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斐轉頭,也沒見著人,隻看到黑暗裏一道電光亮起,直奔他身後某處。隻聞“嗤”的一聲,那道電光似乎沒入什麽物件,無聲無息地消失,但一直隱匿在白斐身後的人卻現了身。


    “閣下好身手,卻為何藏頭縮尾不肯露麵。讓在下來會會你。”年輕的公子躍至白斐身畔,濃眉大眼,臉頰豐潤,有些許富態,笑得一派純良,人畜無害的模樣,下手卻不含糊,話都沒說完,手中便卷了一道鞭朝那人襲去。


    “看看你這女鬼是何模樣。”聲音與人影同時隨長鞭掠去。


    這鞭子古怪,鞭身不知何物所煉,白森森的似一段龍脊,在暗夜中卷出驚電,而這骨鞭又會隨時向外抽生骨刺,讓這長鞭宛如巨蜈,十分淩厲霸道。


    季遙歌眯了眯眼,對方的修為不高,約是築基中後期,但他手上這武器卻讓人有些顧忌。騰身躍自半空,“錚”地一聲,她抽劍格開這道卷來的長鞭,心裏隻有些詫異——原以為白斐不過是個市井潑皮,沒想到竟認識修士?


    白斐老早就矮身躲到牆前碼好的柴垛旁,抬頭看天上這場根本看不清的鬥法。


    半空中除了銀白鞭光如電外,另有一道虹芒似霞似日,在鞭光中驚若翩鴻。西街因為這場鬥法刮起怪風,風沙突如其來在半空形成龍卷,夾雜著電光虹芒呼嘯在西街上空,不僅吸引了西街百姓,也吸引了居平關闕樓之上的權佑安。


    ————


    “那是什麽?天降異象?”副將沈同遙指城中異象,“好像是西街。”


    權佑安手撫腰間佩劍,拿著觀遠鏡朝城中看去,也隻看到一團電光疾閃的風卷,但他並不覺得是天降異象。身為武者的敏銳直覺讓他嗅到空氣中傳來的一絲飽含巨大壓力的緊迫感。


    他的武功在人間已幾無敵手,能帶給她這樣感覺的,必非凡輩,可居平城裏什麽時候來了這樣的人物?他竟一無所知?


    “我先去看看,你帶上兩隊人悄悄過去,別打草驚蛇。”權佑安一按佩劍,縱身躍出闕樓。


    ————


    龍卷風越轉越大,四周沙石草木紛紛,其中似有龍吟虎嘯傳出,可就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道炸眼銀電竄起,化作白色蛟龍自風卷中央騰起,至半空盤旋兩周之後驟然俯衝而下,衝著白斐所在處撲去。


    白斐嚇得癱坐在地,驚愕至極地張大嘴,逃都來不及,白龍張著巨嘴咬來,刺眼的光芒讓他緊閉雙眼,連尖叫的時間都沒有,隻覺得一股強風刮入身體……


    不知多久,風勢才停歇,光芒漸淡,白龍已不知去向,天際的龍卷風也已消失不見。


    四野歸於平靜,剛才的異象仿如幻覺,隻有白斐知道那並非幻覺,他抬頭尋找那兩人身影,可天上隻有散落的草木塵沙。


    他呆呆坐在牆根下,渾然不知四周無數敬畏的目光盯著他。


    白龍入體,那可不就是龍子?


    ————


    “道友,有話好說。”花財神技不如人,被“女鬼”用劍架在脖子上,倒也不怕,照舊揚著人畜無害的笑,眼珠子往下直盯著季遙歌手裏那柄劍,全然不管剛才被她利用,以骨鞭製造白蛟幻象之事。


    架在他脖子上這柄劍,劍刃殷紅似血霞,劍身之上有四指寬的銀電紋,而這銀電紋的正中,又有一道金紋,如同劍上繪劍一般,龐大的雷靈威壓自劍上傳來,電光時不時便從金紋間竄出,仿佛跳動不安的小銀蛟。


    好劍!這是絕世好劍!


    他看了又看,覺得這劍格外眼熟。


    這架打得莫名其妙,季遙歌料想他被白斐誆了,也無意傷他,正要收劍,這人卻大喊一聲:“別動!”竟探手搶劍,季遙歌將劍刃一翻,電光差點燒上他的手,他嚇得停手,激動道:“道友別誤會,你可能不知道,這劍……這劍是在下所煉的荒波金……”


    “廢劍。”季遙歌替他說完後兩字。


    花財神訕笑:“道友,此劍劍柄處留有銘刻,為一朵六瓣紫棠,那是在下的銘刻,足證此劍出自在下之手。”他說著遞上一枚玉牌,玉牌上果然刻有一朵六瓣紫棠,恰與季遙歌破霞劍劍柄上所留銘刻相同。


    “閣下何人?”季遙歌記起了元還看到破霞劍時所提及的話。


    破霞劍應該是哪個煉器世家的新手弟子所煉,所以能毫無顧忌地浪費荒波金與殛火這兩種稀缺材料。而能夠接觸到這兩種材料,這個人必定是世家重點栽培的對象。


    “在下姓花,單名一個眠字,號六棠手。”花眠一正衣襟,報上名號。


    花眠?季遙歌嚼著這名姓,忖道:“昆都花家?”


    “正是在下的家門,道友也聽說過?”提及家門,花眠不無驕傲。


    “萬華諸修有誰不知,昆都花家,鑄劍至尊。”季遙歌邊說邊將兜帽摘下。


    昆都是萬華的劍城,花家是以鑄劍為修的大世家,在萬華修仙界盛名遠播,曾鑄造過萬華兵器譜中排行第三的神劍青蚩,如今整個萬華大部分修士的飛劍,有泰半產自昆都,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花家的後人在萬華呆得好好的,怎會無緣無故跑來人間?


    第75章 尊師


    漆黑的夜空二人停得老高, 誰也瞧不見夜色裏浮在半空的他們。


    花眠瞧見季遙歌的模樣眼前一亮,眼珠子盯著她毫無保留地欣賞。又百年過去, 她金丹穩固,形容較之築基期時長開許多, 當年被赤秀宮同門看不起的幹癟身體已豐潤勻稱,不再是十五、六歲的模樣,將放未放的飽滿恰是女人最迷人的年華,臉上添了肉, 一雙眼不再大得瘮人,偶爾像貓似的眯起來,盛著萬種風情, 流淌成眉梢瀲灩, 端的勾人。她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 可骨肉模樣卻像家中收藏的大家雕件, 瑕玼有, 美也有, 一眼望不透, 似乎觸手可及,卻永遠存在於想象中。


    季遙歌微不可察地勾唇。


    “花家向來在萬華修行, 花道友如何來了人間?”


    花眠被她的聲音驚醒, 嘴裏渾然不覺得地答道:“曆練。”可再仔細看她, 才剛還情光瀲灩的眼眸, 一瞬間便斂了風光,身上的旖旎和他腦中的遐思都一並散光, 像變了個人似的,突然珍珠失色,成了凡品。


    “你……”他待要問她,可話在舌尖盤旋難出,不知該問什麽,躊躇片刻才道,“那你呢?我瞧道友修為不差,怎也淪落人間?”


    “與你一樣,入世修行。”季遙歌隨口答著,看了眼遠空,“有人來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花道友,改日再敘。”


    “等等。”花眠急急拉人,他還有話要問,哪能就這麽放她走,“相逢便是有緣,你我不打不相識,更何況道友手裏還拿著在下舊日所鑄之劍,此等機緣千載難逢,在下想邀道友去在下洞府小飲兩杯,不知道友是否賞臉?”


    季遙歌略作思忖後點頭——花家的人可都是萬華爭相結交的對象,來日她終要回萬華,多點人脈並無壞處。


    ————


    權佑安趕到西街時,異常的天象已經消失。他在西街的房頂上掠飛一圈,並沒探查到任何異常,空氣裏殘留的壓迫感已經消失殆盡。隻是白龍從天而降,整個西街幾乎泰半的百姓都看到了,不是幻覺,如今民心惴惴,正揣測難安,權佑安少不得吩咐副將帶人在四周查探事情。


    一問之下,矛頭又都對準白斐。


    可憐白斐還不清楚發生了何事,又被權佑安的赤嘯軍以宵禁為名給抓回居平關大營審問。


    ————


    季遙歌怎麽都沒料到,花眠所謂的洞府指的就是快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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