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2點45分,佩裏-梅森和德拉-斯特裏特走進聖-弗朗西斯科機場。


    “你先上去,”梅森指指中樓,“四處看看,如果她們在那兒,就示意我一下;不過要是發現有人在監視她們的話,別做任何示意,直接下樓來告訴我。一定要仔細觀察一下周圍。”


    “我怎麽能看出來是不是有人在監視她們呢?”


    “如果有人坐在那兒讀報紙或雜誌,表麵上看完全沉浸在什麽事情裏,就過來告訴我。我們得小心別鑽進別人的圈套裏。”


    斯特裏特走上樓梯,幾分鍾之後回來報告說:“有個男人坐在那兒讀報紙呢,頭兒。”


    “她們倆在那兒嗎?”


    “在那兒,看上去睡著了,兩個人都是頭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


    梅森說:“德拉,3點5分有一班飛往洛杉磯的飛機,訂四張機票,我上去找她們,即使有人監視我們也沒法子。”


    梅森上了中樓,那個沉浸在報紙中的男人很自然地翻了一頁,繼續讀著。


    梅森繞著中樓走了半圈,又折回來,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坐在了莎拉-安賽爾旁邊的椅子上。莎拉-安賽爾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米日娜頭靠在莎拉的肩膀上,安靜地睡著。


    梅森碰了碰莎拉-安賽爾的胳膊。


    莎拉不舒服地扭動了幾下。梅森抬頭望著那個讀報紙的男人,又碰了碰莎拉-安賽爾。


    她突然醒過來,睜開眼睛。


    “抱歉,”梅森很自然地問,一邊點燃了一根香煙,“請問幾點了?”


    莎拉開始睜大眼睛,她認出了梅森,嘟囔著說:“噢,我……我……”


    “吸煙嗎?”梅森問。


    拿著報紙的那個男人似乎仍在津津有味地讀著。


    米日娜-代文浦被說話聲驚醒了。


    “嗨,您好,我……”


    梅森衝米日娜緊皺著眉頭,她意識到了什麽,止住了話頭。


    “請問您哪位有火柴?”


    米日娜從包裏拿出一隻打火機。


    點燃香煙,梅森說:“非常感謝。”說著,他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靠在椅背上,低聲對莎拉-安賽爾說:“3點5分有一班飛機去洛杉磯,我的秘書斯特裏特正在買票。她會在門口不引人注意地把票遞給你們。先上飛機,我們到那兒再談。”


    梅森又打了個哈欠,看了看表,走到陽台的護欄邊上,向下望著,剛好看到斯特裏特示意票已經買好了。


    梅森隨意地走到陽台深處,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走到一把椅子跟前坐下,斜倚著,若有所思地吸著煙,目送著莎拉-安賽爾和米日娜-代文浦下了樓梯。


    一直在讀報紙的那個男人站起來,走到中樓的護欄邊,隨意地舉了舉右手,然後又回到座位上。


    梅森站起來,走下樓梯,來到大廳。他步子很慢,但卻在仔細地計算著時間。3點5分的飛機離港還差兩分鍾的時候,他到了登機口。


    斯特裏特拿著機票和登機牌正在等他。


    “她們上去了嗎?”梅森問。


    她點點頭。


    “我們走吧。”梅森說。


    他們登上飛機,設法坐在了莎拉-安賽爾和米日娜-代文浦後排的座位上。


    莎拉-安賽爾轉身對梅森說了些什麽,但梅森幾乎令人無法覺察地搖了搖頭,把頭靠在椅背上。


    他們扣好安全帶。發動機開始起動,龐大的飛機緩緩滑下跑道,進入起飛位置,四隻發動機一個一個發動,然後同時轟鳴起來。飛機衝出跑道,飛向天空。幾分鍾以後,聖弗朗西斯科的燈光在下方閃爍著,飛機側著身繞了一大圈,然後衝上它的航程。


    莎拉-安賽爾轉過身生氣地說:“這算怎麽回事?讓我們兩個像罪犯一樣跑來跑去。”


    “你們帶行李箱了嗎?”


    “沒帶。”


    “放哪兒了?”


    “我們用航空快件寄走的。我們不知道你想要什麽。”


    “那很好,”梅森說,“沒有行李拖累著你們行動就方便多了,現在告訴我發生過的事。我們最好換一下座位。德拉,你去和代文浦夫人坐一排,安賽爾夫人,您到後麵來跟我坐在一起。”


    他們交換了座位,似乎並未引起其他乘客的注意,大多數人都把頭靠在椅背上,想睡上一會兒。


    “靠近我的耳朵講話,”梅森說,“小聲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


    “你是要大致情況,”莎拉問,“還是……”


    “先告訴我大概,然後我個別問你問題,了解我想知道的細節。”


    “好吧。愛德-代文浦星期天下午離開了他在天堂的辦公室,他打電話告訴米日娜他要開車出去,可能在路上過夜。他可能是在夫勒斯諾過的夜。然後他又出發一直到了科蘭浦敦小鎮,在那兒他開始生病,我猜到那兒之前他就病了,隻是到了科蘭浦敦時沒有力氣繼續走了。”


    “什麽病?”梅森問。


    “這一時還說不準,我正要說這個問題。他酗酒、有高血壓,他一般不喝酒,可是他當時很明顯喝過酒,還吃了什麽不太適合的東西,總之他病得很厲害。他停在科蘭浦敦的一家旅館,問鎮上是否有醫生。女房東告訴他有三名,並給了他醫生的姓名,他給其中一個叫雷諾特的打了電話,雷諾特醫生幾乎馬上就來了,他診斷說愛德病得很重。那是早上8點多不到9點的事。我認為愛德頭一天晚上在夫勒斯諾可能跟一個女人在一塊兒,我個人毫不懷疑這個女人給他吃了迷幻藥。總之一句話,他被搶劫過。”


    “你怎麽知道?”梅森問。


    “我正要告訴你原因,”莎拉說,“不過我還是先說一下事情的經過吧。雷諾特醫生到那兒以後發現愛德快死了,所以他打電話來說愛德病得很重,我們最好馬上趕到那兒去。愛德病得這麽重以致於醫生都不想把他轉到醫院去,最近的醫院在夫勒斯諾。他說他想找個護士,但是由於護士短缺所以他想米日娜最好能馬上趕來幫助護理。”


    “接著講。”梅森說。


    “見過你之後,我們乘飛機到了夫勒斯諾,租了一輛車到科蘭浦敦的旅館。愛德已經病得很嚴重了。我看他曾經嘔吐過,人完全虛脫了。醫生跟我們談了談,留下話說如果有變化的話就給他打電話,他說他一個小時後要離開旅館。我們跟愛德呆了一會兒,後來他睡著了。他似乎好轉了一些,但還是病得很厲害。他睡著的時候,我去了我的房間,米日娜跟愛德在一起。然後,我梳洗完畢之後去替換米日娜。幾乎就在同時,愛德開始情況不妙,他窒息,大口大口地喘氣。我跑出去給醫生打電話,他幾乎馬上就到了。他說情況很嚴重,讓我去給藥店打電話買藥。米日娜正在洗澡,不過她披上件浴袍就跑出來了。她到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愛德已經死了。然後,醫生就表現出很懷疑的樣子,好像愛德跟他說了什麽引起了他的猜疑。他盯著我們,鎖上了停放愛德屍體的房間,說我們必須得等執法官、驗屍官和地方檢查官來。他說有一些情況使得他不能簽自然死亡書,必須要進行驗屍。”


    “那你們怎麽辦的?”


    “噢,”莎拉說,“我沒大在意。我一離開就到街對麵的電話亭給你打電話去了,然後我回來想要安慰一下米日娜。她並沒有悲傷過度,他們正準備離婚——已經要離了,愛德對她來說在感情上不再具有任何意義。但是整個事情來得太突然,所以我想安慰安慰她,對這個可憐的姑娘來說打擊來得實在太突然了。”


    “接著講。”梅森說。


    “嗯,醫生把房間鎖起來,他說那是‘封鎖現場’。他讓我們到自己的房間去,在那裏審問了我們一會兒,後來他就去打電話找驗屍官。我估計過了一個小時驗屍官來了,隨同前來的還有地方助理檢查官和一名執法官辦公室的代表。他們頗為聲張地審問了醫生,問了些關於迷幻藥的問題。醫生給了他們房間的鑰匙,助理執法官打開房門,走進去,卻發現愛德不見了,肯定是醒過來從窗戶爬出去,開車跑掉了。”


    梅森低聲吹了個口哨。


    “是這樣的,”莎拉說,“官員們當然很惱火,看樣子好像他們以前跟這個雷諾特醫生有什麽過節,這次可把他們給氣壞了。”


    “雷諾特醫生怎麽說?”


    “他指天發誓,說愛德已經死了,他甚至還暗示說一定是我們把屍體處理掉了,以免驗屍。他很清楚地表示出他懷疑我們害怕驗屍。”


    “接著說,”梅森在莎拉停下來時說道,“告訴我後來的事。”


    “噢,當然。雷諾特醫生一直堅持說屍體被挪走了,但是最後,助理執法官和其他房間裏的人談了談,發現有人看見愛德從窗戶裏爬出去,鑽進一輛汽車開走了。”


    “精彩!”梅森叫到。


    “沒錯。那個男人說愛德穿著睡衣,從後窗溜出去。房間正後方剛好停著一輛車,愛德一踩油門走了。不管是什麽車吧,反正肯定是愛德偷的,因為他自己的車還停在原地。”


    “他穿著睡衣?”


    “目擊者是這麽說的。當時他感到很納悶,他猜測有人在逃避警察搜捕,或者打劫什麽的,還有……”


    “他當時離的近不近?”梅森問,“他能夠根據照片或別的方式能再辨認出那個男人嗎?”


    “天哪,不能,他當時在100英尺開外。他隻是看見了一個男人的身影,他確定那男人當時穿著睡衣。他還說睡衣上帶紅點,那就是愛德的睡衣,沒錯兒。後來我們就一直試著跟你聯係,可那時你已經出發去天堂了,我們不知道怎麽才能和你聯係上。我們想也許你會經過聖弗朗西斯科機場,就在那兒留下了口訊,不過顯然你並沒有聽到口訊。所以我們一直等你該到天堂的時候才打電話到那兒,果然是你接的。”


    “等等,”梅森說,“先告訴我另外一件事,你是怎麽知道愛德被搶劫過的?”


    “噢,是的,我正要跟你說起。他衣服裏的錢是一張45美元的新票,他付給旅館的是一張已經磨平了的50塊。愛德喝酒喝得很凶,他知道自己由於醉酒經常會遭搶劫,所以總是在他右腳鞋跟下麵藏50塊錢,以備萬一被別人搶了之後還能有錢回家。他的衣服口袋裏連一個子兒的零頭都沒有,隻剩45美元了,那是他付了5元房費後的找頭。”


    “可他是怎麽從窗戶裏爬出去的呢,”梅森問道,“如果他真像醫生所說的那樣病得快不行了?”


    “老實說,”莎拉回答道,“我認為那個醫生並不想讓我們知道實情。你知道當一個人快死的時候,醫生總是直接往他的心髒裏注射一些強心劑什麽的。我認為雷諾特也給愛德打了那玩藝兒,可並沒有等足夠長的時間看看藥是否奏效。他太急於出去審問我們了,愛德快死的時候肯定說了些什麽,使得那個醫生相信愛德把自己生病的原因歸罪於米日娜。當然醫生就認為我們把屍體藏起來處理掉了,甚至懷疑可能是米日娜鑽進窗戶,穿上睡衣又爬出來。我覺得醫生看見愛德的心髒停止跳動,就給他注射了腎上腺素之類的強心劑,然後就出去了。愛德蘇醒過來,強心劑給了他足夠的力氣起床走到門口,當他發現門是鎖著的時候他就慌了,從窗戶裏爬了出去,跳進他能找到的第一輛車逃跑了。醫生的話簡直是荒唐,米日娜那樣脆弱的小東西能夠搬得動屍體?!還有,我們為什麽要害怕驗屍?我們到那兒之前他就生病了。”


    “他的東西在哪兒?”梅森問,“他的衣服、行李。”


    “執法官辦公室負責所有的東西。我們走的時候代理執法官還在進行官方調查,他有那個房間的鑰匙,他把那兒鎖起來了。我們開車去夫勒斯諾,在那兒給你打的電話。你告訴我們去聖弗朗西斯科,我們就去了。在這之前我們告訴過助理執法官調查結束後把愛德的物品寄到哪裏去。”


    “你認為愛德-代文浦會在哪兒呢?”


    她聳了聳肩膀。


    “他當然不可能穿著睡衣到處亂跑,沒有錢,沒有駕駛執照……人們喝了酒之後就會做一些滑稽的事情,”她說,“米日娜跟我說過有一次愛德喝得爛醉,變得像瘋狗一樣。”


    “他可能在什麽地方被接走了。”梅森肯定地說。


    “可能。執法官辦公室給高速公路巡警發出了警報,他們會注意一個穿著睡衣開車的男人。他在馬路上可不大安全。”


    “醫生認為他會昏厥還是……”


    “那個醫生,”安賽爾夫人肯定地說,“認為他死了。”


    “愛德跟醫生說了些話導致他懷疑米日娜?”


    “顯然是這樣,醫生向米日娜問起糖果的事。”


    “什麽糖果?”


    “噢,米日娜跟我說過愛德經常會犯酒癮,一般情況下他不喜歡吃糖,不過他發現一旦他酒癮上來了,要是吃很多糖果的話可能就克服掉了。”


    “現在,按照我的看法,他到達夫勒斯諾之前又想喝酒了,於是他開始吃糖。他總是隨身在包裏帶著糖果以備酒癮發作。”


    “什麽糖果?”


    “酒心巧克力。米日娜說他有時吃了幾顆之後酒癮就消退了。不過,他一旦開始喝酒,就必定要喝個酩酊大醉。”


    梅森說:“好吧,我提個建議。飛機前麵有一些空座位,斯特裏特小姐和我要換到那裏去坐。到洛杉磯以後我想讓你和代文浦夫人比我們先下飛機,乘出租車回家。”


    “為什麽?為什麽不先乘機場巴士再換乘出租車?”


    梅森搖搖頭說:“我不想讓你們和機場巴士走同一路線,我想讓你們乘出租車。”


    “為什麽?”


    “因為,”梅森告訴她,“我要保證你們不被人跟蹤。”


    “我們被人跟蹤了?”


    “有人跟蹤你們到了聖弗朗西斯科,可能是夫勒斯諾的執法官辦公室決定派人跟著你們。”


    “為什麽他們要那樣做?他們這是要幹什麽?天哪,真荒唐!愛德-代文浦跑出去狂歡被什麽野女人灌了迷幻藥,總不能讓米日娜負責吧。”


    “可能還有一些別的原因。”梅森說,“關鍵是你能看出愛德健康狀況很不好,而雷諾特醫生又說愛德極度虛弱,並相信他已經死了。可是愛德-代文浦很可能正穿著睡衣開車亂走,他會昏過去,死掉,可能出車禍。如果他受了傷,他的抵抗力又這麽弱,就等於把命送了。”


    “哼,我還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麽要讓我們對愛德爬出窗戶負責?那是醫生的錯。愛德當時已經是精疲力竭、危在旦夕了,那個傻瓜醫生直接往他心髒裏打了什麽強心針,那玩藝兒簡直就是炸藥,他們隻對不可救藥的死人才那麽幹呢,反正是最後一搏了。你能想象傻瓜愛德在離開房間之前會有什麽理智。”


    梅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莎拉接著說:“現在是一團糟。你在天堂時還以為愛德已經死了,想象一下吧,萬一他回到天堂去發現你們在那兒亂翻他的東西,像他那種瘋子什麽事都幹得出來!我們非常擔心你在那兒會遇到麻煩。”


    “我是遇到了。”梅森說。


    “什麽麻煩?”


    “沒什麽大不了的,”梅森說,“我們看看到洛杉磯機場後的情形,到那時我再告訴你。現在,別著急,去安慰一下代文浦夫人吧。”


    “噢,她現在沒事了。不過,梅森先生,我們必須得為她做點什麽,我完全相信愛德-代文浦一直在糟蹋她的錢,在這個世界上隻要她還能種花養草她就什麽都不在乎了,而且……”


    梅森打斷她的話:“迪萊諾的遺產有多少被分配了?”


    “噢,分配了一部分……大約有十多萬元吧,我想,一直都有錢進帳,除此之外愛德-代文浦還和米日娜共同簽署了一份協議,籌集了一些錢。他跟她說那隻是個形式而已,去他的,他可不能跟我講什麽形式!我可不是3歲小孩子。我覺得我是了解男人的!”


    “我相信您了解,”梅森說,“不過我們還是趁著沒到洛杉磯之前休息一會兒吧。到時候你乘出租車回家,如果沒有什麽新情況,下午2點半到我的辦公室。”


    梅森站起來,拍拍德拉的肩膀,走到飛機前麵兩個空著的座位。


    梅森把德拉-斯特裏特讓進靠窗的座位,自己也坐下來。


    “怎麽樣?”德拉馬上問道。


    “你了解事情經過了嗎?”梅森問。


    “了解了大部分。”德拉說,“顯然愛德-代文浦飲酒做樂之後被搶掠一空。他生了病,昏迷過去,醫生給他打了強心針。愛德蘇醒過來之後發現門上了鎖,以為有人想囚禁他,所以跳出窗戶,鑽進別人的車子,去了什麽地方。”


    “去了哪裏呢?”梅森問。


    “可能回家了。”


    “不可能,要知道公路巡警正在注意一個隻裹著件睡衣開車的男人。”


    “那,你是怎麽想的呢?”


    梅森笑了,“我的想法一小部分取決於保羅-德雷克,看看他了解到什麽聖伯納底諾那家旅館的情況,還有相當一部分取決於我們到了聖弗朗西斯科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情。”


    “你認為她們倆一直被跟蹤到聖弗朗西斯科?”


    梅森點點頭。


    “你認為讀報紙的那個男人正在跟蹤她們?”


    “我看他臉上寫滿了‘警察’的字樣,”梅森說,“不過,降落之前我們還能稍微睡幾分鍾。”


    說完梅森就按下按鈕,把座椅調節到半躺著的位置。


    “現在可好,”德拉-斯特裏特抱怨道,“你搞得我睡不著了。”


    “不睡覺做什麽?”


    “考慮發生過的事呀。”


    梅森睡意綿綿地說:“再過一個半小時你要考慮的事情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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