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個星期,阮千曲為了酒吧的事,每天回家都很晚,不到淩晨三點睡不了覺,日夜顛倒,第二天要睡到大中午才會起來。


    完美的跟那位被她惹生氣的鄰居錯開了時間。


    這一周雖然沒有碰過麵,但阮千曲收了他的錢,還是發微信給他解釋了自己最近都很忙,讓他想辦法自己解決晚餐問題。


    秦衍回了一個好字,再無隻言片語。


    阮千曲每晚踏著月光回來,經過他家門口的時候,也不是沒想過敲開他家門,跟他解釋一下那天的情況。


    唉,也難怪他要生氣。


    無緣無故被人親一臉口紅印子,完了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吃幹抹淨掉頭就跑,連一句解釋和道歉都不給人家。


    這要是性轉一下,活脫脫就是個大渣男。


    拿了他的錢,也不做飯給他吃。


    大寫的渣!


    她不知道該怎麽哄人,更不知道該怎麽哄男人,總不能像他那樣,把她提溜起來,再把她堵在家門口,不原諒就不準進家門?


    她有這個心,也沒這個本事啊……


    第38章


    城東公安分局刑偵大隊辦公室。


    氣氛森嚴, 人心惶惶,辦公室裏除了討論工作的聲音,聽不到半句閑聊笑鬧聲。


    這周以來,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領導有些不對勁,做下屬的,對於揣摩上級心思這一塊都有各自的心得體會。


    雖然秦衍上班的時候一直都挺嚴肅的,但也隻是就事論事,隻要他們好好完成手上的工作,像他這樣不需要吹捧逢迎的領導,在體製內簡直是理想型上司。


    可這幾天, 就連做清潔的大嬸都看出來秦衍身上氣壓有點低,這幾天他辦公室煙灰缸裏的煙頭成倍的增加, 大嬸心地好, 還特意提醒他們,沒事別去觸黴頭。


    所有人誠惶誠恐。


    他們哪敢哪!


    晚飯時間, 刑偵隊八卦組的幾個核心成員打完飯後坐到一起,針對領導這周的反常表現進行了一次深刻而廣泛的討論。


    “你們說頭兒這幾天到底是怎麽了?再這樣下去咱們辦公室連冷氣都不用開了,就靠頭兒人力製冷就足夠了, 小劉, 你平時跟著頭兒的時間最長, 你怎麽看?”


    小劉若有所思地說:“虧你還是做警察的,這也猜不出來,男人嘛,煩來煩去無非就那幾件事!錢, 工作,女人,還能有啥?”


    為錢,不至於,秦衍比他們工資高,還整天一副無欲無求的樣子,不貪吃不愛玩更不熱衷打扮,有錢也沒處使。


    為工作,更不可能了,秦衍的工作表現有目共睹,連破大案,前兩天還被局長帶著接見市裏領導,前程一片光明。


    至於為女人……


    近來局裏是有不少傳聞,都說秦衍談了女朋友,但這些消息都是捕風捉影,說來笑笑也就完了,他們也沒當真。


    另一個女警作為此條流言的頭號傳播者,信誓旦旦地說:“這是真的,頭兒絕對談戀愛了,那天好多人親眼看見他領著個姑娘來警局,完了還送人回家,不是女朋友誰能有這待遇?”


    “再說,這種喜怒無常,魂不守舍的表現,就是人在熱戀期的症狀啊。”


    平時嘰嘰喳喳的周璐,這次異常地安靜,她埋頭苦吃,生怕一不小心,就把那個人美心善的小姐姐給出賣了……


    她那天可是眼睜睜看著秦衍把阮千曲接走的!


    當時她都傻了!


    他們正討論得熱火朝天,“喜怒無常”、“魂不守舍”的秦衍,剛巧在這個時候走進食堂。


    他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一群人立馬噤聲,規規矩矩地低頭吃飯。


    “秦隊,今天怎麽下來得這麽晚,又有新案子了嗎?”食堂阿姨笑眯眯地看著秦衍,他長得英俊,平時對食堂工作人員又很有禮貌,每次他來吃飯,阿姨都會給他多添一點。


    “今天有你喜歡吃的紅燒肉,土豆打底的,可香了。”


    提到紅燒肉,秦衍眼眸一暗,眼中藏著莫名的情緒。


    他微笑一下,說:“不必了,想吃點清淡的。”


    阿姨同情地看著他:“不會是上火了吧?你們工作這麽辛苦,要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


    對,上火。


    能不上火嗎?


    那天生氣也是一時衝動,他並不是一個喜歡表露情感的人,事實上,也很少有人能這樣激起他的負麵情緒。


    他處事冷靜自持,也是天性如此。


    可她那天親完他,就跟隻兔子一樣撒腿就跑,被他逮著了,看他的表情就跟看大灰狼似的。


    實在有點可氣。


    他有那麽可怕嗎?明明被占便宜的那個人是他,被親了那麽多下,白親了。


    關鍵她跑就跑唄,還不忘回來搶那些娃娃。


    這意思是,那些破娃娃比他這個人還重要?


    秦衍很是煩躁。


    他本來也沒有打算要跟她一直生氣,大男人一個,沒幾個小時他就消氣了,偏偏這個時候她發來微信,讓他自己解決晚飯。


    幹巴巴的。


    平時的語氣又嬌又軟的,大半夜的讓他去救他,還用無比拙劣的借口問他的工資,讓他帶她去看電影,又是夾娃娃又是剝蝦子……


    哄得他團團轉。


    她倒好,親完就跑,還一副抵死不認賬要跟他斷絕來往的樣子,五年過去了一點長進都沒有。


    真行。


    秦衍滿臉烏雲密布地吃完晚飯,剛準備出去抽根煙,手機響了。


    阮千曲發了條微信。


    他的眼底迅速浮上一層複雜的神色,稍稍猶豫片刻,還是點開了。


    阮千曲:你舅舅在我酒吧喝多了,你要不要來扛他回去?


    這小語氣,還挺傲嬌。


    秦衍的姿勢突然舒展開來,整個人往座椅上一靠,鬱結的眉眼向上輕挑,他思索了一會兒,修長的手指上下翻動,飛快地在屏幕上敲出一行字,發過去。


    與此同時,阮千曲收到了他的回複。


    禁欲直男秦警官:沒空,把他扔街上就行。


    阮千曲:……


    這人還真狠。


    她把手機收進背帶褲的口袋裏,有些心虛地衝著麵前的陳囂微微一笑。


    真不好意思,平白利用了他一頓。


    還沒利用成功。


    從上次見到陳囂的時候她就挺想問的,這倆人真是親舅舅和外甥嗎?


    陳囂看起來很年輕,絕不超過三十,五官和秦衍有幾分相似的銳利,不同的是,他眉眼壓得稍低,不夠舒展,平添了幾分桀驁不馴,不笑的時候,看上去甚至有些凶。


    然而他大部分時候是不笑的,和秦衍身上自帶的那種清冷感不同,他整個人帶著股戾氣,棱角好似刀鋒一般的冷,眉眼冷酷。


    很多女人挺吃他這一套。


    從他走進白鷺吧開始,就有不少女人試圖搭訕,但都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氣場嚇退。


    要不是因為阮千曲當時剛好在前台跟阿龍聊天,正好被他認出來了,她肯定得縮在休息室不出來。


    “你是這兒的老板?”陳囂環顧了酒吧一圈,看出阮千曲站在吧台裏,又沒有像其他服務生一樣穿著統一的製服,因此猜測。


    阮千曲點點頭,被認出來了,隻能親自招待他。


    她將酒單推至陳囂麵前:“想喝什麽?”


    陳囂看也沒看一眼,原路推了回去,他抽出一根煙,歪著頭給自己點上,淡淡地說:“whiskey.”


    “neat?”阮千曲邊問,邊回過神從頭頂上方的酒櫃裏取出一瓶caol 。


    neat,指的是威士忌的一種飲用方法,不加水不加冰,這種喝法能保證酒的純度,風味更地道。


    當然,相對加冰的方法,這種會更衝一些。


    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


    陳囂眼中微微閃過一絲驚異。


    開酒吧這幾年,怎麽著也有點看人的本事,通常幾個閨蜜一起來的,一般會點特調雞尾酒,那些三五成群的男生聚會,則是以啤酒居多……


    至於陳囂,上來就點威士忌,阮千曲感覺他長得也挺衝的,大概也喜歡很衝的喝法。


    這話她肯定不會說。


    過了沒幾分鍾,一個穿著黑衣服,神色匆匆的矮小男人找到陳囂,他也不坐,隻是很緊張地跟陳囂小聲說了些什麽,說完他也沒停留,轉身就走了。


    兩個人看上去並不像朋友關係。


    自從那個矮小男人出現後,陳囂本就陰鬱的臉色看上去更顯冷峻。


    一杯威士忌很快就被他喝完了,他又點了一杯。


    阮千曲無意與他搭話,陳囂看上去也並非那些喜歡和調酒師聊天的類型,隻差沒把“生人勿近”四個字刻頭上了。


    她是酒吧老板兼調酒師,對於陳囂這樣隻點純飲威士忌,然後悶頭喝酒的,不找茬不亂撩的客人,她無限歡迎。


    隻是不知道他酒量怎麽樣。


    說不定待會兒真得讓阿龍把他扔街上去。


    剛開始看到陳囂的時候,阮千曲還有點擔心,生怕他會問自己跟秦衍之間的事情,可幾十分鍾下來,他連秦衍的名字都不曾提起。


    他有一種對什麽事,什麽人都不感興趣的勁兒。


    秦衍也是,聽說他舅舅在酒吧喝多了,居然讓她把人扔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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