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來了。


    沈南葵心頭一凜,下意識往後退去。


    “沈夫子要去哪?”身後也有一道聲音響起。


    沈南葵看了看兩人,隱約覺得有些熟悉,凝神思索了一陣,終於想了起來,指著一人道:“是你,你是那個打燒餅的貨郎!”


    她又看向另一人,“你是藥商?”


    兩人都笑起來,“沈夫子好記性。”


    “你們是受何人指使,所圖何事,攔住我有什麽目的?”沈南葵沉聲問道。


    今日荷華不在身邊,她隻有一個人,此處是半山腰的道路,轉過彎再走百餘步便是顧家院外,她若衝過去,或許就能叫來幫手。


    兩人似看出她的意圖。


    擋在她身前那人道:“別費心思了,我們就是專程為你而來的,沈夫子還是束手就擒,乖乖跟我們走一趟,如此也能少受些罪。”


    “你們究竟是何人?光天化日劫掠婦女,可知這是重罪!”


    兩人對視一眼,輕蔑笑道:“是你得罪不起的人。”


    這兩人氣勢沉厚,眼神穩練,與去年綁走自己的歹人相比,壓根不在一個層級。


    而且,兩人是京城口音,可她想不起,自己得罪過京城的哪號人物,竟讓對方不遠奔襲,也要來對付自己?


    難道是沈平婉?


    隻有她對自己滿心恨意。


    可沈南葵一想又覺得不對,自己年初才幫了她,況且,她如今在侯府,有齊侯夫人嚴加管教,決計沒有這般本事和手段才對。


    但若不是她,又能是誰?


    沈南葵邊退邊說:“剛才那個小女孩,也是你們安排的?”


    兩人有些納罕。


    “我說呢,在來安鎮這幾天,人人都誇沈夫子心慈好善,怎麽你卻對一個向你求助小女孩置之不理?原來不是你沒有憐憫之心,而是識破了我們的計謀!”


    沈南葵冷哼一聲,“招式用老。”


    她可沒忘記,自己去年便是這般被人用阿巧引誘上鉤的。


    兩人不解其意,“哼,廢話少說,今日你無處可逃!”


    沈南葵背已經抵在了山坡上,她前後一打量,兩人把她的退路皆已堵死,她確實逃不出去了。


    她索性放棄抵抗,問道:“你們是要將我帶去京城?”


    兩人有些詫異,“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沈南葵冷笑一聲,“如此說來,那便是了,指使你們來抓我的人,可說了要取我性命,這個總可以回答吧?”


    兩人對視一眼,搖了搖頭,“這倒沒說。”


    沈南葵暫且鬆了一口氣,立於山坡前整理了一番衣袖,而後將手伸出,“既然不要我的命,我跟你們去便是,但我這人身嬌體弱,最忌折騰,此去京城最少兩日,你們若不想路上出什麽差錯,就對我客氣點!”


    “你既這般識相,我們自然不會虧待你!”


    兩人掏出繩索捆住她的手,指向不遠處的一輛馬車,“請吧,沈夫子。”


    沈南葵順從地往那邊走去,兩人見她如此,果真信守承諾,隻一左一右圍著她,並未對她動粗。


    一坐上馬車,兩人便揚鞭趕路。


    沈南葵靠在車窗,從縫隙裏看著外麵,眼見著馬車從山路拐進鎮子口的大路,馬上就要出鎮子了,她心頭詫異,忙問:“怎麽就隻有你們兩個,還有的人呢?”


    昨日她可見到許多生麵孔,應該都跟這兩人是一夥兒的才對,為何今日離開,竟然隻有他們兩個?


    “不該你管的,就少打聽!”


    馬車一路疾行,途中沈南葵看到另一輛緩緩行駛的馬車,她認出是胡問雁坐的那輛,正要呼救,一把長刀突然自門簾刺進車內,抵在她脖頸一寸處。


    “我勸你最好別出聲。”


    鋒利的刀刃就在眼前,沈南葵的心仿佛都停跳了幾拍,但她麵色不改,抬起被捆住的手將刀刃撥開,冷聲道:“你若嚇到我,我才真的會叫出聲。”


    “你這女子,膽量倒不錯。”


    外麵的人歎了一聲,將長刀收回,隻是這一耽擱,胡家的馬車已被遠遠甩在身後。


    沈南葵略感不對勁,忽問:“你們知道她是胡家的人?”


    外麵的人沒有回答,更像是默認了。


    沈南葵心頭一沉,緩緩靠在車壁上,腦中快速思量起來。


    從京城來的人,短短兩日就摸清了她在來安鎮的狀況,而他們這般目標明確地將她劫走,顯然是並不懼怕顧家和沈家,且又知曉胡家勢力,不與之糾葛……


    能做到這些的絕非常人,可究竟是誰,要如此針對她?


    ……


    馬車行進得很快,第二日天剛黑,就已到達了京郊。


    他們急於趕路,錯過了投宿,眼下城門已經關閉,也無法進城,兩名綁匪便在一處山崖下生了火做營地,他們給沈南葵扔了一些幹糧在車裏,就沒有再理會她。


    夜裏,兩人分工明確,一人坐在車門口守夜,一人在篝火旁睡覺。


    山風淒淒,蟲鳴戚戚。


    營地裏的這一處篝火,在濃鬱夜色中顯得格外羸弱,仿佛風一吹就會滅似的。


    篝火旁的綁匪已經睡熟,鼾聲在這曠野裏響起,有如遠古巨獸,在他的鼾聲下,連蟲鳴都弱了幾分。


    不過這鼾聲雖然吵鬧,卻極有節奏,細聽之下,那坐在車門口的綁匪也不由打起了瞌睡,他困乏難舒,心中多有不耐,起身挑開簾子看了一眼,隻見車內的沈南葵也睡得正酣。


    兩日趕路期間,這女子一直乖覺,不曾鬧事。


    明日一早就進城了,料想她也逃不出他們的手心,綁匪遂靠在車門口,打了個嗬欠,放心地睡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車簾被人再度掀開。


    沈南葵瞬間睜眼,借著月色,她看清了來人,頓時眼前一亮。


    “蔡嶺,你來了?”


    蔡嶺逆著月光,一身白衣,墨發披散在肩頭,襯著他那張俊冷的臉,恍如神仙中人。


    他皺眉看著馬車裏這張陌生的麵孔,冷冷問:“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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