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


    他想通過逼迫陶茹母親就範的方式,謀得陶氏母女手中的財產。


    他想要的,並非陶茹時不時施舍的小錢,而是她們母女所擁有的一切,唯有這般,才能支撐他繼續賭下去。


    那一日,若真被陶家堂叔得手,做為一個被毀了名節的女人,陶茹母親要想在這世上活下去,除了尋死和出家,便隻能委身於他,如此一來,他就更能淩駕在陶氏母女頭上,對她們任意剝奪。


    隻可惜那日,陶茹恰巧回家阻止了他,讓他沒有得逞。


    陶家堂叔雖然未能如願,可按照結果來看,陶茹被打入死牢,性命攸關,作坊也讓陶氏族人搶占,陶茹母親被掠奪家財,身無分文,如今淪落街頭成為乞丐……


    沈南葵越想,心裏越是發冷。


    陶家堂叔雖然死了,可陶氏母女卻還是落到了這般境地,而這背後最大的得利之人,正是陶家堂叔的兒子——陶鑫。


    從某種角度來說,陶家堂叔的算計也算是實現了,隻不過獲益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兒子。


    至於這個陶鑫,聽陶茹方才的意思,似乎也是個賭徒……


    “夫人,夫人,你在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沈南葵被荷華的聲音拉回現實,問道:“怎麽了,荷華?”


    荷華道:“我方才問,咱們該把陶嬸安置去哪兒,問了好幾遍,你都沒有反應。”


    說著她皺了皺眉,“夫人,我看這牢裏煞氣重的很,你懷著身孕,還是不要久待,若衝撞到了小主子,可該怎麽好?”


    沈南葵失笑,“青天白日的,哪有什麽煞氣?”


    兩人出了牢獄,沒走兩步,迎麵就碰到了蔡嶺。


    他見到沈南葵,便把手裏拿著的傘撐開,遞給了荷華,“日頭烈,別曬著了。”


    沈南葵笑問:“蔡先生,你怎麽來了?”


    “我見你遲遲不回,猜到你定是直接來了大牢,便到此處等你,如何,已經見到陶姑娘了嗎?”


    “見到了。”


    “案子可有了眉目?”


    沈南葵歎氣,“我也說不大上來,就連專司刑獄訴訟的張同知,對此案都沒了法子,縱然我見過了陶姑娘,也還是不知,哪些線索才是有用的,唯一能肯定的是,陶姑娘傷人那一腳,並不足以致死,她那位族叔死得蹊蹺。”


    蔡嶺見她雙眉不展,不由勸道:“此事雖疑點重重,但也急不得,你懷著身孕,又操勞半日,眼下也該用飯了,我已在那邊的酒樓訂好了飯菜,我們過去邊吃邊說,如何?”


    沈南葵報之一笑,“好啊。”


    蔡嶺見她沒有像之前一樣,動輒言謝,心裏不覺多了一絲愉悅。


    ……


    吃完飯,蔡嶺聽完沈南葵的述說,也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我倒覺得,這個陶鑫,似乎有幾分可疑。”


    “蔡先生也這樣認為嗎?”


    蔡嶺點了點頭,“先不論身份,隻看整件事情到如今,最大的獲利者,不正是陶鑫?”


    沈南葵遲疑道:“可……死的是他的父親。”


    “那又如何?”


    蔡嶺對這不以為然,微微一笑說:“沈夫子,天晟朝雖以孝治天下,可我自小混跡於江湖,見多了那些喪盡天良之事,有些亡命之徒,為了利益,眼裏哪還有什麽血緣親情?”


    “陶鑫應該不至於如此吧……”


    沈南葵卻還是不肯信。


    蔡嶺搖頭,“你看,連你這般聰慧的人,都不信他會對親爹下手,又更何況官府和旁人,說不定,他正是利用了這一點,才得以逃脫罪責呢?”


    說完他又補了一句,“別忘了,陶鑫是個賭鬼,在蔡某眼中,那些嗜賭之人,和亡命之徒也沒什麽兩樣了,為了錢,這世上沒有什麽是他們做不出來的事。”


    沈南葵心中一凜。


    是啊,陶鑫是個賭徒。


    如果事情真和他有關,那麽一切也就能說得通了。


    陶茹踢陶家堂叔那一腳,顯然不足以致死,否則當時怎麽會毫無異常?


    而據官府查證,陶家堂叔的死因是內髒破裂,出血而亡。


    既然他一無病症,二未與旁人起過衝突,陶茹那一腳又不足以致死,那麽能在其中做手腳,且又不被人發現,便隻有他身邊的人……


    “他竟然敢弑父……”


    沈南葵眼中滿是驚愕。


    要知道,天晟以孝治天下,哪怕隻是忤逆的罪名,都要被判處重刑,別說是做出傷害雙親的事了,陶鑫膽大包天到竟敢弑父,這可是淩遲的極刑,他竟然喪心病狂至此?


    半晌,她才握緊拳頭。


    “若事實當真如此,陶姑娘可不能給這等敗類抵命,我得盡快去雲溪古鎮一趟。”


    蔡嶺攔下她道:“莫急,你身子不便,乘車慢慢走就是,我騎馬先行一步,過去打探消息。”


    “這……”


    “沈夫子,你出身官宦之家,而我卻是混跡於江湖市井之間長大的,最懂得如何去探聽消息,這件事交給我去辦,你放心便是。”


    聞言,沈南葵沒有拒絕,衝他點了點頭。


    “蔡先生,有勞了。”


    蔡嶺走後,沈南葵也沒有閑著,先去衙門外找到陶茹的母親,將她帶去了他們落腳的客棧,又請來郎中來給她看病診斷,將其安頓好了之後,才坐馬車動身前往雲溪古鎮。


    雲溪古鎮在城外,距永州城約有四五十裏的路。


    這裏四麵環山,氣候得宜,比永州城的溫度更舒適了不少,一路上山林中綠蔭如蓋,鮮花錦簇,風景極為不錯,可沈南葵卻無心欣賞。


    傍晚時分,他們抵達雲溪古鎮,隔老遠就見黑牛等在鎮子口。


    黑牛一看到他們,便迎了過來,“沈夫子,您來了?”


    沈南葵從馬車探出頭問:“蔡先生呢?”


    黑牛道:“公子還未回來,叫我在這裏候著,等您一到,先引您去鎮上的客棧休息,待公子回來,自會把探聽來的消息告知於你。”


    沈南葵緩緩一歎,“有勞蔡先生安排了。”


    黑牛走在前麵引路,心裏也感到納罕。


    他還從未見過,自家公子對哪個女人這般上心過呢!


    不過,有了上次的教訓,他心裏再疑惑,也不敢表現出來分毫,而且沈南葵是個孕婦,料想自家公子也不會對一個有夫之婦動心。


    自家公子重情義,他應該隻是把沈夫子當好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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