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會兒再說。”盛鴻年情緒不佳, 放下了手刹,繼續開車。


    後半程的路上, 葉清歡一直低著頭用手機查著什麽, 盛鴻年心裏一直琢磨這三套房子,兩人誰都沒說話。


    到了小區樓下,盛鴻年熄了火,把車鑰匙一拔,扭頭問她:“今晚我住哪邊?回酒店嗎?”


    “你可以住在這邊。”葉清歡看著手機說,抬手把垂下來的一些頭發往而後抿過去。


    盛鴻年心裏瞬間升騰起一股希望,眼睛都發亮了, 盯著她線條完好的側臉, 腦子裏出現一堆畫麵,都是他到她家以後可能會發生的。


    隻要讓他住進了她家……


    嗯……


    葉清歡收起手機, 對他說:“恰好那套兩居室的房東就住在這棟樓, 我剛才跟她聊了聊,她說房子裏麵的家具是全的, 今晚可以帶我們去看房子, 如果雙方都滿意的話, 交了押金今晚就可以住了。”


    盛鴻年眼中光芒瞬間黯去,飛躍的心跌落穀底。


    神特麽的炒房客!他心裏又暗罵一句。


    兩人下車,先去見房東,然後一起去看那套兩居室。很巧,房子就在葉清歡家樓下,同樣的格局跟裝修風格, 家具是中規中矩的中式風格,電器很全,雖然用的都是普通的牌子,但房子很幹淨,確實沒人住過。


    房東是個中年女性,一直強調這兩套房子都是全款買的,留著給兒子將來結婚用的。說家裏根本不缺錢,就是覺得房子太空沒人住,在風水上不好才要出租的。還說租金多少不在乎,關鍵要看租客是不是讓人放心,別把房子給她弄壞了。


    葉清歡看得比較仔細,盛鴻年在她後頭跟著瞎逛,完全提不起興致。


    “是你們小兩口要住啊?”女房東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遊來移去。


    “他一個人住。”葉清歡解釋說。


    盛鴻年用手抵在唇邊,輕咳一聲。


    女房東仔細把盛鴻年打量了一遍,露出滿意的表情,說:“行啊,能碰到就是緣分,我看你們都是正經人,也挺放心的。你們看好了的話就先把押金交了,合同可以明天再簽。要想今晚就住也沒問題,這水電煤氣都是通的。”


    葉清歡扭頭看盛鴻年,詢問:“定下來嗎?”


    盛鴻年低頭看著她,說:“聽你的唄。”


    “看這小夥子多好,什麽都聽女朋友的。”女房東用手掩嘴嗬嗬地笑。


    葉清歡不想跟陌生人說些多餘的話,問過了租金跟押金,女房東要價不低,不過他們急用,便也沒跟人家壓價,直接把押金付了。


    女房東把鑰匙給了葉清歡後高高興興地走了,葉清歡又到臥室裏四下看,回頭對靠在門口的盛鴻年說:“待會兒去我那兒拿被褥跟洗漱用品,隻是沒有睡衣,你先將就一夜。”


    “隻給被褥跟洗漱用品?”盛鴻年問。


    “你還想要什麽?”葉清歡問。


    盛鴻年半真半假地說:“要你啊。”


    葉清歡輕輕抿唇,吸了口氣,說:“我給你拿些吃的來吧。明天我會走得比較早,你周末不上班,多睡一會兒。”


    盛鴻年聳肩,點頭。


    是夜,盛鴻年躺在床上睡不著覺,他想著她就在他上麵睡著。


    ……在他上麵……


    他有點想歪了,就從床上坐起來,麵對著四壁空空的房間,他心裏也是四壁空空的,真想在天花板上掏個洞爬上去。


    他在商場摸爬滾打這些年,總結一點就是:天無絕人之路,不拋棄不放棄,萬事皆有法可解。


    不就是想住到她家嗎?現在都住到她下麵了,不應該太難才對。


    他抬手用力抓了抓頭皮,低頭猛想,突然間就想通了!


    他立刻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下載了她剛才給他看過的那個app,順利查到了這三套房子的信息,然後他打電話給趙司同。


    三更半夜的,趙司同已經睡了,被吵醒後朦朦朧朧的,問:“這麽晚找我什麽事兒啊?”


    “我記得你說你手下有幾個人住得挺遠,每天上班在途需要兩個小時?”盛鴻年問。


    “對啊。是我哪兒剛招的幾個大學生,招來當管培生的。剛入社會沒什麽錢就租到郊區了,每天擠地鐵兩個小時才能到公司。”趙司同閉著眼念叨,“現在的大學生都這樣,苦過前幾年,後頭就好了。”


    “我想,由公司給他們租房子,緩解他們的生活壓力,增加他們的歸屬感。”盛鴻年說,“你的意見呢?”


    “你想租就租唄,你是老大你說了算。”趙司同困得很,就隻是嘟囔,“你說完了嗎?我困死了。”


    “兩套三居室,夠住嗎?”盛鴻年問。


    “夠了,一共四個人,兩男兩女,兩居室就行。”趙司同說,打嗬欠。


    “我看好兩套房子,我把鏈接發給你,你讓人資的人去聯絡房東,務必立刻把房子租下來!”盛鴻年說,興奮得直搓自己的大腿。


    “大哥,明天周末。”趙司同提醒。


    “我給加班費!”盛鴻年立刻說。


    “得,咱們公司是要競爭‘年度最受員工歡迎企業獎’了是吧。”趙司同說,“行你把鏈接給我,我立刻轉給人資總監,讓他明天安排人去辦。求你放過我吧大哥,別折磨我了,我真的想睡覺。”


    盛鴻年饒了趙司同,掛了電話後立刻去了衛生間,他打開水龍頭跟花灑,測試下水道的通暢程度。然後出來在屋裏四處搜羅可以用到的東西,毛巾,塑料袋,杯子,洗碗布,衛生紙,各種東西,他拿著這些去衛生間實驗,確定塑料到跟地漏的配合最合適,之後他心裏踏實了,這才回去臥室躺到床上。又因為興奮過度,翻來覆去折騰到天亮才睡。


    第二天葉清歡帶潘素去攝影師的攝影棚拍照,為了不招人眼球隻帶了一個助理。不過攝影師有專門的造型團隊,潘素被一群人圍著各種拾掇,葉清歡在旁邊用手機查看各大網站及微博的娛樂版新聞。


    果然盛鴻年跟潘素過夜成了最熱話題,大眾評論急轉直下,絕大多數傾向於黑潘素,說她釣到了金|主於是迫不及待地獻身。盛鴻年倒是還好,大概因為長得這麽帥又這麽年輕的總裁不多,在這個看臉的世界裏,大多數人對他相對寬容,隻說他眼瞎,看上了潘素這樣的貨色。


    路洲帶著團隊的人一直蹲守在公司,監督網絡消息走向,應對媒體電話跟采訪,跟相熟媒體發通稿,引導輿論。而她帶著潘素到了攝影師這裏的事情出了路洲沒人知道。葉清歡有意製造潘素從公眾視野消失的假象,讓輿論沸騰幾天,自動加溫。


    情況都在掌控之中,她的計劃是等潘素的硬照拍好了,召開記者會宣布代言的時候,再披露盛鴻年住址這個消息。


    那邊潘素已經開始拍照了,攝影師給她的第一套造型是綠野精靈,在攝影師的指導下,潘素的角色駕馭還不錯,葉清歡環胸站在攝影師旁邊,跟攝影師一起討論那些照片拍得不錯。


    這時候手機響了一聲,有短信進來,葉清歡看了下又是商思,他寫:葉小姐,難道真的對你父親的死因不感興趣?


    葉清歡本想刪掉這條短信,轉念一想,便作罷了。她跟攝影師說出去一下,便離開了攝影棚到了外麵,撥電話給了商思博。


    “葉小姐,我還以為你真的對這件事不感興趣呢。”商思博慢條斯理地說,語帶諷刺,聽來略刺耳。


    “商先生,我想有件事必須讓你明白。我確實想知道爸爸的死因,可盛鴻年跟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對他沒有那麽大的影響。”葉清歡冷靜地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給我發短信或者打電話問這個問題,因為你找我並沒有用,我也不想參與你們商家的那些事。你需要盛鴻年,你可以自己去跟他談,他答應與否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葉小姐,別這麽急著摘清自己。”商思博卻=說,“清醒一點,鴻年對你的心思已經昭然天下了,你這麽說隻能騙你自己。而且,你要想想你摘得清嗎?從十年前你父親跟妙清結婚那天起,你跟商家就已經沒法摘清楚了。妙清的孩子是你同父異母的弟弟,而你念高中念大學的費用都是商家給的,你現在要摘清是不是有點忘恩負義?”


    一席話把葉清歡說到無言以對,她咬住嘴唇,站在街頭看著來往的車流,那些金屬色突然讓她有種無力感。


    “葉小姐,即使我不找你,妙清一樣會來找你,現在的商妙清可不是十年前的商妙清了。我隻是想讓你明白自己的處境。”商思博說話的語氣一直很鎮定,仿佛在給她講課一般,“你最不想的就是鴻年知道十年前發生的事情吧?那事是老頭子強壓下去的,確實還沒有人敢跟鴻年提起。可在如今的情勢下,難保有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會把這件事透露給他。當然,透露者不會是我,因為這事對我來說毫無裨益。”


    “還有,你不要以為你不參與,鴻年就可以依著他自己的性子繼續逍遙下去。商家現在這個情勢,有人什麽都幹得出來。你也許還不知道,十年前鴻年在文溪曾經被綁架過,至於這件事是誰幹的,我隻能告訴你,不是我。”


    “商家不同於平常家庭,能過得好需要能力,能活下來也需要能力。老頭子自以為什麽都知道,自以為能控製得住,我可不那麽想。有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正常,不能奢望他們安分了幾年後就改邪歸正了。”


    “葉小姐是聰明人,應該明白跟誰聯手才是最佳選擇,對鴻年,對你自己才是最好的。我商思博雖說不是光明磊落,可基本的做人準則還是有的,起碼我不會幹出殺人滅口的事。葉小姐,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商思博最後說,他掛了電話。


    葉清歡回了攝影棚,這時候潘素又換了身造型,一身豔紅的亮片長裙,戴著紅色手套,在鏡頭前擺出或撩人或妖嬈的造型,像個妖精。


    葉清歡在一邊靜靜地看著潘素,她紅得像火,像血,她閉上眼睛,腦子裏都是商思博的話。


    商思博說她不可能把自己摘清,商家這攤渾水她必須去淌。


    商思博影射商妙清會借由跟她的關係,去博盛鴻年的支持。


    商思博透露她爸爸的死因非同尋常,隻是她不跟他站在同一戰線便不會告訴她。


    商思博還說,盛鴻年是不安全的,十年前他在文溪被綁架過。


    前麵所有的事情她都可以不在意,然而最後一條,她不得不在意。


    十年前,在文溪……葉清歡努力回想。


    ……文溪……那個冬天……


    她猛然想起那天他從文溪趕回來找她,臉上帶著淤青。他說是騎自行車摔得,當時她就疑惑,摔倒怎麽會臉的兩邊都有淤青?一般不是隻摔到一邊的嗎?


    難道是那個時候就發生的?那時候他才十五歲啊!誰這麽喪心病狂會對一個孩子下手?


    如果綁架真的發生過,你到底是誰幹的?


    商思博說不是他幹的。她不能保證商思博說的是真話,不排除商思博故意說謊,其實就是他幹的。那麽假設商思博說的是真的呢?在商家,盛鴻年的存在還會礙到誰?


    葉清歡猛然間想到了商妙清。


    她打了個冷顫。


    可細想下來,又真的不像。


    雖然她不喜歡商妙清,可商妙清的為人不至於那麽壞,況且那時候爸爸還跟商妙清在一起,爸爸一旦知道也不會同意她做這種事。


    那麽還有誰呢?


    葉清歡繼續想,便想到了盛鴻年在商家的兩個姑媽,商思博跟商妙清的母親,她們都是不希望盛鴻年回歸的商家的人。


    可商思博還說,商毅仁對這些事情都是知情的,那為什麽不見他有任何處理呢?


    越深想深越是可怕,似乎人人都有嫌疑,每個人都像戴了假麵具,她不知道揭開麵具後的臉是一樣的人臉,還是一張惡魔的潰爛麵龐。


    葉清歡用力咬了咬下唇,又想到一個人,她立刻拿出手機撥了修鋼的號碼。


    “葉小姐,有何貴幹?”修鋼的聲音一貫懶洋洋的,萬年不變。


    “想跟你見個麵,有些事想聊聊。”葉清歡說。


    “關於什麽?”


    “盛鴻年。”


    修鋼頓了一刻,問:“他知道你為了他而特意找我嗎?”


    葉清歡不語。修鋼笑了聲,說:“好吧,我會保密。你什麽時候有空?”


    “下午可以嗎?”葉清歡立刻問,潘素上午拍完片子,下午攝影師團隊還要修片,下午她沒做安排,計劃帶潘素回家休息半天。第二天還要跟潘素趕一個通告。


    “這麽急?”修鋼問。


    “你有時間嗎?”葉清歡直截了當地問。


    “四點以前的話,我應該可以的。”修鋼說。


    “那好,就三點吧,約在哪裏?”葉清歡問。


    “老地方,你公司樓下的咖啡店。”修鋼說,“三點我過去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畢,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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