學校裏才會到老師都不敢管傅從夜的地步。


    阮之南:“那胡小青倒真的應該謝謝你。”


    傅從夜搖了搖頭:“我又沒要幫她,我是為了幫胡叔叔。”


    阮之南好像是時隔許久,要安慰他似的,晃了晃他胳膊:“不過你不要因為幾次路過沒幫她而內疚了。”


    傅從夜低頭看她,忽然輕笑:“誰說我內疚了。你會幫自己很煩的人麽?”


    阮之南一呆:“哎?”


    “以前也隻是不熟,根本就沒見過幾麵。”傅從夜抱著胳膊說:“但我上初三的時候,有次在小區後門碰到了胡小青跟她爸吵架。她在人來人往的街上喊他爸是個沒出息的保姆,說不需要讓胡叔叔參加她的中考動員會。還說什麽她媽媽跑了才應該,這世界上沒本事的男人就不配結婚。而她呢,她漂亮又學習好,一定會爬的比所有人都高,而她爸這個沒文化的文盲,根本體會不到她的境界,更沒資格管她。”


    阮之南確實是個表麵老練的傻白甜,她沒見過太多混蛋的人,一時都說不出話來,好像沒法想象誰能對自己的父親說出這種話——而且這個父親還是個無錯的好人。


    “你覺得很誇張吧。”傅從夜低頭說:“但有的人就是能對自己最親的人,說出過分到這種地步的話。而且我當時看到胡小青的反應。我覺得她就是心裏這麽想的,也一點不為自己的話而後悔。”


    傅從夜扯了扯嘴角,冷笑說:“結果因為胡叔叔說她因為是外地戶口,雖然成績好,但因為政策變動,很多高中不招收,方笙就想幫忙。但當時方笙給她找的學校,就是r大附。她卻拒絕了,問方笙能不能來三中。而且三中離她家租的房子其實也特別遠。”


    r大附是帝都重點名校裏前三,教學質量也不是三中這種名校榜尾能比的。


    阮之南一愣:“為什麽她不去r大附。不會是為了你吧!”


    傅從夜沒理解她這個瞎聯想的腦回路:“那時候我一共就跟她見過兩麵,怎麽可能。胡叔叔有次跟我聊起來原因。因為三中作為公立高中,算是有錢人家孩子最多的學校了。她覺得考上好大學依然可能畢業要當打工仔,但是混進一些圈子就不一定了。她說很多人有個有錢閨蜜,有錢男友,都是因為高中認識。”


    阮之南震驚了:“考高中的時候就考慮找富二代富三代了啊!哎喲不過真的是,你說咱們學校那麽多家裏有錢的學渣,要是找了個成績優異又自律的女朋友,還能帶著學渣富二代一起學習,他們的家長肯定不會棒打鴛鴦,甚至出錢讓倆人一起出國去啊。我之前就聽說過這種事兒!但……這些所謂的人脈關係,如果不是從小就友誼深厚,跨越這麽大也不可能長久啊。”


    傅從夜:“有人就是寧願放棄上重點名校,也想要進圈子吧。”


    從胡小青對待親生父親的態度,到她這些言論,已經讓傅從夜夠煩她了。


    高一剛入學的時候,學校貼吧裏還有人把胡小青評做校花,她也在第一個學期就談了個男朋友,不過沒多久就分了,還聽說是她甩了對方,估摸著是她覺得對方達不上她想要的目標。


    阮之南:“不過她還挺有實現這個目標的能力的。她確實長得挺好看的。”


    傅從夜露出了跟阮之南之前如出一轍的表情,他有點匪夷所思:“你倒是誰都能誇。我也以後別信你誇我的詞兒了。”


    阮之南聳肩:“我沒說錯吧,皮膚白白的,個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還不好看麽?”


    傅從夜:“你那幾個詞兒形容幼年海豹也行。海豹還會嚶嚶嚶呢。”


    阮之南笑的不行:“不是,都被評成校花了,你這是在質疑別人的眼光。”


    傅從夜:“校花和校花之間,有時候差距也挺大的。”


    阮之南抿著嘴,忽然眨巴眨巴眼睛:“你這是在誇我呢?”


    傅從夜看她又開始故作嫵媚賣萌的模樣,頓了頓:“……我不是,我沒有。”


    確實,傅從夜覺得就阮之南長得這模樣,她有時候特真心誠意的誇一些明顯不如她漂亮的人,越真誠越看起來像是嘲諷。


    被誇了的阮之南很高興,之後做題的時候都哼著歌。


    傅從夜回去之前,還問她:“這麽大個房子,你一個人住不害怕吧。”


    阮之南屬於腦子裏不能真正理解成人話題,嘴上還使勁兒騷那種,她撐著門:“要不然你留下來陪我?我出兩塊五包夜。”


    傅從夜退後兩步,果斷跟這個家夥說再見。


    傅從夜回家之後,先上了樓。


    他二樓的房間的陽台處,也能看見隔壁的那棟房子。


    他看到二樓的燈都亮著,窗戶大多拉著窗簾,也看不到她的身影,但傅從夜莫名就想在陽台上站一會兒。他想起剛剛阮之南問他“家裏是不是來客人”時候的表情,有點想笑。


    他進屋拿了包煙出來,一盒已經買了很久了,之前跟傅鷺吵架之後,他吸了半包,現在隻剩兩根,站在陽台上吸了沒兩口,又覺得阮之南會隨時拉開窗簾朝這邊看來,他莫名有點心虛,又給掐了,按在陽台欄杆上的煙灰缸裏。


    當小白兔,也沒什麽不好的。


    但他也不太想回房間,家裏安靜的可怕。他撐著欄杆就這麽站著,一會兒看看她那邊的窗戶,一會兒看看天和小區外的道路。


    遠遠偶有大卡車從路麵顛簸過去的聲音,還有醉酒人在路邊含混的講話,有誰家裏幾隻狗的叫聲,還有風吹動他自家窗簾的聲音。


    傅從夜在跟阮之南麵對麵的時候,大多數行為都沒想太多,全是即時反應。


    也體會不了太多。


    不過等到一個人靜下來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多喜歡被她鬧著,多想要跟她同處在一個空間下。


    傅從夜也不是傻的,雖然他自己從來沒經曆過什麽喜歡,但如今社會,三歲半開始就被天天被滿大街的傷心情歌熏陶,被電影電視劇裏的戀愛故事培養,他隱隱約約知道自己的心態是怎麽回事兒。


    可又有點懷疑。


    難道就沒人懷疑過麽?


    喜歡到底是什麽啊。是人還是他們相處的細節?是性格還是麵對他的表現?


    如果阮之南是別的班的女生,從來不粘著他,跟他更沒那麽多千絲萬縷的聯係,是不是無從來的喜歡?是不是就會變成聽說過對方名字的兩個陌生人?


    是不是有一天阮之南不再粘著他了,不再對他好了,他自己也會漸漸淡下去感情,也會退一步保持距離?


    或許也不會。他體會過了,就想再得到,或許就連他這樣的性格和臉皮,也會在阮之南與他生疏後,衝到她臉前,繞在她身邊,非要問她一個原因,非要想得一個解決方案。


    他手肘撐著陽台欄杆正發著呆,餘光忽然看到隔壁小樓二層的窗簾動了動,窗戶打開,阮之南一顆腦袋露出來,她兩隻手還緊緊抓著窗簾,窗簾似乎是鵝黃色的,擋著她的身子和房間裏的一切,卻透著屋裏溫馨的燈光。


    那顆腦袋對他吹了一聲口哨。


    傅從夜轉過頭去。


    她一下子咧嘴笑起來,遠遠地也能看出來那笑容燦爛。


    傅從夜抓著欄杆,恍惚了一下,甚至覺得是自己盯著窗戶太久的錯覺。


    她笑道:“你傻啦,站在外頭幹什麽。幸好還沒到七八月,否則你就要喂蚊子啦!”


    傅從夜心頭沒來由的亂跳,他像是被敲擊的鼓麵上的螞蟻,耳膜都砰砰悶響。傅從夜忽然覺得自己一個人靜下來的瞎想,壓根沒什麽意義。


    因為他一見到她就想笑,就單純的開心,就像是啟蒙的孩子第一次聽到音樂,腳尖都恨不得在鞋裏跟著心跳打拍子。


    他聽到自己的聲音語調,也有種丟人卻又誠實的上揚:“你怎麽還不睡。”


    阮之南在窗簾後頭扭了扭身子,燈光把她身影照的一清二楚,她自己不知道:“我這就睡了。晚安!”


    傅從夜不由自主的笑了:“晚安。”


    阮之南神情裏有種隱約的戀戀不舍:“晚安——”


    傅從夜緊緊握著欄杆:“快去睡吧。”


    阮之南用力點頭:“嗯!”


    她把腦袋縮回去了,傅從夜沒敢在陽台上盯著窗戶看,他怕她隨時伸出頭來,笑他盯著看的傻樣。傅從夜迅速走回了房間裏,他坐在了自己的單人床上,手機雖然換了新,但也沒什麽好玩,沒誰可以發微信。


    他捏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看了看時間,覺得等的差不多了,阮之南應該睡了。


    傅從夜拉開玻璃隔門,站在陽台上看了一眼。


    她的房間卻還亮著燈,但卻很安靜,也沒有身影投在窗簾上。


    傅從夜在那兒站了一會兒,阮之南一直沒有關燈的意思。


    一直到他第二天早上,莫名早早醒來的時候,阮之南那頭的燈還亮著。


    她……一夜沒關燈?


    傅從夜想去問,但他又沒臉去問。


    畢竟他做了一晚上各種亂七八糟的夢。不完全是那種亂七八糟,但……也不是沒有那種亂七八糟。他已經不想解釋了,也不想回想了。


    傅從夜覺得自己如果忘不掉這些夢,就沒臉去見阮之南。


    他進了浴室,也沒開燈,隻有百葉窗漏著一些早晨的微光進來,照在他流水的後背上,他低頭站在淋浴下悶聲衝著。


    過了好一會兒,才忍不住撐著牆,踢了一腳腳邊的沐浴露瓶子,難得一見的罵了句髒話:“靠!別他媽想了!”


    第45章 月考結束


    他中午做飯的時候, 終於情緒安定了一點。


    傅從夜本來以為阮之南到點兒肯定過來蹭飯, 他還特意做的稍微複雜一點,結果等到十二點多, 阮之南都沒跟他發微信。他又……莫名有點不想去主動敲她的門。


    結果做了三道菜他也沒吃完, 封上放冰箱了,等到一兩點鍾, 阮之南才跟他說了一句:“早上好。”


    傅從夜拿起手機,盯了半天, 打了幾個字, 又刪掉了。


    不應該秒回她。


    畢竟他可做了三道菜!他早上七點不到就醒了!


    他手指在輸入欄蹭了半天,過了難熬的三分鍾, 才自我安慰晾她晾的夠久了,回了一句:“早。”


    阮之南那頭回了一句:“你是不是從頭開始學拚音, ‘正在輸入中’了半天, 就回了一個字。”


    傅從夜想到她一直盯著手機屏幕看“正在輸入中”幾個字,就差點把手機掉桌子上。


    仿佛她在隔著屏幕, 一直在盯著他猶豫躊躇的臉。


    傅從夜:“沒。你才起來?”


    阮之南:“嗯我不知道怎麽了天亮才睡著”


    傅從夜:“你一夜沒關燈。”


    阮之南:“你盯了我一夜?”


    傅從夜:!!!


    他手指頓了一下,心裏一跳,但打出去是三個冷靜的字, 連句號都綴上了:“我沒有。”


    阮之南:“嘻嘻嘻,開玩笑”


    傅從夜:“隻是我早睡早起, 看見你那邊一直亮著燈。”


    阮之南:“哦 我喜歡開著燈睡覺”


    阮之南跟他說了幾句, 她好像自己叫了外賣, 等到下午五六點的時候, 她問傅從夜要不要過來學習。傅從夜這一下午做題都沒怎麽做進去,立刻起身拿起書,一邊下樓,一邊回信息道:“唉,行吧。去督促你。”


    阮之南在圖書室裏對著書精神懨懨的,或許是真的沒睡好。


    傅從夜問她,她說自己昨天下午喝多了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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