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煜回憶起長雲跑的姿勢,就像一個滾動的黑球“嗖嗖”的就跌破了黑黝黝的竹林,消失不見,速度之快,令人驚訝。


    巡院還在罵,指著顧煜的鼻子罵,讓他不得不被巡院的唾沫星子拉了回來。


    顧煜歎氣:“抱歉,我以後會知道規矩的。”


    巡院感慨道:“你知道個屁,你娘的才來幾天,淨他娘的聽見你名字了,你真是個人才啊。”


    巡院其實很實誠,很單純,罵人技術不行,太單調,除了你娘的,你他娘的就不會別的侮辱性詞匯了。


    顧煜開始默默的數他究竟說了多少個“你娘的,他娘的。”


    巡院說:“你他娘的要是這麽想出名,我他娘的就給你個機會,你他娘的也不用去竹林了,門口給你放了兩根竹子,你就把竹子背在身上,從這兒背到女神台,再背回來,你不是跑的快嗎,就再給大家露兩手。”


    顧煜順嘴道:“是,娘,不是,是師兄。”


    在巡院漲紅臉的怒容以及同門們的哄笑聲中,顧煜從容的走到了門外,從容的撿起竹子,從容的將竹子縛到腰上,從容的一拱手:“師兄,這就去了。”


    顧煜先邁左腿,右腿向後撤,兩根竹竿一樣的大長腿邁開一個弓字,褂擺向後一撩,表情嚴肅的做了幾個熱身壓腿。


    十幾下後再換左腿。


    巡院怒發衝冠,把腿拍斷,嗬斥道:“你他娘的…。”


    巡院話未說完,顧煜已經像炮仗一樣的飛出去了,在他的身後落了一地的綠葉,隨風四散。


    眾人:“哇!好快!”


    顧煜飛到哪裏,哪裏就是驚歎,大家追趕他的落葉,在他的塵土飛揚後麵望洋興歎。


    巡院惱恨的坐在台階上等他,等他回來再他娘的加罰一個站樁,讓他站三天三夜,顧煜總不能連站樁都能站出幺蛾子,累死他個龜孫。


    但顧煜沒有回來,巡院坐在台階上眼巴巴的等都沒等來顧煜回來的身影,卻等來了他失足落水的消息。


    等巡院驚訝的跑到湖邊,顧煜已經被救了上來,渾身濕透的躺在地磚上,白晃晃的日光下,他麵慘如紙,嘴唇紅紫,濕透了的褂褲緊緊貼在身上,沾著幾片竹葉,露出更加消瘦的身材。


    “他娘的怎麽就這麽瘦,他們家鄉鬧饑荒啊,不是,他怎麽樣,死了沒有啊。”


    “沒有,李強師兄,就是天涼,得趕緊抬到屋裏去。”


    “行了,抬抬抬。”巡院倒黴的說。


    顧煜被兩個人抬了起來,他的身體硬邦邦的,腳尖勾的繃直,胸口連個起伏都沒有,雙目緊閉,嘴唇緊抿,怎麽看都跟死了一樣。


    巡院聽到弟子們的竊竊私語:“這新來的怎麽就掉進了湖裏。”


    “巡院師兄罰他長跑,結果體力不支,眼睛一黑掉進了湖裏。”


    “哦!現在都罰的這麽狠了麽?”


    巡院覺得自己歹毒的形象已經躍然而出,憋出一身內傷氣的頭暈腦漲。


    顧煜被抬到了舍內,留下他的舍友照顧,等顧煜睜開眼睛,舍友們讚歎道:“兄弟,你這苦肉計用的極好,你若是不掉進水裏,回來還要掉一層皮。”


    顧煜將手搭在額頭上虛弱道:“我不是故意的。”


    “嗨,你就別跟我們裝了,我們都理解。”夏朔道。


    顧煜微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夏朔:“兄弟,這沒什麽,這次我們先不會告你的密。”


    顧煜道:“無論如何還是多謝你,李好。”


    夏朔瞪眼:“我,我叫夏朔!”


    顧煜:“抱歉,你們的名字都太像了。”


    三人:“哪裏像了!”


    顧煜活動了下四肢,走下床,打開門站在陽光底下仰頭伸臂,像是要飛升了。


    “你幹什麽?”


    顧煜:“我在曬衣服。”


    夏朔道:“哪有你這樣曬衣服的。”


    顧煜的身上開始冒出一絲絲的白氣,先是從頭部再到肩部、腰部再到四肢。


    “我們那裏都這麽曬。”


    “你們那裏是什麽怪地方啊!”


    顧煜現在就好像一鍋開始上氣的饅頭,嫋嫋不絕的冒著白煙。


    他們隻見過頭頂冒煙的,鼻子冒煙的就是沒有見過渾身上下都能冒煙的,就連他們的教佬也做不到這樣的水平。


    三個人驚呆了:“你這什麽級別了!”


    過了一會兒後,顧煜放下手臂,轉過頭笑道:“不是,隻是些雕蟲小技而的邪門歪道而已,完全不能與那些內功深厚的大家相比,對平日練功沒有什麽大的裨益的,就是一個花架子。”


    “顧煜,之前是什麽門派的。”


    顧煜:“無門無派,是我爹教我的。”


    夏朔:“哇,那你爹是幹什麽的,方方便說麽,是大俠?你名門之子吧。”


    顧煜走到門口道:“不,我爹是賣鞋墊的,他很普通,隻是癡迷武功而已。”


    顧煜進萬神門已經一個月,還有七天就是升級別比試。


    在萬神門,可以逐級考也可以跨級考,拿到雙腰帶的弟子就可以進上阮院了。


    有的人在北院混了十來年都沒能拿到雙腰帶,其實這樣資質的人已經完全看出來並不適合習武,他即便是賣菜,努力賣個十來年也能成績斐然了。


    就比如李好在萬神門呆了十四年,第一年拿了單腰帶後一連蹉跎了七年的時光,始終滯步不前。


    雖然萬神門不是贍養孤老的救濟堂,但萬神門從來不在乎弟子多而廢,再廢的弟子都可以廢物利用來維持萬神門的運轉。


    萬神門最自豪的事情有兩則,一則“神”多,二則人數多。


    “我們萬神門弟子二十萬,乃天下第一大門!”


    這二十萬裏有十九萬都是湊數的芸芸眾生。


    北院的弟子在練武學文之餘要在萬神門幹活兒,比如挑糞的,種地的,做飯的,專門出去暗殺的,做暗探臥底的,必要時做肉盾炮灰的。


    無論做什麽,生是萬神門的人,死是萬神門的死人,掙再多的錢也要跟萬神門對半分享,你要是逃了,天涯海角也能把你抓回來。


    顧煜他們一部比較辛苦,是專門給各個部門挑水挑柴的,小半個北院全歸他們管,每個人兩天輪一次,每輪到一次就累的找不到北。


    “真羨慕他們壹部挑糞的,人多,也不用天天挑,輕巧。”張三歎氣。


    “算了吧,一身臭味洗都洗不掉,還是三部木工活兒輕巧。”又有人道。


    “要是拿到三腰帶就好了,不用天天呆在這裏做重活,偶爾處處任務愜意的很,哎!”


    窩囊廢極多的伍部籠罩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


    在他們坐下來閑扯淡的時候,顧煜已經頂著六七個水桶來回好幾趟了。


    他們剛擺了兩圈龍門陣,顧煜已經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光芒普照的站在在他們麵前:“快比試了,你們好好練功吧,剩下的我來幫你們做。”


    同門不由熱淚盈眶。


    顧煜將桶放在地上漫不經心的問:“對了,我聽說北院與上阮院交界處有一藏書樓,我們北院的人可以隨意進嗎?”


    張三:“可以倒是可以,就是必須正式弟子才能進,一個月也隻能借一次。”


    顧煜:“原來如此,那看來我是不能進了。”


    張三:“你可以借我們的行頭名字,假扮成正式弟子啊。”


    顧煜:“可以麽?”


    李四:“可以!藏書樓離我們這裏遠,去藏書樓的人一般很少,再說人這麽多,誰都不認識誰。”


    顧煜:“如果被發現怎麽辦。”


    “看個書而已,這也不算多大的事,你要是喜歡看,我們一人借你一次,你就能進好多回,不過別去的太頻繁,若是混了臉熟會被發現。”


    顧煜:“多謝各位。”


    幾人正說話間,暮鍾又響了起來。


    顧煜已經非常熟悉這個鍾聲了,暮鍾一敲,呼啦啦的跪一片,禱告聲,祝拜聲,他們的表情虔誠而真心實意,伏拜的比佛廟裏的善男信女還要更低些,低進塵埃裏,即使弄的灰頭土臉,也混不在意,連臉上都因激動而泛起紅光。


    佛廟裏至少有佛,有形,而他們,能與之相對的隻是空氣。


    在他們所有人都跪下去的時候,顧煜雙仿佛永遠都在微笑的眼睛會慢慢冷寂下來,冷寂的如荒漠戈壁。


    顧煜一般不會加入他們的跪拜大軍,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呆在一旁無聊的玩自己的指甲,或者仰頭數樹上還有幾片葉子沒有掉光。


    一個月以來,顧煜已與他們的私交甚好,不會有什麽人會因此而告發於他。


    但這次卻出了意外。


    一個外部的弟子走到了他們這裏,剛走到牆角,鍾聲就響了。


    那弟子呆的地方偏僻,沒人注意到他,等所有人站起來後,顧煜才發現了他。


    外部弟子死死的盯著顧煜,臉上是險邪的笑,等顧煜的視線望過來後,他又匆匆低下了頭,飛步離去。


    顧煜哪裏都好就是臉盲,他疑惑的思索了一會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不好!不是伍部的人。”


    顧煜飛快的跟了上去,那外部弟子的身影已經跑到西邊去了。


    西邊不遠有掌事師兄的住處,顧煜追到的時候,那外部弟子已經快到門口了。


    顧煜疾步攔在他麵前:“朋友,移步說話!”


    外部弟子早就對這個新來的蹦豆兒久仰多時,他將雙手插在腰帶上,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吼:“掌事師兄,弟子有事稟報。”


    “掌事師兄,豎子顧煜無視萬神門禮度,不尊吾神,蔑視教規,現已將他帶來。”喊完無畏的看著顧煜,露出挑釁且得逞的笑意。


    “吵什麽,都滾進來!”


    外部弟子:“是是,師兄。”


    他朝顧煜仰了仰脖子,自己先滾了進去。


    作者有話要說:  求各位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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