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飛雙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說好了,幹了這一杯,以後你便不許躲著我了!”


    蔡嶺點頭,“不躲了。”


    金飛雙麵上忽然升起一股不忿,“還有,你曾經動手砍了我一劍,你得向我道歉。”


    蔡嶺站起身,誠意十足地向她行禮賠罪。


    “對不住。”


    金飛雙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免了免了,本姑娘不是小肚雞腸之人,就不同你一般計較了!”


    沈南葵和顧逸川互相看了一眼,很有默契地同時端起酒杯。


    “多年誤會解除,我們與二位同飲一杯。”


    金飛雙笑嘻嘻的,又恢複了往日那般吊兒郎當的模樣,“好呀好呀,人多熱鬧!”


    屏風後麵,黑牛等人也起哄道:“我們也要一起。”


    金飛雙十分豪邁地大手一揮,“都來,大家共飲此杯,今日不醉不歸!”


    眾人紛紛飲盡杯中之酒,氣氛再度歡快起來。


    金飛雙一改先前愁悶的狀態,搶著跟眾人碰杯,可沒過一會兒,她便覺得光喝酒沒什麽意思,不由說道:“沈南葵,你們給阿嶺準備的生辰宴,難道就隻有酒席嗎?這也太沒誠意了吧!”


    蔡嶺無奈搖頭,“金飛雙,注意言辭,顧兄和夫人盛情款待,為我慶生,怎能貪得無厭?”


    金飛雙撇了撇嘴,“我不說了就是!”


    雖則蔡嶺是凶她的話,可她心裏還是感到高興,阿嶺和她,終於又回到過去那般了!


    沈南葵笑了笑,“金姑娘說的沒錯,今日是蔡先生生辰,若隻有酒宴,那也太無趣了。”


    她起身走到窗邊,將窗戶全部推開。


    隻見外麵天色剛黑,顧逸川接任永州之後,把宵禁的時間往後延了一個時辰,所以還有兩個時辰才宵禁,街上此刻正是熱鬧的時候。


    而今日正是三月十六,站在水雲樓頂層,遠遠能看到肅穆的城牆,一輪圓月遙遙掛在城牆之上,恍若一個散發著光芒的玉盤。


    眾人都還在看月亮,卻見窗戶外麵忽然有煙花升空,一個兩個三四個,不斷有煙花炸開的聲音響起,在夜空中綻放成紅的、橙的、紫的……絢麗的光團。


    金飛雙一臉驚喜,連忙飛奔至窗邊。


    “煙花,是你們特意安排的?”


    “是呀。”沈南葵淡淡笑了笑,回頭邀請道,“蔡先生,可來一賞?”


    蔡嶺微笑著走了過來。


    眾人立於窗邊,含笑注視著窗外的煙花。


    同樣感到驚喜的,還有街上的百姓,他們一抬頭,卻看見煙花絢爛,滿城盛景,不由都愣了神。


    這次的煙花,雖與過年時全城燃放的盛況不能相比,但也璀璨異常,放了足足小半個時辰才停歇,看著滿城景象歸於寂靜,金飛雙忽然趴在窗戶上高呼了一聲。


    等她一回頭,卻見身旁的眾人早已不見,竟是都開門走了出去。


    她悻悻然跟上,嘀咕道:“走了也沒人喊我,沒義氣!”


    從雅間側門出去,外麵是一個不大的露台,台子上隻點了兩盞燈,光線不算亮,但有月華鋪地,同樣也不算暗。


    顧逸川微笑說道:“在這裏賞月,也是一樁雅事。”


    這裏樓高五層,露台的位置又避開了喧鬧無比的街道,目之所及,隻有那一輪圓月和莊肅的城牆。


    幾人各自落座,沈南葵見金飛雙還在東瞧西瞧,不由將手指向西邊的一扇窗,“金姑娘,你可是在尋上回你約我赴會的賢琴閣,那一間便是了。”


    金飛雙臉色飛紅,有些不自然地咳了咳。


    “咦,沒酒了嗎?我再去拿些酒來!”


    沈南葵拉住她,“金姑娘,你都站不穩了,再喝隻怕就要倒下了。”


    金飛雙的確喝了不少酒,先是自斟自飲喝了個半醉,後麵跟蔡嶺解除誤會之後,她一高興,又喝了不少,儼然已快到了極限。


    蔡嶺也道:“適可而止即可,莫負了此刻月色。”


    水雲樓的夥計送了茶水上來,幾人一邊喝茶醒酒,一邊看著欄外景致。


    沈南葵問:“蔡先生,今日是你生辰,你可還有什麽心願嗎?”


    蔡嶺靜靜思索一瞬,眉頭一展道:“此刻風清月皎,蟾光溶溶,若有曲聲相和,方不為人生憾事。”


    沈南葵笑道:“巧了,我正好帶著短笛,那便獻醜了。”


    “誒!等等——”


    金飛雙叫住她,從懷中摸出一個古樸的陶塤,“我略懂音律,與你一同合奏如何?”


    沈南葵點頭笑道:“那自然再好不過。”


    蔡嶺酒意上頭,忽然也來了興致,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獻醜了,願以劍舞為大家助興。”


    三人正要開始,蔡嶺回頭,卻見顧逸川含笑坐在桌前,似乎就等著欣賞他們的表演。


    蔡嶺搖頭一笑,“不成,顧兄隻當個看客,未免也太輕鬆了。”


    沈南葵招手喚來荷華,“去跟掌櫃借一把琴來。”


    她今日帶著短笛,的確是想趁此機會,完成當日她與蔡嶺做下的約定,未曾想,大家都興致高昂,不過這般倒也更有趣味就是了。


    不多時,荷華抱了一張古琴上來,擺在案前。


    眾人各就各位。


    顧逸川一撥琴弦,潺潺琴音如流水淌過,緊接著,悠揚的笛聲跟了上來,笛聲與琴音相互纏繞,你追我趕,表現出來的默契令人動容。


    金飛雙愣了一會兒,才吹響了手中的陶塤。


    古樸渾厚的塤聲一出來,給宛轉的曲調添了幾分蒼茫之感,三種樂器一起合奏,仿佛在吟誦一篇瑰瑋的詩文。


    蔡嶺的身姿也動了,雖是劍舞,可他拿劍的姿勢宛若飛燕遊龍,時而輕緩,時而激越,隨著樂聲不斷變幻,直叫人看得挪不開眼。


    一旁的荷華等人全都看呆了。


    此曲,此舞,此景。


    當真隻有天上才有。


    眾人身在高處,曲聲如仙樂一般向下流淌,從水雲樓外路過的人紛紛駐足仰首,望向最頂層。


    “是誰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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