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了半個星期的試, 很快又到周末了。


    阮翎實在是不能接受她離家幾天, 周五晚上的時候就開車殺到學校門口,把她接走了, 回家裏一陣喂, 一陣捏。


    但這個周末和上一周的氛圍截然不同了,阮之南恨不得撕書明誌, 堅定自己要在學農基地浪一周的心。


    周六她在馥園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宣稱要收拾行李。


    阮翎特意空出周末在家, 江枝北也是舊職卸任, 等著新職上任的休假期間,這夫妻倆坐在電視前, 一邊看著阮翎上的某個山村度假向綜藝,一邊在幫忙收拾著阮之南的行李, 阮之南想插手, 都被這兩個常年出差自稱有經驗的中年男女給擠開了。


    她回房間,就看到手機上好幾個未接來電, 是魯淡打過來的。


    她回過去,就聽到魯淡聲音在風裏,還挺嚴肅的:“付鍇今天早上還來找我商量事了呢, 我去學校附近那房子找你,你不在, 回家了?哎, 準備出來吧。”


    阮之南開著公放, 換著衣服問道:“怎麽了?”


    魯淡:“你不在那邊房子, 我就去隔壁叫了傅從夜。他現在跟我們一塊呢。”


    阮之南真沒想到:“你還能把他叫出來啊。到底什麽事兒。”


    魯淡:“我們往付鍇家裏去呢,你過來再說吧。”


    阮之南心裏有點不安:“到底什麽事兒?不會是付鍇被他爸打了吧!”


    魯淡就說在積水湖d口見,就沒說別的了。


    阮之南到那兒的時候,大老遠就看見柳絮天裏,馬路牙子上蹲著三個跟犯罪分子似的家夥。


    傅從夜一身黑,戴著鴨舌帽和口罩,拎著工具箱,靠欄杆站著,看起來像個要去撬atm機的可疑人員。


    魯淡背了個巨大的黑包,愁眉苦臉的蹲在那兒抽煙,眉毛頭發上沾了不少柳絮,一邊吸煙一邊呸。


    蹲在他旁邊的就是頭上裹著繃帶的付鍇,他繃帶甚至把右邊半個耳朵都給包住了,手上也有紗布,從魯淡手裏接過煙,倆人悶頭在那兒吸一根煙。


    阮之南嚇了一跳:“怎麽搞的?”


    付鍇臉上還有點血跡半幹時候被抹開的髒汙痕跡,他站起來扯了扯嘴角:“我本來說不用讓你過來了。”


    魯淡把煙掐了:“不叫著她,回頭她知道了又要嚷嚷。再說了,她看起來不靠譜,可畢竟家裏三代警察,看起來總比咱倆強。”


    阮之南看了付鍇幾眼,表情也不太好:“縫了好幾針吧。你爸打的?”


    付鍇笑:“還能是誰?”


    阮之南:“報警了麽?”


    付鍇低頭,聳了聳肩膀:“一聽說是我爸,警察就把我打發了,說要不就叫我爸也來,做思想教育。思想教育個屁,他說不定能在警局再打我一回。”


    阮之南其實也是知道某些派出所的和事佬態度,她表情嚴肅起來:“可你不能讓我們去打你爸,就算拿袋子套他頭上打一頓也不行。沒成年,但也算是有民事行為能力,如果最後打出個幾級輕傷來,我們幾個少說要蹲五天七天。”


    付鍇:“我沒想打他。我要是真打算這麽報複他,就早在幾年前給他飯裏拌農藥了。我又不想被他毀了人生。今天早上的時候,我跟魯淡去了趟電子城,買了好幾個各種型號的隱蔽攝像頭,想要裝在家裏。我一隻手用不了,所以才想讓你們幫忙。”


    他們邊走邊聊著。


    付鍇:“他百分百出軌了,我這次學農,他肯定要帶那個女的回家。我要是拍下來,就能跟我媽爭取離婚財產分割的優勢。那房子本來就是我媽當年出首付買的,要是家暴和出軌證據都齊了,我就讓他身無分文滾蛋。”


    付鍇說的很平靜,他眼下有點青,眼底都是血絲,話說的卻又輕又狠。


    阮之南:“你多久沒睡了?”


    付鍇笑:“我十一點去的醫院,我才知道原來醫院深夜急救那麽繁忙。我排了一會兒才縫針的,又掛了個吊瓶。”


    阮之南看向拎著工具箱的傅從夜:“你怎麽會願意來?”


    魯淡說:“哎主要是我和鍇子琢磨半天,也沒搞懂怎麽安裝這攝像頭,就想著你能把傅大神傅學霸拉出來,就去找你。”


    阮之南笑起來:“找我就為了拽傅從夜出來。喲,我算是中間商呢。”


    魯淡笑起來:“還是付鍇去跟傅從夜說的,他一聽,就拎著家裏的工具箱來了。”


    阮之南走過去用肩膀擠了擠他:“哎,人夠好的啊。還帶個帽子口罩,生怕被人發現了麽?”


    傅從夜最近有點不太能直視阮之南,他在口罩下說:“柳絮。煩人。”


    四個人拐進一群老樓裏,沒有小區物業,樓都是六七層沒電梯的,還建的挺密集的,外頭全是亂建的防盜窗,一樓還有人違建了個鴿子窩。


    在樓下,阮之南還四處看:“就你們這老樓,攝像頭真的少,而且各種違建外加亂放東西,這到處都是攝像死角。就這情況,我都心動了——要不真套個麻袋把你爸打一頓吧。”


    魯淡四處轉頭:“哪兒有攝像頭?我怎麽沒看見?”


    阮之南隨手指了幾個位置,傅從夜眯著眼睛才能看清那些糾纏的老電線旁邊有攝像頭。


    阮之南不愧是老刑警繼承人,這跟後腦勺長眼似的觀察力。


    付鍇家在三樓,他單手拿著鑰匙開門:“他周末一般都要半夜才回來。我們搞完了,我就收拾東西去魯淡家。”


    進屋之後,家裏一片狼藉,沙發罩被扯在地上,餐椅都倒在地上,還有好幾個飯碗摔碎在地上。屋裏還有股隱隱的血腥味,付鍇開了燈,沙發罩上幾塊帶血的瓷碗碎片,還有不小一片血跡。


    魯淡罵了一聲,四個人擠進家裏來。


    傅從夜沒多說什麽,他開始拆開魯淡背包裏的攝像頭的包裝,仔細看上頭的說明,阮之南先跟魯淡一起收拾房間。付鍇一隻手幫不上什麽忙,他坐在沙發上,一會兒有點犯困,可他睡十幾分鍾就蹬腿醒來一回,也睡不踏實,還是洗了洗臉一起幹活了。


    請傅從夜來倒是真沒錯,他手太巧了。已經不是會照顧人會做飯那種,而是明顯連組裝和接電都很熟手,好像就沒有他處理不了的問題。因為付鍇學農期間不能隨時看手機,他們買的還是雲端存儲的那種,主要是拍客廳和主臥,傅從夜站在凳子上調整位置續接線路,阮之南給他扶著凳子判斷攝像頭的角度是否可行。


    中途阮之南餓的受不了,還出去買了兩個全家桶回來。


    最後付鍇登一下存儲雲端,幾個攝像頭都能正常運轉,而且幾乎沒什麽死角,四個人才滿頭大汗的安心坐在沙發上吃炸雞。


    付鍇一隻手拿著雞翅,吃的艱難,還不忘誇讚傅從夜:“真的,傅大神多虧你了。我以為這都是充電型的,哪想得到要堅持一周多以上,都是要接電源的。”


    魯淡也有點叛變,一邊誇還一邊拍傅從夜膝蓋:“就你這手藝,當電工都餓不死!”


    傅從夜讓開膝蓋:“……你別拿油手拍我。”


    阮之南拍了一下魯淡:“我也出了一份力的啊!我還跑腿買了全家桶呢。”


    魯淡還把手機架在茶幾上,四個人擠在一塊兒看土味視頻。


    傅從夜本來不想擠的,可阮之南坐在他旁邊,把他在往裏擠,他轉過頭看了阮之南一眼,阮之南喝著可樂,心虛似的瞪了他一眼:“怎麽了?”


    傅從夜嘴角勾了勾:“沒事。”


    他們四個喝到一半,在笑聲裏,付鍇忽然身子一繃緊:“有腳步聲!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那腳步聲聽著就往門這邊來了,魯淡趕緊收起手機就要戰起來,阮之南看他:“你幹嘛,我們吃我們的,不用慌。就是過來玩的同學。”


    正說著,門打開了。


    一個眼袋沉重的中年男人步履蹣跚的走進來,個子也就一米六幾,四肢細瘦卻挺著啤酒肚,看模樣還醉醺醺的,眼角和下巴上還有青腫的痕跡,應該是付鍇還手了。


    中年男人看見四個人坐在沙發上,也一愣,眉眼立馬橫起來。


    有些中年老狗逼,一臉窩囊卻隻在跟家裏人的時候立刻翻臉,翻臉之後每一塊肌肉的怨氣惡意和隨時要殺人的臉色,倒真的讓人害怕。


    畢竟沒人不怕瘋狗。


    他還沒開口,阮之南先笑道:“叔叔,我們是付鍇的同學,來找付鍇玩。他說要拿東西去朋友家住,我們等他呢。”


    付鍇爸爸森著臉,仿佛隨時要上來四腳並用的咬人,他狠狠的瞪了付鍇一眼:“誰讓你帶人來家裏了!”


    付鍇盯著炸雞,繼續吃:“我有鑰匙。”


    付鍇爸爸突然暴起一聲吼:“這不是你家!這跟你沒一點關係,你不是能走麽?都走!我一個人住在這兒正開心呢!跟你媽一起滾!還有你們,誰讓你們來的,滾蛋!”


    阮之南忽然轉頭笑了:“付鍇,看你脾氣這麽好,真想不到你爸是這種素質。”


    付鍇他爸就是個徹頭徹尾放棄做人的,轉過頭來瞪著家裏來的客人:“隨便闖進別人家裏,坐在別人沙發上吃吃喝喝,你他媽也有臉說別人沒素質!”


    阮之南是每次有衝突的大場麵上,當仁不讓的逼王。她微笑說:“在您沒有找律師寫下遺囑前,付鍇作為直係子女,擁有這套房產的合法產權。他又有鑰匙,請我們來,當然不算闖入。如果您認為我們私闖,可以報警。”


    付鍇他爸死死盯著阮之南的裙褲和長筒襪,冷笑起來:“不仔細看還不知道是個女的。付鍇還能把女同學往家裏領啊,長本事了。怎麽著付鍇,你是覺得昨天不長記性麽?打你已經不能讓你懂事兒了是吧!”


    付鍇把雞骨頭一扔,拍拍手冷漠道:“我沒你有本事,吃喝嫖賭的無業遊民,拿女人錢花的社會渣子,天還沒黑就喝的滿腦子是酒。我同學家教都挺好的,你早點回屋吧,也別在這兒現眼。”


    付鍇他爸跳起來,聲音尖利:“你算是什麽東西!沒有老子哪來的你!”


    付鍇淡淡道:“沒有你,我肯定是更好的人。你說我要是在娘胎的時候,你就出車禍被撞死,這個家庭會多麽幸福。”


    阮之南拿紙巾擦了擦手:“叔叔,別咬牙切齒了,我們一會兒就走。”


    付鍇他爸卻忽然暴起,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被付鍇還擊打怕了,他臉上還有醉酒的泛紅,踉踉蹌蹌竟然朝阮之南衝過來了。


    一個男人不敢跟三個大小夥子動手,非要挑唯一一個女孩想要施暴,真算是最會逞凶的懦夫了。


    付鍇站起身子立刻要擋,付鍇他爸猛地推了付鍇一下,正推在付鍇頭上的傷口上,付鍇疼的悶叫一聲,朝後倒去。付鍇他爸,抬起手,抓起桌上的可樂被子,就要往阮之南臉上扔——


    阮之南也不是坐著等人揍的,她正準備起身一個肘擊,雖然淋可樂估計難免了——


    旁邊的傅從夜卻忽然起身,抓住付鍇他爸的手腕,狠狠一推,反把那個可樂杯按在了付鍇他爸的臉上!


    阮之南收腿往後撤了一下,一點沒受波及,而那杯可樂帶著冰塊,把這中年老狗逼灌得滿頭滿身!


    傅從夜沒收手,他順手拿起沙發上一個還沾血的薄抱枕,摁在付鍇他爸臉上,然後往抱枕上掄了兩拳——


    掄這個詞都不太合適,因為傅從夜動作看起來並不凶狠,甚至打的非常禮貌。卻也非常狠。


    勁兒絕對不小,付鍇他爸似乎被隔著抱枕打中了顴骨,往後悶哼一聲,坐在了全家桶上,仰倒過去。


    其實抱枕緩衝不了太大力量,付鍇他爸依舊被這兩拳打的天花亂墜。這抱枕才不是傅從夜的溫柔,估計是他防止自己指節被對方的顴骨鼻骨撞破。


    嘖嘖嘖,打個人都這麽深思熟慮。


    第47章 監控死角


    阮之南立馬抓著包站了起來, 魯淡剛剛光看付鍇跟阮之南說相聲, 根本插不上嘴,這會兒他起身,從後頭口袋裏掏出了個甩棍,然後一甩——


    這哥們真正打架沒參與過幾次,可打架前的準備動作都是爐火純青的帥。


    顯然是付鍇說被打之後,他就揣上了甩棍來找的付鍇。


    付鍇他爸扔開抱枕, 跟尾巴上拴了鞭炮的老狗一樣狂吠一聲, 就要起身亂打,結果就看到三個人緊緊逼著他站著。右邊男生拎著甩棍,左邊男生抬手一言不發,本來看起來最好欺負的那個女孩, 手裏抄著剛剛拿起的煙灰缸。


    付鍇他爸剛剛挨了傅從夜那兩拳,確實慫了點, 這會兒隻敢嚷嚷不敢動手了:“我要報警了, 別以為你們幾個未成年就敢在別人家裏動手!呸,都是什麽垃圾,什麽玩意兒, 付鍇自己也沒學好才認識你們這群混混!你們以後就是吃不飽穿不暖橫死街頭的份!”


    阮之南氣笑了, 這世界真奇妙,被垃圾叫垃圾,被傻逼罵傻逼。她笑道:“我要揮霍完家裏幾十億家產才能橫死街頭, 您不用擔心。”


    傅從夜不理他, 對付鍇說道:“你去拿東西吧, 我們走。”


    付鍇衝進屋裏立刻去收拾東西,他似乎也就拿書和幾身衣服,其他的他已經背了一部分到魯淡家了。他收拾的很快,一會兒拎著個黑色行李箱出了門。


    這個過程中,付鍇他爸一直在罵。


    罵都不夠,阮之南真覺得他爸是把腦子喝傻了,不敢動手,罵也罵不動眼前三個年輕人,就開始吐口水吐痰。阮之南真被惡心的夠嗆,她上次看到那種對著吐口水的中年人打架,還是在幾年前的搞笑視頻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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