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回到事務所,泰娜秘書告訴他,警察已經來過,把事務所翻了個底朝天。


    “他們把那姑娘戴上手銬押走了吧。”


    泰娜露出驚詫的神情:“不是您把她藏到別的地方去了嗎?她沒有來。”


    “唔……怪哉,姑娘究竟逃到哪兒去了?”梅森板著臉,陷入了沉思。


    “剛才德累克偵探托人捎來個包裹。”泰娜秘書遞過來一隻小紙盒,梅森打開盒蓋,隻見裏麵用棉花裹著六枚布滿血絲的玻璃假眼。


    “泰娜,你知道布爾內特先生的電話號碼嗎,請馬上給他掛電話。”


    泰娜撥動號盤,把聽筒遞給梅森,電話很快接通。


    “喂,布爾內特先生,立即到這兒來,否則您將遇到非常大的麻煩!”


    “他遇到麻煩了?”泰娜秘書擔心地望著梅森。


    “高利貸商哈特利·巴沙德被謀殺了。死時右手握著一隻充血的假眼。”


    “這麽說,凶手是偷走布爾內特先生假眼的人。死者手中攥著的假眼如果是布爾內特先生的……”


    “如果海澤爾的話屬實,凶手恐怕就是布爾內特。她挨凶手打時,揪下了凶手的麵具,瞧見了他的麵孔,據說是一個獨眼男人。布爾內特是獨眼人,我認為海澤爾是掌握這一案件關鍵的證人,然而她卻消失得無影無蹤。”


    梅森對那個女子的行為感到非常不可恩議。


    “可是,布爾內特先生認識被害人巴沙德先生嗎?”


    “不知道。但是他今天早上到我的事務所來時碰見了哈裏,他當時打了個招呼,說不定布爾內特通過哈裏認識沙德。”


    “另外,毛毯和黑色麵具也令人莫明其妙。”


    “是啊,凶手為了遮掩槍聲,把手槍藏在毛毯裏走進了經理室,這樣,巴沙德幾乎毫無抵抗地被擊中了。他為什麽瞧見凶手而不起疑心呢?


    “是因為從背後開的槍。”


    “不,是從正麵,從非常近的地方開的槍。”


    “那麽,凶手肯定是不會引起巴沙德懷疑的人嘍。他是誰呢?”


    “首先是巴沙德夫人。再就是兒子狄克。此外,海澤爾姑娘因為是狄克的妻子,大概巴沙德也會相信她,不加懷疑的。”


    “再有呢?”


    “還有兩個人。一個是司機詹姆士,一個是庫爾默秘書。可是從經理室竄出來的犯人用黑色麵具遮臉,麵具是匆忙準備的。”


    “有什麽必要犯罪後戴上麵具呢?”泰娜覺得難以理解。


    “當然是不想被人看見臉,最不可思議的是,盡管這個男人是獨眼,卻在麵具上開兩個洞!”


    梅森講到這裏,沉思起來,而後讓泰娜給德累克掛電話。電話很快接通了:


    “嗨,德累克,你趕快把有關高利貸商巴沙德的情報盡可能地搜集來。今天夜裏巴沙德被謀殺了,巴沙德夫人和兒子狄克的情況也要調查,還有,皮特·布爾內特的情況也請徹底查一查。”


    “嘿,梅森,你知道現在幾點鍾嗎!”


    “不行,要爭分奪秒。請你動員部下采取最快行動。”


    德累克無可奈何地應允了。


    梅森剛撂下電話,皮特·布爾內特一頭闖入。他氣喘籲籲,額頭和脖頸汗水淋淋,突然發現放在桌上的六枚假眼,便拿起來瞧。這時梅森冷冷對他說:“布爾內特先生,您丟失的假眼找到了。”


    “什麽?在哪兒找到的?”


    “一個名叫哈特利·巴沙德的男人攥在手裏被人殺死了。”梅森說,布爾內特的臉登時變得蒼白。


    “令人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真可怕。梅森先生,犯人一定就是偷假眼的家夥。他為使我蒙遭冤枉才把假眼放在死者手心。”


    “您認識哈特利·巴沙德先生嗎?”


    “不,不認識。一次也沒見過。”


    “他的兒子狄克·巴沙德呢?”


    “嗯,知道。”


    “在巴沙德手下工作的哈裏您認識吧?就是今早您在這兒見到的那個小夥子。”


    “嗯,有一麵之緣。”


    “您是否知道他私吞錢財?”


    “嗯,略有所聞。”


    “那麽您知道一個叫庫爾默的男人嗎?他是巴沙德的秘書,一個長著水蛇腰的年輕人。”


    “嗯,知道。”


    “巴沙德的司機呢?”


    “啊,知道。是個高個、淺黑皮膚、冷酪無情的人吧。”


    “叫海澤爾·亨維克的年輕女人呢?”


    “海澤爾?……不,不知道。你究竟為什麽打聽這些事兒?”


    “因為你對我隱瞞了什麽。巴沙德家裏的人你全部知道,為什麽唯獨不認識巴沙德?這難道不可疑嗎?您和巴沙德夫人又是什麽關係?”


    布爾內特的臉又紅了,滲出了汗珠。


    “您說假眼被小偷偷走,換成仿製品,是撤謊吧?”


    “嗯,對不起。我丟了假眼是實情。”


    “您最後一次見到巴沙德夫人是什麽時候?”


    “實際上……我今晚還去了巴沙德夫人那兒,但不是去的事務所,是到他私宅去看巴沙德夫人。”


    “秘書庫爾默目睹從屋中逃竄出來的男人就是您吧?”


    “這麽說,那家夥看清我的臉了?”布爾內特情不自禁地驚慌起來。“不可能!那時候庫爾默站在馬路對麵,我先注意到他,為了不讓他看到我的臉,我扭頭逃掉了……”


    就在梅森問話之時,走廊突然響起了粗暴的叩門聲。泰娜剛把門打開,霍爾科姆警官帶著兩名部下闖了進來。他用犀利的目光盯著布爾內特:“你就是皮特·布爾內特吧。現在以殺害巴沙德的嫌疑逮捕你。”警官迅速給布爾內特戴上手銬,命令兩名部下將他強行帶走。


    “梅森,突然打攪了你們的談話,對不起啦。”霍爾科姆警官似微笑炫耀他的勝利。


    “不必客氣。警官先生,請你不久再來,我隨時恭候。”


    霍爾科姆警官氣哼哼地把門砰的一聲關上,揚起重重的腳步聲走了。


    梅森這天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第二天早晨,梅森來到自己的事務所,泰娜告訴他,剛才警察局打來電話,說他的汽車在警察局對麵,據說今天淩晨二點違章停在消火栓前。


    “海澤爾真是不知好歹,這女人確實是個謎。”梅森嘟噥道。


    說完,梅森拉開抽屜,取出假眼匣子,那裏麵是昨晚德累克買回的假眼。梅森打開匣子,拿出兩枚假眼,分別揣進左右衣兜。剩下的四隻讓泰娜收在保險櫃裏。


    這時候德累克偵探走了進來。由於睡眠不足,他雙眼紅腫。昨晚,他調動二十名部下連夜調查。他此刻坐下來點燃一支煙,慢悠悠地說起調查情況。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一個寧靜的村莊裏有一位名叫西爾絲亞·巴庫利的姑娘。她是一個純情、美麗,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的姑娘。這是她的照片。”德累克從口袋裏掏出一幀褪了色的照片遞給梅森。


    “她經曆了悲愴的愛情,從村子裏消失了。戀人名叫皮特·布爾內特。他是衣料推銷員,那時他還有兩隻完好的眼睛。純真的西爾比婭對年輕的推銷員一見鍾情。無論父母怎麽反對,也斬不斷她對布爾內特的情思。一天,布爾內特收到西爾比婭姑娘的一封信,信中說她好象懷孕了,希望早些和布爾內特結婚。他決定馬上到西爾比婭身邊去。可是命運的岔道出現了,汽車翻了車,布爾內特受了重傷。顱骨碎裂,一隻眼睛撞傷,還失去了記憶。”


    “西爾比婭日夜等待,不見布爾內特來,也收不到他的消息,她認定自己被遺棄了。肚子漸漸大了,她來到都市,生下孩子之後靠當打字員為生。這時,她和巴沙德相識了。巴沙德被西爾比婭的美貌吸引,向她求婚。她並不太喜歡巴沙德,但她想,如果和巴沙德結婚,生活會富裕起來,於是違心接受了求婚。結了婚她才知道巴沙德殘酷無情。由於這個原因,西爾比婭和兒子狄克非常憎恨他的繼父。而住進醫院的布爾內特恢複記憶出院後,開始尋找戀人西爾比婭。他終於找到了西爾比婭,請求她和自己結婚。西爾比婭也仍然愛著布爾內特,但卻怕和丈夫巴沙德分手,難下決心。”


    梅森插言問道,“狄克知道布爾內特是自己的生身父親嗎?”


    德累克偵探聳了聳肩:“我哪能了解得那麽清楚。以上是巴沙德夫人悲愴的愛情故事,今早我往巴沙德夫人家裏打電話時隻有狄克在家。”


    梅森聽了一驚,“看來夫人也失蹤了,得查明夫人的隱身之所。”


    德累克道:“這事不難。我昨晚買的六隻假眼能派用場嗎?”


    “假眼挺精致。可惜到手晚了一步。”


    “聽說巴沙德屍體的右手中握著一隻充血的假眼,所以我也感到遲了一步。梅森,你原打算把那隻假眼換下來,防止布爾內特受牽連吧。”


    梅森不置可否。隻是讓德累克趕快把巴沙德夫人的藏身之所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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