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主自殺的事不知道被誰捅了出去,且加油添醋,誣陷長雲是如何如何逼迫老教主自盡的,在江湖引起了軒然大波。


    這件事,已開始長雲就沒有做好,為了不給別人留下小題大做的機會,除了親密的幾十個人知道真相外,長雲對外一直都說老教主是在獄中重傷而死。


    現在事情捅了出來,再一次將長雲推上了風口浪尖之上。


    對此,長雲不能給出任何解釋。


    老教主是被她逼死的,這一點都沒錯,且不論起因如何,結果正是如此。


    長雲解釋不了,也不想解釋,反正這是她的家事,可是外麵的人不肯放過他,打不過還罵不過嗎,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人心也能被某種言論蠱惑,人們平常裏不一定團結,但是一遇到共同要討伐的對象就會空前凝聚。


    顧煜帶人強行撤走了長雲擺在外麵顯擺的玉山銀樹,奇花異草,還囑咐萬神們弟子穿回以前的衣服。


    這件事引起長雲強烈不滿。


    付堯門為了參加盛會匆匆趕了回來,喜慶沒趕上趕上一堆糟心事。


    付堯門支持長雲,反應更為激烈:“礙著他們屁事了,我們長雲就算是把金子做成夜壺,把夜壺掛脖子上,又跟他們又有什麽關係了。”


    長雲聽到前麵還挺感動,聽到把“夜壺掛在脖子上”這句驚世之語,立刻反目成仇:“滾蛋。”


    淩君行:“不錯,別撤!再多擺一點出來,今天晚上吃全羊宴,氣死他們。”


    付堯門:“我看誰有意見,不毒死他們。”


    顧煜聽著他們左一個死,右一個死,覺得自己好像不小心入了一個邪門反派,他驚訝道:“你們能不能不要如此幼齒,都多大的人了,說話過也不過腦子。”


    付堯門插刀:“顧盟主,你個外人別插嘴。”


    貓兒補刀:“這是我們甜心門內部會議。”


    顧煜看向長雲,長雲:“對。”


    顧煜站起來:“很好,打擾了。”他有點悲涼的走出去又折返回來:“咦?不對吧,這哪裏是甜心門的事,這好像是萬神門的事,付堯門你出去!”


    長雲:“顧煜我看你也挺幼齒的,坐下吧。”


    顧煜明顯的感覺到了長雲的偏心,臉一沉坐在那裏當雕像,突然又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個盟主來著。


    這麽一條大腿,他們不抱就算了,居然還讓大腿出去,簡直不知道門往哪裏開。


    顧煜決定要拾起盟主的威嚴,他正色道:“長雲,這幾日各門一直都向我施壓,讓武林盟介入此事,給武林一個交代,此時你還要低調一些,太招搖對你來說並不利。”


    長雲笑道:“那他們想要的意思是……”


    顧煜:“讓你辭位。”


    長雲:“那你的意思是……”


    顧煜混不在意:“不用理會,他們又打不過你,隻是你要低調一點,多做好事,老實做人。”


    長雲:“老…實做人。”


    顧煜歎口氣:“長雲,我希望你能聽進去我的話。”


    長雲:“我已經忍到了今天,我不想再忍了,他們要是實在看不順眼就來刺殺我,殺不了我就閉嘴,這江湖就是誰大聽誰的,從現在開始,該忍的是他們不是我。”


    付堯門啪啪鼓掌:“教主俊傑!”


    顧煜走出來後,長雲緊跟著叫住他:“顧煜。”


    顧煜回過頭:“長雲。”


    長雲:“顧煜,我知道你擔心我,沒關係。”


    顧煜:“可是”


    長雲:“人生得意須盡歡嘛。”


    顧煜:“不止是外麵,隻怕萬神門中也有不希望你好的人,否則老教主的死都不會泄露出去。”


    長雲:“一定,但絕對不多,之前教主多苛刻,我做教主後,弟子們是吃香的喝辣的,自然是極其愛戴我,不信,我給你問一個人。”


    他說著拉住一個過路的弟子,問:“師弟,問你個問題,現教主與我哪個更好些。”


    這個問題太要命了,隻要不是個傻子就選擇正確的答案。


    “單教主!”弟子回答。


    長雲回頭看顧煜:“你瞧見沒,我要不要再拉一個問給你看。”


    這種哄小孩子的行為,顧煜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顧煜咬牙:“長雲!!”


    貓兒從屋裏晃晃蕩蕩的走出來,看了二人一眼又迅速避開。


    長雲一邊跟貓兒擺手一邊道:“好了,顧盟主有許多事有操心,就不必操心我了。”


    顧煜跟著轉頭打招呼,不小心看見了貓兒腰上的玉佩,跟自己的那個是一塊玉,雕刻的形狀也類似,隻不過一個是精雕細琢,一個敷衍塞責。


    明晃晃的掛在腰上,非常紮眼。


    顧煜整個人都不好了。


    長雲悄悄一看,決定開溜,她趁著貓兒跟顧煜四目交接之際,沿著牆根就飄走了。


    猶聽背後貓兒氣壯山河的笑聲:“小煜,哈哈哈,就這邊角料的,你還真把它掛起來了,這有失盟主威嚴呀!哈哈哈!”


    長雲從來沒有這麽想掐死貓兒過。


    此時顧煜一定又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了。


    貓兒可能也覺得顧煜的氣場太冷了,有生之年,他竟然難得的能有一次眼力見兒,笑了一會後就訕訕了的不吭聲了。


    隻聽顧煜溫聲說:“這是師兄應得的,你一直都是長雲的左膀右臂,她很信任你對你就像親人一樣,這玉佩雖珍貴,送你也是應當的。”


    貓兒:“這有啥珍貴的,我其實就戴著玩兒,要不然我送你吧。”


    長雲不能再聽下去了,她轉過牆角碰見了韓今。


    韓今差點跟長雲撞了個滿懷,連忙往一旁錯了錯。


    長雲:“咦,韓今,你沒有陪著師父嗎。”


    韓今:“扶先生跟副掌事去後山了。”


    長雲:“又去後山,後山有什麽,猴子嗎?”


    韓今笑道:“今天早上去的,扶先生說再見你一麵明天就要走了。”


    長雲笑道:“這麽快,我知了,那就給師父準備個送別宴吧,我去各比武場上看看。”


    她走了兩步,心中突然一陣絞痛,就像被刀子剮了一刀。


    長雲被這無由來的心悸嚇了一跳,伴隨著的是強烈的悲愴與不知所措,好像有什麽極其重要的東西在離自己遠去。


    長雲怔了一會兒,直到這難受的感覺恢複了,她才慢慢的直起腰,往前走去。


    長雲在萬神門繞了一圈後,剛準備回去,韓今匆匆忙忙的趕回來:“教主,不好了。”


    韓今的臉幾乎是灰白色的,原本端正的五官有幾分扭曲,看起來無比醜陋,他眼眶微紅,眼神中的痛苦多來自於對麵的長雲。


    長雲:“說。”


    韓今:“扶先生在後山被刺客暗殺了,這是刺客留下來的信。


    長雲接過信,上麵寫著。


    汝不退位,永無寧日,亡靈在天,善惡終報。


    長雲問:“人死了嗎?”


    韓今泣不成聲:“恐怕……我們已經找了神醫,又派人追蹤刺客。”


    長雲將信揉成一團扔在地上:“我剛才去看了這次弟子升級考試名單,比之前銳減了許多,這次放寬一下要求,畢竟荒廢了這麽多年,不是說撿就能撿起來的,還需要你費些神。”


    韓今:“長雲。”


    長雲笑道:“賓客也要招待好,讓他們看看我們大教的氣度。”


    韓今沒吭聲。


    長雲道:“你去忙吧。”


    韓今忙點頭。


    長雲往前走了兩步又回頭喊了他一聲:“韓今。”


    韓今看著她。


    長雲:“不要露怯,就算教主被摧垮了,你們也要一如從前。”


    韓今哭臉:“我知道了。”


    接下來七天的升級比試,教主都沒有出來過一次,顧盟主也沒有顯過身。


    這幾天一直都是長老們在主持,以往萬神門升級考試其實沒什麽人參觀的,都是內部比試,隻是這次女教主實在太有看頭了。


    絕大部分都是衝著長雲來的,他們用一種看稀罕看熱鬧,或是懷揣著心憂天下的焦慮感來的。


    這其中有一部分人知道為何教主缺席,他們臉上帶著莫名的笑意和一種長長的如釋重負。


    三十三家門派聯合,擲重金請了最厲害的殺手,一擊得逞。


    殺手的手法奇特,向來獨來獨往,天下沒有幾個人能辨認。


    單長雲就算瘋狂的找,也絕對找不到任何證據。


    或許她會從此一蹶不振,會知錯能改會有所收斂。


    就在眾人以為單長雲不會再出來的時候,單長雲卻又出現在了。


    曾有一段日子,她穿錦執綺,極盡奢靡。


    她想讓自己變得真正像個教主,至少在虛華的外表上。


    而現在她又穿回了自己慣穿的衣服,眼神中刻意強調的傲持與端架子不再,她好像又變回了曾經的單長雲。


    一如顧煜第一次見到她那樣。


    她好像故意為之的挑了賓客席位的那條甬道,走向比試台。


    賓客的笑聲與談話聲戛然而止,站著的人也紛紛為她讓道。


    眾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一片無聲,其他地方也跟著沒了聲音,整個場子就跟全是死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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