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長雲穿過重重阻礙,將視線精準無誤的落在自己身上,鷹的目光都不帶這麽尖的。


    怪不得她敢有膽量挑戰教主,天賦是真的好,這種天生的敏銳感是學武之人最希冀得到的,也是最多人所欠缺的。


    像她這樣的萬裏挑一的天賦,扶秀這輩子隻見過三十幾個。


    但她也不過是三十幾個中的一個而已,不足以自己為她停留。


    然而這隻是他單方麵的意思,扶秀不經意的出手,連相救都算不上,卻為自己惹來一個大麻煩。


    單長雲賴上她了。


    這就跟救了一個小貓一樣,你要麽永遠不理它,可隻要你給我它一次吃的,它就會永遠覺得你這裏有吃的。


    扶秀再次經過北院的時候,就被長雲主動攔下了。


    扶秀也是奇了怪了,自己走的路這麽偏,她究竟是怎麽找到自己的。


    長雲頂著新傷舊患,仰頭看著自己用一種土匪攔路的姿勢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扶秀無比後悔自己多手。


    扶秀沒說話,對於不喜歡的人他向來惜字如金。


    長雲:“我上次幫你撿玉佩,你這次幫我,禮尚往來,我們就算認識了對不對。”


    扶秀:“你想幹什麽。”


    長雲:“既然認識了,你能不能再幫我一次。”


    扶秀:“不能,你別煩我,我脾氣不好。”


    長雲對扶秀的狗屎脾氣還一無所知,她無知者無畏的說:“在這裏根本沒有人敢幫我,誰幫我誰死,你隻要幫過我一次,就算你不想,也跟我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扶秀很能理解她想求生的希望,為了能活下去,拚命抓一根能抓的到的救命稻草無可厚非。


    可理解是一回事,不願意又是另外一回事。


    扶秀說:“不。”


    長雲不依不饒,扶秀在後麵慢悠悠的走著,長雲就在前麵一點往後倒著走,麵對著他道:“前輩,我犯了一件很嚴重的錯誤,我已經知道錯了,可是沒有人給我改正的機會,他們隻想讓我死,隻想讓我死,這裏沒有一個人敢幫我,隻有你能,求求你了,前輩,你隻要能帶我逃出困境,我一定會報答你。”


    扶秀:“不。”


    長雲:“你是不是怕我們教主。”


    扶秀:“不。”


    長雲:“你隻會說這一個字?你能不能多說一個字”


    扶秀想了一下:“不能。”


    長雲:“……如果你不幫我,我真的會死的。”


    扶秀頓住腳步悠悠道:“小丫頭,有一句話要你知,你的死活與我沒有半分關係,我隻不過是一個路人,如果你的人生已經失敗到連遇見個路人都要當作救命稻草的話,你這活著也實在沒什麽意思,還不如死了,畢竟我可以幫你一次,卻不能永遠幫你,你既然這麽有本事敢挑戰教主,自然也要有本事承擔挑戰教主後所帶來的惡果,日後像我這種沒什麽同情心的路人千千萬,你誰也依附不了,尤其是你這種生如微芥,同人不同命的小丫頭,靠的隻有你自己。”


    這麽一諷辣的大長篇,摘個重點,總結出來還是那一個字:“不。”


    長雲看著他,又慢慢垂下頭,任由扶秀從她身邊擦肩而過,不再多說一句話。


    這一次扶秀離開就直接離開了萬神門,當他闊別一年再一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才被單長雲真正的引起了注意。


    一年不見,長雲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從被欺辱的對象轉變成了有能力欺辱別人的人。


    她的傷還沒有完全好,此時此刻可能連個同齡的小孩子都打不過,可是再也沒有任何人欺負她。


    大家因為上阮院的命令,依舊沒有人敢跟她走的太近,甚至因為怕連累不怎麽敢跟她說話,但他們的態度都翻天覆地的變了。


    扶秀這才真正的吃驚了,一個年紀不大的女孩子,沒有背景,沒有勢力,沒有武功,究竟是用什麽方法來改變自己舉步維艱的局麵的。


    長雲還記得他,看見扶秀的時候,也隻是很輕微的笑了笑,笑容裏有點幹澀帶著對自己的敬而遠之。


    扶秀開始對她感興趣,了解了一下當年她挑戰教主之前時候的事情。


    越了解越感興趣,扶秀漸漸動了收徒的念頭。


    扶秀的念頭帶有一點的衝動。


    畢竟他孤單了好多年,始終沒個繼承人,好不容易看見了個合眼緣的就難免的衝動了。


    衝動是魔鬼。


    他甚至沒有研究單長雲跟自己的性格到底合不合適,就下了這個草率的決定。


    萬神們弟子是不允許再另拜師門的,而扶秀又不想讓長雲離開萬神門。


    因為他還有一個宏願,那就是他希望他的弟子能幹掉教主自己當教主,那麽以後他不用努力就是教主師尊,坐享其成,坐吃山空,過著被徒弟包養的日子。


    前提是徒弟聽話。


    武林未解之謎之單長雲的性格是怎麽養成的。


    她怎麽會有這麽一枝獨秀的性格?!


    扶秀這輩子就沒有幹過什麽舍己為人的事情,為了指導徒弟又不被人發現,煞有其事的在後山建了一個他的移動窩點,又以一個正當的理由——他缺一個跑腿的丫鬟為由,每日白天與單長雲接頭。


    萬神門的一大收入,就是弟子辛勤勞動,扶秀給了北院掌事韓今一大筆錢,來買長雲幫跑腿,對於這個神秘的冤大頭,韓今自然沒有任何拒絕的理由。


    長雲其實還是很有良心的,她感激自己,但同時也有自己的思想。


    長雲:“師父,做您的徒弟我真的死而無憾,可是還有一個小憾。”


    扶秀:“你說。”


    長雲:“萬神門不許拜別派的人為師,卻可以拜別派的人為爹,師父,我正好缺一個爹,這樣我們就名正言順了。”


    扶秀淩亂:“你給我……”


    長雲很會察言觀色的滾了。


    雖然活了很久了,不過這麽久的日子裏都是在浪,扶秀挑個徒弟都要萬裏挑一的,更不要說媳婦兒了,他覺得滾滾紅塵就沒有一個能配得上自己的,所以浪到現在都還是清純脫俗的光棍一條,關棍被人莫名其妙的喊爹,說不清道不明,以後情路就更加坎坷了。


    而教導長雲的責任,任重道遠,以後自己白吃白喝的下半生就全指望著她了


    第81章 番外顧煜


    長雲跟顧煜去路德生家祝壽,去的時候還是兩個人回來的時候就是三個人了。


    他們拉了一個老太太回來。


    老太太的來曆很大,前朝深宮一老宮女,顧煜的乳母,宮裏起大火的時候是她帶了顧煜逃出生天,後來與顧煜失散,獨自生活了十好幾年才被路德生找到。


    老太太瘦的形銷骨立,亞葫蘆小腦袋,一條細脖子始終往前探著二裏地,臉上一把風霜,唯獨眼睛還老而不朽的放著很雞賊的光。


    雞賊,就是這個感覺,長雲感覺她一個年紀挺大的老婆子在亂世中生活了這麽久還如此精神矍鑠,身邊的人都死絕了,她還屹立不倒,生命力也著實旺盛。


    老婆子姓徐,顧煜叫她徐婆。


    顧煜與她分別的時候年紀太小,見到她的時候是很陌生的,然而老婆子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著實發自肺腑,顧煜也被她感染了,模模糊糊的帶出來那麽點記憶。


    徐婆本是住在路德生家裏的,一見到顧煜就想著跟他走,顧煜想也沒想就應下了。


    對這個突如其來的乳母,長雲有些意外,但也很快就接受了,畢竟她也勉強算是顧煜唯一的親人了,同時她也是顧煜的救命恩人,她對顧煜有感情,想跟顧煜在一起也合情合理。


    卻沒想到給自己找了一個□□煩。


    徐婆對顧煜的感情是實打實的真心實意,闊別多年不見,見了就跟命根子一樣疼愛,可是卻看長雲不怎麽順眼。


    長雲大概跟上了年紀的人普遍八字不合,那徐婆隻看了長雲一眼就覺得她這丫頭不怎麽對勁,舉手投足都有一種難以掩蓋的匪氣,一看就不怎麽靠譜。


    當她知道長雲跟顧煜不可言說的關係的時候,驚訝的嘴半天沒有合回去,心痛明明顯顯的擺在臉上。


    她覺得長雲配不上顧煜。


    在她心裏,顧煜出淤泥而不染,是朵沒有心機的盛世白蓮花,跟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必定受欺負,他拿捏不住她。


    徐婆在這件事情上的確還是挺高瞻遠矚的。


    長雲他們從路德生那裏千裏迢迢帶了徐婆回甜心門。


    甜心門還是在當年的那個小破鎮子上,到後來規模終於上去了,又將地盤擴建了一番,名氣漸漸的就大了。


    也不知跟他們是否有關係,甜心門有名聲後,小破鎮子逐漸的繁華了起來,人流量極大,魚龍混雜,三教九流都常常會匯集在這裏。


    徐婆來了以後,就住在顧煜隔壁,想要進他的院子,直接從自己的後院一拐就到了,比長雲見他還要方便。


    徐婆顧煜十分上心,嫌棄甜心門的聾子廚娘做飯不好吃,每日天不亮就拄著她那形銷骨立的身體給顧煜做早飯,做完早飯又幹些縫縫補補的活兒,砍柴劈水到了晌午又忙著做午飯,收拾顧煜的院子,一天到晚就不閑著,生怕顧煜住的不好。


    門裏沒有多少人,加上付堯門在外麵撿的貓,總共不到十口生物,她一來就帶來了千軍萬馬的效果,跟附近的老太太拉幫結派,組成了一個隱形聯盟。


    隱形聯盟開始還算安分,到後來就露出了她們的媒婆本質,三三兩兩的跑到顧煜麵前露臉,把未出閣的姑娘在他耳邊絮叨來絮叨去,有幾個老娘們走的時候還故意在他屋裏掉落幾張美人的畫像。


    徐婆還是有本事的,千裏之外的名門都能被她搭上橋。


    顧煜撿起畫像欣賞了一番,認為著實美麗,便抱著畫像跑到單長雲房間裏,跟她共賞。


    顧煜:“長雲你看,我還是挺搶手的。”


    長雲:“你一直很搶手,至於現在這麽嘚瑟嗎。”


    顧煜輕輕的聲音問:“你不做點什麽,讓她們徹底死心?”


    長雲斜靠在床上,玩著自己的指甲:“行啊,來。”


    顧煜走過去坐在她床邊,將紗帳放下來。


    長雲盤膝而作,身體微微前傾,輕紗在腰線裏折深出一個淺淺的褶皺。


    萬神歸一在周天運轉,血液倒流,粉質的骨肉漸漸淺淡。


    顧煜坐到長雲身後,將手抵在她的命門與懸殊上,他的手由淺入深的用力。


    酥酥癢癢的感覺傳遍長雲的全身,在身體裏湧出一股股熱流,直通四肢百骸。


    她的身體沁出一層水霧,好像那血液透著皮膚變淺淡後滲出來。


    愉悅的感覺達到了巔峰,高處不勝寒的戰栗與心中的渴望糾纏在一起。


    她回過頭將顧煜壓在身下,手穿過紗賬取出一個碧綠色的小瓶子將裏麵的液體一飲而盡,在嘴中含了片刻,捏了捏顧煜的下巴。


    顧煜微微張開嘴,長雲傾身而下。


    功法共享,燥熱的情緒在甘露下慢慢舒緩,長雲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抵,微微闔上雙目,四掌之間絲絲縷縷的冒出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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