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拍了拍同伴的臉,未能喚醒同伴,抬頭道:“對不起……閣下可見到我其他同伴?”


    “另外兩個死了。”季遙歌道。


    那人麵色刷地白下來,眼眶一紅,飛快以袍袖揉揉眼,努力平息悲痛。這一擦之下,卻將臉上火灰擦去泰半,露出一張白皙的圓臉來,瞳眸晶亮,模樣像極了一個人。季遙歌怒氣被他的模樣衝散,目光落在這人臉上——


    他長得與花眠很像,至少有七成相似。


    臉型,眉眼,笑唇,隻不過花眠總顯毛躁,而眼前這人卻比花眠要沉穩得多,即便麵對同伴身殞,雖說心中悲痛,卻也沉得住氣,想來是個曆煉已久的修士。


    “你是何人?這山裏出了何事?”衝著這張臉,季遙歌把奉曦劍放下。


    “在下花喜,是妙昆山上小劍村的主事人,在此借地火鑄劍修行。多謝仙尊出手相救,適才在下剛剛醒轉,一時情迷向這位道友出手,冒犯了二位,是在下的錯,還請二位恕罪。”花喜很快鎮定下來,掙紮著朝二人行禮。雖然他無法確認眼前女修的境界,但她身上傳來的若有似的仙威與剛才那一擊,無不告訴他,此人境界非比尋常,少說也在化神以上,敬她一聲“仙尊”不會有錯。


    季遙歌聞言,卻忽然一怔,嚼著“花喜”的名字轉頭望向玄寰,哭笑不得來了句:“花家老祖?長鋒劍尊?一萬年前?”


    玄寰默默點頭,也同樣注視著眼前衣貌不顯的“年輕”活祖宗。


    “劍尊之名在下愧不敢當,二位怎知在下道號?”花喜卻奇道。


    “哦,你……劍上刻著。”季遙歌指了指他的劍,怒風劍的劍柄之上,確有“長鋒”二字,她頓了頓又問,“妙昆山出了何事?”


    花喜便是一凝,複雜地看了眼季遙歌身邊的小猊,道:“妙昆山有岩熔火脈,孕蓄萬萬年地火,是鍛造鑄煉的最好之火,也潤養出罡火奇靈,山中生有雌雄二猊,鎮在火脈入口。我等在山下建村鑄煉,取火鑄劍,幾年來倒也相安無事,怎料上個月雌猊誕下三枚靈獸卵,正值孵化緊要關頭,熬烈那妖道不知從何處打聽到此事,糾結了一幫惡修前來盜卵。我等趕到之時,三枚獸卵皆被熬烈的寒冰所凍,雄猊為護妻兒與那夥惡修廝殺身受重傷,雌猊暴怒,召千足傾巢而出,又將地火岩漿引出地心……”他越說越擔憂,竟重歎口氣,“山下有劍村,村外還住了幾族人,若是地火肆虐……”


    “方圓數百裏皆會化為灰燼,生機斷絕。”季遙歌苦笑接語。


    同樣的事,她與玄寰已經經曆過一次。


    “猊獸為人所害,暴怒瘋狂,不論何人前往均被攻擊,再加上還有熬烈妖道,我等勢單力薄,就算是想阻止也沒辦法,前前後後,已經折進去十數人。”花喜言及此處已是麵色灰敗。


    玄寰看了眼山中,卻道:“這兩隻猊獸修為尚淺,遠非當日你我所遇之時那般強大,不必太過擔心。”


    花喜驚喜而起:“二位若能出手相助,在下與在下的劍村必報此大恩。”


    季遙歌挑了眉,說了句叫花喜莫名其妙的話:“差了一萬年的時間,道行必然不及。”說罷又看花喜,腦中亂轟轟地,浮閃的卻是花眠並昆都劍城——原來……原來她與花家之緣,竟源於此地。


    三人正說著,山裏卻閃起一片火光,熱浪再度湧來,有兩人掠到半空,桀桀怪笑著向山下逃去,山中獸鳴再起,越發淒厲,無數蟲影自焦黑岩石上爬出,俱是烏黑的千足蟲。


    “不好!熬烈那廝已經盜得獸卵!”花喜大叫一聲,不再與他們說話——雌猊失子必將更加瘋狂,到時就更難阻止,除非將它誅殺。


    季遙歌望去,隻見前方的兩個修士,一人身著青白道袍,玉冠束髻,模樣風流,另一人著紫花氅衣,散發赤足,腳踏一隻三眼虎,正各自抱著一枚獸卵朝外逃去,陰笑連連,甚是得意。


    她手一拽,就把已經飛起的花喜隔空拽回。


    “在這等著,幫我照顧他。”她叮囑花喜兩聲,又將茜紗拋到玄寰頭上,“披好了,不許受傷,若我回來發現你少了一根頭發,我就……”


    “你就什麽?”玄寰笑了。


    季遙歌竟然想不出可以威脅什麽,騰到半空方回首道:“就把你剝光!”


    “……”玄寰怔了怔,失控笑出聲來。


    季遙歌卻已迎上那兩個修士。


    這兩個修士,哪個是花喜嘴裏的熬烈,她也不知道,更沒興趣弄清楚,奉曦劍淩空劈下,黑色劍芒夾雜著銀色電光,以迅雷之勢朝二人攻去。那兩人正得意萬分,不妨前麵的攻擊來勢洶洶,二人猝不及防之下倉促避讓,各在空中滾了兩圈才堪堪避過,狼狽萬分,正暴怒站起,待要回擊,


    卻發現四周已被龐大仙威籠罩,一人靜浮山中。


    “好強大的仙威……”花喜喃喃一聲,壓抑住心頭止不住的敬畏,不由自主問玄寰,“這位仙尊的境界……”


    “你還是叫她名字吧,她叫季遙歌。”玄寰笑了笑,“她現在,大概是返虛中後期。”


    花喜張大了嘴,徹底失語。


    就在花喜這震驚的片刻時間裏,季遙歌已二度出手,左手奉曦,右手聚罡火之氣化出火龍,一左一右攻向那兩個修士。山中響起兩聲慘叫,那二人倉促祭起的法寶被撞得粉碎,術法亦被擊破,從半空落下,幾乎沒有回擊之力。


    季遙歌這一擊未曾留手,她得玄寰之力後便一路被壓至赤秀,正蓄著滿腹怒火沒處發泄,這兩人倒是撞上槍/口。二人砸到地上,正好被流來的岩漿包裹,頃刻間被吞噬熔化,兩枚獸卵亦跟著落下,季遙歌搶了一枚,另一枚被飛來的小猊叼進口中。


    她便笑道:“你這救下的,搞不好就是你自己。”


    小猊似懂非懂,嘴裏有物,隻能嗚咽兩聲以示興奮。一人一獸正有些高興,山穀中卻傳來兩聲獸吼,金光躍出,身後是滿天千足,腳下是沸騰的岩漿,朝著季遙歌攻去,卻是猊獸為救子而來。


    猊獸好對付,千足也不足為懼,麻煩的是岩漿。


    季遙歌將獸卵在指尖一轉,旋身而起,銀光衝天,眨眼間化身巨大蛟龍,龍吟嘯野,竟將凶猛而來的猊獸鎮在原地。


    獸神之尊,足以令萬獸伏首。


    這一聲龍吟,喚醒萬華眾獸。


    連帶著,那隱藏在黑暗裏的九重高樓也跟著巨顫,簷燈閃了又閃,如同詭譎的人眼。


    “誰?是誰來了?竟生異數?”


    第259章 你愛我嗎?


    先追出來是雄猊。雄猊比雌猊要高大壯碩些, 金橘色的毛發怒張如焰,雙眸半眯, 瞳孔內光芒精銳,獸口半張, 露著獠牙朝著季遙歌。它四足各踏一隻巨大的朱紅蜈蚣,微伏著身體,是捕食獵物的姿態,獸背之上插著兩柄利劍, 汩汩而出的鮮血已將它怒焰似的獸毛染紅。


    突如其來的半龍讓它驚在原地,龍吟聲帶著震懾眾獸的天生威嚴,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將猊獸壓製。而站在遠處觀戰的花喜亦大受震驚, 若說先前因她境界而心生敬畏, 那此時便是不折不扣的驚駭——龍在萬華是傳說中的始祖神靈, 非仙非獸, 他隻聽說萬華有蛟族可飛升化龍, 卻從沒人親眼見過龍, 可如今, 他卻親眼見到了龍。


    雖然是隻半龍,但那也是龍。


    雄猊又驚又疑地震在原地, 被她壓製得不敢上前, 卻也蓄勢待發, 怒氣未減, 正在僵峙著,另一道金光卻陡然竄出。母猊嘶吼而出, 聲音飽含悲愴痛苦,竟壓過季遙歌的龍威,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撲向季遙歌。岩漿被它掃起,如火雨鋪天蓋地落下。熱浪奔襲,焦黑的岩石上蒸騰起一陣白霧,母獸已陷瘋狂,早已因憤怒失了神智,看到闖入者便攻擊。雄猊也因為雌猊的發狠而攻向季遙歌,兩隻猊獸,一左一右夾擊而來。


    季遙歌再度發出一聲震耳發聵的龍吟,龍尾掃出強烈罡風卷向二獸,將漫天火雨通通卷到猊獸身後,龍爪劃過岩石,以極快的速度便將堅硬如鐵的岩石從山體切下,再化作石雨投向猊獸。岩石切割得鋒銳,又因岩漿而變得熾熱,是可怕的暗器,二猊獸體肉軀,一邊在石雨內疾奔躲避,一邊撲向季遙歌。可還沒等二獸撲到她跟前,隻聽冷笑一聲,青白二色的半龍之軀從上空遊降而下,一尾卷壓雄猊,一爪按著雌猊的頭,將二獸狠狠壓製在滾燙地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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