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起殺害朝廷命官的真凶伏法,衙門將告示貼出來後,在城中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眾人都沒想到,幕後真凶竟然會是朝廷官員,街頭巷尾議論紛紛。


    “嗬!向來隻聽說過賊喊捉賊,如今這是什麽,大魚吃小魚,大官殺小官兒?”


    “噓!你可別亂說話,這些當官兒的之間的事,咱們能說得清嗎?”


    “唉,這位龐巡撫看著挺親民的呀,沒想到卻是他,叫人害了咱們州尊,州尊那樣的好官,究竟有哪裏得罪了他,竟要遭此毒手?”


    “何止咱們州尊呐!你沒看告示上寫嗎,韓縣那邊的縣令,也是被這位龐巡撫遣人害死的,聽說之前城門口嚴查的那個通緝犯,叫什麽宮濤的,才是被冤枉的!這位龐巡撫,一口氣宰了兩個父母官,心夠黑,膽子也夠大,說不定這背後還藏著什麽大陰謀呢……”


    “什麽大陰謀?”


    眾人聽他說得煞有介事,都好奇問道。


    那人翻了個白眼,“我哪兒知道?我要是知道,就去查案了,還會跟你們在這裏囉嗦?”


    又有人說:“有些人不懂裝懂,小心別吹破了牛皮,我表侄在衙門當差,還是我來告訴你們吧,咱們州尊之所以會被害,純屬是受了連累,就那個什麽宮濤,他在韓縣被陷害了,便想來尋咱們州尊伸冤,州尊正是因為幫了他,才會被害,要我說啊,事情的根源還是在韓縣!”


    他這個說法更玄乎了。


    眾人往深一想,都覺得心驚,這背後到底隱藏了什麽真相,或許不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能觸碰到的。


    不知是誰轉移了話題。


    “管他呢!總歸案子是破了,大家夥兒也可把心放在肚子裏了,聽說那什麽黑心巡撫已經在牢中自盡,真是便宜他了,不過,先前在城中作亂的那幾個賊匪,官府放出話說,過幾日要在刑場公開處決他們,大夥兒都去瞧瞧不?”


    “那肯定得去!我姨父一家就是死在他們手裏,不親眼看著他們人頭落地,豈能解恨?”


    龐巡撫殘害同僚的事,已經讓百姓心生恐懼,若是再讓他們知道,之前在城中四處殺人放火的賊匪是衙差所扮,隻怕百姓對官府的信任會即刻崩塌。


    所以,顧逸川為了官府聲譽著想,並沒有公開賊匪的身份。


    百姓們圍著告示說得義憤填膺,話題忽然又一轉,扯到了顧逸川身上去。


    “說起來,這兩件大案能破,還都是新任州尊的功勞,日後他就是罩在咱們永州頭頂的一片天了,也不知,他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會有前任州尊那般愛民如子嗎?”


    眾人都沉默了。


    他們誰也不了解這位新任州尊。


    剛才那個聲稱有親戚在衙門當差的人說道:“據可靠消息,這位新任州尊姓顧,是今年春闈中的頭甲,由陛下欽點為狀元,據說年紀還不足弱冠,長得那叫一個貌比潘安,更兼一身文采,還險些入贅皇家……”


    眾人正聽得一臉神往,他又戛然而止,擺手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你們隻怕還不知道,前段時間轟動京城的景王謀逆案,正是這位顧狀元,孤身潛入西軍,拿到了逆王和武將互通的證據,一舉扳倒了景王!”


    眾人十分不敢相信。


    “啊?這麽年輕,能有這麽厲害,你別是唬人吧!”


    “嘖嘖嘖,不足弱冠的從五品知州,扳倒了景王的功臣,又是陛下親信,再加上還破了眼下這兩件案子,真的假的?”


    “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這位顧州尊倒的確少年英才,是個人物,可若是謠傳,他這般年歲卻做了一州長官,也不知對咱們永州來說,是福還是禍……”


    ……


    外麵的這些議論,自然也傳到了當事人耳中。


    沈南葵聽荷華說完百姓們對顧逸川的評價,眼中浮起一抹笑意,看向顧逸川道:“看來,永州百姓對你期望甚高。”


    顧逸川卻搖了搖頭,“有時候期望過高,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案子告破之後,他幾乎名滿永州,外麵人人都稱讚他年輕有為,對他推崇有加,難得他卻沒有任何驕矜之氣,所有來攀關係通門路的,一概都沒有理會,也不應邀出席任何私宴。


    這反倒叫他,成了永州百姓眼中,一個極為神秘的存在。


    沈南葵含笑點頭,“是啊,被推上神壇容易,可一旦支架倒塌,還不知摔得有多慘,所以,倒不如踏踏實實地走好每一步。”


    “還是娘子知我。”顧逸川黑眸蘊笑。


    “對了,”他頓了頓說,“自我到永州開始,便一直忙著查案的事,眼下案子告破,永州也算恢複往日秩序,我手頭的事情剛剛得閑,就有許多人向我投來名帖,別人的邀請都可以推了,但張同知那裏,卻不能如此怠慢,一直以來,他對我幫助頗多,再加他熟諳永州事務,日後理政,我少不得要多多向他請教。”


    “昨日他說,過兩天要在家中設宴,一是擺酒慶功,二是給我補上之前的接風宴,這我倒不好拒絕,但我想著,你再有幾天便出月子了,不如我叫張同知把日子延後,到時你我一同前去,這樣可好?”


    沈南葵思忖片刻,搖頭道:“不妥。”


    “城中亂了這麽久,如今案子終於破了,大家自然都想放鬆一下,雖然你是上峰,如若開口,張同知也不會不應,但到底惹人埋怨,慶功這種事,就是要趁興才好,你還是別掃大家興了。”


    顧逸川歎氣,“可我想和你一同去。”


    沈南葵笑著拍了拍他的手,“無妨的,說起來我早已去過張家,和張夫人還薄有兩分交情呢,你不知道,在你到永州赴任不久,那張夫人便去煙霞閣,大大照顧了一番我的生意,若不是我如今在月子裏,不方便見客,隻怕她早來走動了。”


    “所以啊,張府我去或不去,都不打緊,日後隻怕機會還多著。”


    顧逸川略帶遺憾地點了點頭。


    “好罷,那我必定少飲酒,早些回來陪著你和阿鬧。”


    他這副戀戀不舍的模樣實在好笑,沈南葵忍不住揶揄道:“不過是出門赴趟宴,你若實在舍不得,幹脆把我和阿鬧都別在腰帶上,一同帶去得了。”


    顧逸川也笑了,“我倒想走哪兒都帶著你們,隻是怕你不肯。”


    說著話,門外忽然傳來交談聲。


    荷華出去瞧了,進來回話說:“夫人,公子,是宮大俠要見你們。”


    沈南葵與顧逸川對視一眼。


    “請宮大俠去前廳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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