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鴻年歪著頭看看她,眨眨眼,嘟囔:“怎麽突然生氣了?”


    葉清歡徹底放棄了跟他置氣的念頭,歎了一口氣,輕聲跟他解釋:“我去開路洲的車,送你去醫院。”


    “不去!”盛鴻年想都沒想立刻反駁,不鬆手。


    “發燒應該去醫院看一下。”葉清歡擰眉,勸他。


    “不喜歡,不想去,害怕,反正我不去。”盛鴻年耍起了賴,“你發燒的時候不也沒去?”


    葉清歡被他堵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想他也是近三十歲的男人了,怎麽突然間像個小孩子似的?


    她看著他,他一臉的沒得商量,她試著勸他:“鴻年……”話沒說完被他又拉過去抱住了,愈發地感覺到他身上滾燙滾燙的。


    “真不想去。”他在她耳邊咕噥,“想跟你在一起,就兩個人。”


    她猶豫了半天,還是心軟,就輕聲問他:“什麽時候開始不舒服的?”


    “今天中午。”他機靈,撒了謊,怕她怪他一早不說實話。


    “……嗓子疼嗎?”她問。


    “疼啊。”他說,故作委屈,“中午飯都沒吃,疼得吃不下。”


    那他下午還來幹嘛?


    葉清歡心裏又氣又疼,用雙手扶起他的腦袋,端詳他,他臉頰上有不健康的潮紅,眼睛水蒙蒙的,透著疲態。她又用手試了試他的額頭,燙而潮濕,有發汗的跡象。


    以前葉清洛身體不好,常常感冒發燒,症狀跟他現在差不多。她便念叨:“你可能是感冒了……”


    “一定是。”盛鴻年忙接口。


    葉清歡輕抿嘴唇,最終歎氣,說:“我去開車,帶你回家。”


    盛鴻年心願得償,咧開嘴笑,說:“好。”


    清歡推了推他,示意他放開她,盛鴻年終於鬆了手。


    葉清歡開了路洲的車子接了盛鴻年,離開會場。


    路上盛鴻年一直側身靠著座椅看她,傻子似的笑。葉清歡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就問:“你笑什麽?”


    “高興啊。”他說。


    葉清歡嗔怪地瞟他一眼,問:“生病了有什麽值得高興的?”


    “你說要帶我回家啊。”盛鴻年說,嘴角一直是彎的,“聽得我真高興。”


    葉清歡無奈,埋怨他:“能不能別這麽幼稚?”從剛才不去醫院開始,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到現在了也還是不怎麽正常。


    “幼稚嗎?”他問。


    “非常。”她淡淡說,雙手扶著方向盤,目不斜視。


    他眉尾一挑,說:“我樂意。”


    葉清歡決定專心開車,不再理會他。


    開了一陣子,遇到交警查酒駕,葉清歡依據交警的指示把車子停到路邊,等待交警過來檢查。


    盛鴻年咳嗽起來,葉清歡拿了瓶水遞給他,他擰開來慢慢地喝。葉清歡往前看,前頭是輛出租車,交警正讓司機吹酒精測試儀。出租車後窗安著液晶顯示屏,廣告語從屏幕上滾過:


    要貸款,找幸福貸。


    她突然想起了房貸的事情。


    剛才她找他就是想問這個,因為他生病的事兒打了岔,差點忘記。


    她看著他問:“你幫我把房貸還清了?”


    “是。”盛鴻年毫不掩飾,放下水,把瓶蓋擰緊。


    “為什麽要幫我還?”她問。


    “我最近在做一個項目,資金都得投進去。算了算恰好剩下這些錢,想想,買一套房子也不太夠,不如添到你這裏。將來我一窮二白的時候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盛鴻年笑著說,口氣亦真亦假。


    葉清歡皺眉,想到隻有他跟商家競爭那件事。


    交警走到車旁,敲敲車窗示意她降下玻璃。她照辦了,交警看看她,也沒讓她吹酒精儀,直接放行了。


    車子又上路。


    葉清歡的手捏緊了方向盤,有些猶豫。


    她很想問他一些問題,有關跟商家競爭開發區項目的詳情,還有他為什麽要跟商家對立。可又念及商業機密的問題,還有他跟商家關係……她不知道該從何問起。盛鴻年卻對她坦白了:“那個項目我是跟商家爭,預計能忙上好一陣子。”


    葉清歡的手心一鬆,“哦”了聲。


    盛鴻年手裏捏著礦泉水瓶子,依舊靠著座椅看她,注視著她臉上的每一絲神情變化,慢慢說:“海城東郊要建開發區,我想做,商家也想做。我知道憑我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跟商家競爭,所以我找了季家,季秋陽,你應該知道他。”


    “在海城,能跟商家比肩的也隻有季家了。季家跟商家不一樣,商家有許多黑曆史,起家的時候做得都是灰色地帶的生意,後來洗白了而已。季家是一直做正經生意的,走得是上層路線,比商家光明正大的多。在政府眼裏,這一點是加分項。”


    “關於這個項目,我先跟季秋陽談的。他很有興趣,可他公司的董事會有反對的聲音。因為現在他們公司正在京市做地鐵項目,資金投入很大,大部分董事認為這個時候拆錢出來做海城的開發區項目,會危及公司的資金鏈。不過到昨天為止,季秋陽已經說服了董事會,可以給我注資。所以,下周我會參加政府招標,最大的對手就是商家。到時候鹿死誰手就看各自本事了。”


    葉清歡自然是知道季家的。聽了盛鴻年的敘述,隻想到能讓季家都謹慎起來項目,想必投資額非常巨大。他必然是用了一些非常的手段。


    所以他現在是釜底抽薪準備背水一戰,怕有萬一,所以先拿錢出來幫她還清了房貸。至於他說的恰好剩了那些錢,她自然是不信的。


    他替她還貸,想必是在做最壞的打算吧?


    想到此,葉清歡咬住下唇,握住方向盤的手又收得很緊。


    盛鴻年的手摸過來握住她捏在方向盤上的右手,低聲問:“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跟商家爭這個項目?”


    這也是她想知道的一個問題。她想不明白他為什麽突然要跟商家作對,就算他不喜歡回去商家,大可以繼續做他的公司,對於商思博或者商妙清拋來的橄欖枝不予理睬。可他卻選擇了最激烈的方式,以一己之身跟整個商家交惡。


    她想不出他這麽做的理由。


    “為什麽?”她問。


    盛鴻年盯了她半晌,突然笑了,說:“因為我看他們不順眼。”


    作者有話要說:  嗯,本文都是淩晨更新的,白天有更新都是捉蟲哦。


    這無厘頭的理由讓葉清歡一怔, 皺了皺眉。


    盛鴻年垂著眼,將手在她手背上摩挲滑動。食指、中指、無名指的指腹依次掠過她的掌背, 摸到她的手腕, 鬆鬆地握住了,拇指的指肚在她腕子內側輕柔慢蹭,滑膩彈軟,上佳的觸感讓他不舍離開。


    他勾起嘴角滿足地笑,暫時忘記了嗓子裏的疼。


    她是他心尖上的女人,如今戴著他給的戒指坐在他身邊,真實而又幸福地存在著。


    想想過去那十年, 愛過, 怨過,痛苦過, 試著忘記, 卻無法忘記,夢裏都不相信能跟她在一起。


    如今真的在一起了, 他不想浪費一點時間。人生短短數十載, 多不出幾個十年供他蹉跎。


    這次跟商家開戰雖說倉促, 可時機擺在眼前稍縱即逝,不允許他猶豫。他這輩子求的事兒不多,就兩件:一件是跟她攜手到老,一件是查明白父母的死因。兩件事想要做到,就必須強大到足以跟商家比肩的程度。


    他不強,就永遠不能保護她。他不強, 就永遠無法讓父母的冤案昭雪。


    這次海城開發區項目拿下了,將成為他的翻身之戰。季家的出手相助將成為最有利的籌碼,他有信心贏了這一仗。


    隻是他不想讓她知道他跟商家宣戰的真正原因,一旦她知道了,就會明白他已經知曉過去那些秘密,她會很難堪。


    她一直活在隱形的壓力之下,又是個萬事自己扛的性子。她不說,便是心裏有顧忌,他理解她,不想逼她,他希望她活在陽光之下,讓所有的陰影都遠離她,然後她就會親口告訴他。


    “你做生意都這麽任性的?”葉清歡擰著眉頭問。


    “誰讓我是老板呢?”盛鴻年的口氣略自負,手離開她的腕子往上移動,把玩著她的小臂。


    一陣酥癢……


    葉清歡抬起胳膊甩開了他的手,低聲嗬斥:“在開車,別鬧!”


    盛鴻年挑眉,把手拿回去擱到腿上放著了。


    她聽他咕噥:“小氣!”之後倒安分許多,不再過來打擾她。


    可她心裏卻煩亂得很。


    他跟商家的這一戰讓她猝不及防,她很擔心。


    她擔心的不是輸贏。在商言商,做生意就會有賠有賺,商海裏起起落落本就是常事。他贏了自然風光無限,可就算是他輸了,失去的不過是身外物。以他的年紀跟能力,東山再起並不是難事。


    她擔心的是別的。


    之前,無論是商思博還是修鋼都提到過他的安全問題。商思博說商家有人曾經並且到現在也沒有放棄害他的念頭,連修鋼也說他是不安全的。那些都還是在商家兩派勢力內鬥需要爭取他入局的時候。


    現如今,他公然站在了商家的對立麵,還拉了實力同樣不容小覷的季家做同盟,具備了完全跟商家競爭的實力,那他豈不是成了商家的眼中釘?


    錢財,權力,地位,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生命才是頂頂重要的。她擔心他的人身安全。


    她在心裏把說辭掂量了幾遍,終於開口問他:“你有沒有考慮過……找幾個保鏢?”


    盛鴻年一聽就樂了,一樂嗓子卻痕癢,咳了起來,一咳,卻是又癢又疼,他用手摁住喉嚨難過地彎了腰。


    葉清歡忙命令:“喝水!”


    盛鴻年聽命,邊咳著邊擰開礦泉水瓶蓋仰頭灌了幾口,這才把咳嗽壓下去了。可他嗓子裏像是安了個砂輪,他難受得仰頭靠到座椅裏,用手捂住喉嚨,呻|吟。


    “嗓子很疼嗎?”葉清歡擔心地問。


    盛鴻年沙聲說:“就像吞刀片……”


    葉清歡匆匆瞟了他一眼,隻想盡快回家,好給他找點清熱降火的藥吃。她踩了油門,車子往前竄,油表卻亮起了紅燈。


    快沒油了。


    真是越忙越添亂!葉清歡心裏暗罵,無奈把車速降了下來,觀察現在所處的位置,腦子裏回憶附近哪兒有加油站。


    “該加油了。”盛鴻年捂著喉嚨提醒,聲音還是沙沙的。


    “知道。”葉清歡說,打著方向盤離開主車道拐上了一條單行道,她記得再過一個路口就有中石油的加油站,距離大概有三公裏。


    單行道上車子稀少,因為快沒油了,葉清歡就開得慢。倒車鏡裏能看到後麵有一輛麵包車不緊不慢地跟著,也不超車,讓她覺得奇怪。


    到了加油站,葉清歡把車停下了,盛鴻年朝外頭看了眼,見有家便利店,啞著嗓子說:“我去買盒薄荷糖。”說完他下車朝便利店跑過去。


    葉清歡也解了安全帶下來,加油站的小哥過來問她加多少油,她說加滿,便去交費。


    交費的時候她不經意回頭看了眼身後,發現那輛麵包車也開進了加油站,卻沒有停到加油槍附近,車門一開下來四男一女,一個個穿著打扮都非常異類,要麽是光頭,要麽就把頭發染得五顏六色燙得橫七豎八,走路說話的姿態透露出四個字:不是善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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