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馬有人前去查看,關易吸引土匪的注意,而趙陵飛身掠起,身形矯健如遊龍,幹脆利落地踹飛十幾個土匪後,在那少年驚嚇的目光中,匕首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別動,要不然你小命不保。”趙陵冷聲道。


    “趙陵,你是趙陵,是那個狗官。”那少年咬牙切齒,眼中燃著怒火。


    “讓你的手下住手,不然……”趙陵刀進一分,少年隻覺脖子一涼,不甘心地道:“都住手。”


    他一發話,其他人都停下來,關易從他們的馬背上找出繩索,把人都綁在了樹上。


    那少年被製,眼睛卻一直盯著趙陵,趙陵逼著少年走到僻靜處道:“楊帆,你跟著我是要做什麽呢?”


    楊帆怒意森森的臉上閃過驚訝,但很快掩飾過去,“誰是楊帆?”


    “楊帆,曾經的戶部主事楊鏈嫡次子,五年前楊主事貪汙舞弊,被判斬首,而他的親眷則被發配荊南濕熱之地,但是發配人員行至半路皆遇害,隻有楊鏈的兩個兒子失蹤了,眾人皆以為他們也遭遇不測。但誰人能想到,官員之子落草為寇,成了匪類呢?恐怕楊主事泉下有知,眼睛都閉不上吧。”


    趙陵淡淡說完,楊帆早已變了臉色:“你閉嘴!我爹是冤枉的,他才沒有貪汙,他最是清廉正直不過。”


    “哦,可是皇上都已經定罪,世人提起楊主事也不過是鄙夷地道一句貪官汙吏罷了。”趙陵不以為意。


    楊帆卻急紅了眼,他忍不住向前,趙陵眼疾手快匕首歪向一側,即使如此,楊帆脖子上還是又添了一道傷口。


    “你如此汙蔑我爹,我要殺了你!”他恨恨道。


    想不到楊帆的性格比他了解的還要暴躁,不過難得這人有孝心,這就好辦了。


    “汙蔑你爹另有其人,並非是我。你口口聲聲說你爹是被冤枉的,那你知道陷害你爹的是什麽人嗎?”趙陵看著他道。


    楊帆遲疑了,顯然他是不確定的。


    趙陵搖頭,看來他還是一個愣頭小子。


    “我知道,我不僅知道楊主事是替誰背了黑鍋,我還知道是誰派人追殺你們。”趙陵淡定地拋出誘餌。


    “是誰?”魚兒上鉤。


    “如此重要的事,我怎能隨便告訴你,”趙陵頓了一下,“我要見你哥,楊青雲。”


    一炷香後,楊帆帶著幾個心腹離開了。


    關易站在趙陵身後,望著楊帆離去的方向問:“將軍,楊青雲會同意來見你嗎?”


    “會,”趙陵篤定,“他是走投無路才落草為寇,心中哪能沒有怨?齊舉人因為給楊主事說話而被革職,楊青雲因為這個放他一馬,說明他感恩,能在凶殘的土匪中說得上話,證明他有勇有謀,我今天讓楊帆帶話給他,他一定能聽懂我的意思。”


    “將軍,那他們呢?”關易指了指掉入陷阱的那些土匪。


    趙陵眸中閃過一抹厲色:“殺了,一個不留。”


    關易領命,坑中的慘叫□□漸止,最終歸於平靜。


    阿秀三人在山洞中呆了半晌,外麵從一開始的刀劍相擊到後來的驚叫連連,始終讓他們心驚肉跳。


    現在一絲兒聲音也聽不到了,三人麵麵相覷,心中漸漸升起一個不好的想法:趙將軍該不會被土匪抓了吧?


    阿秀想起剛剛趙陵的鎮定,總覺得他應該不會有事。


    可是外麵有那麽多的土匪,將軍隻有兩個人,他們應付得了嗎?


    她猶豫不決,挪到洞口,幾次想扒開枯樹枝。


    孫大娘他們同樣擔心,阿秀仔細傾聽,外麵的的確確沒有了人聲。


    她抓緊棍子,扭頭向二人打個手勢,示意她出去看看。


    還未回頭,洞口突然進了亮光,有人發現了山洞移開了樹枝。


    阿秀立馬回頭,看見來人是趙陵,她眼睛一亮:“將軍,你回來了。”


    她眼睛太明亮,笑容太燦爛。


    趙陵愣了一瞬,看清阿秀眸中盛滿驚喜,冷硬的表情緩和下來。


    “嗯,外麵土匪已經被就地正法,現在你們可以出去了。”


    三人聽了十分高興。他們互相攙扶著出了山洞,山洞狹小,呆的久了腿有些麻。


    阿秀差一點跪伏在地,趙陵及時地扶住了她。二人目光相對,阿秀忙移開視線,說了聲:“謝謝將軍。”


    趙陵的眼睛略掃了下阿秀,便脫下披風將她裹了起來。阿秀本想推辭,但是她一動,身上就濕的難受。這才發現自己的衣衫早就濕透,夏衫單薄,衣衫濕了緊緊貼在身上,十分不雅。


    她立刻明白了趙陵的用意,他是為她好,這披風恰好遮住她,不至於讓人看到她的尷尬。


    她的臉悄悄地紅了,緊緊身上的披風,她小聲說:“謝謝將軍。”


    出了山洞,阿秀才發現雨早已停了。夕陽隱入雲霞,晚霞如散綺瑰麗非常。落日餘暉落在趙陵的身上,柔和了他清冷的表情。


    這情形,倒是有說不出的美好,當然如果忽略掉那坑中土匪的屍首慘狀,會更好。


    阿秀不小心瞄了一眼,趙陵便站在了她的身邊,遮住了她的視線。


    即使這樣那些屍首和鮮血還是留在了她的腦海,她胃中不停翻滾,隱隱作嘔。


    她當然知道,這些土匪都是死有餘辜,隻是乍一看這許多屍體,實在是驚懼不安。


    趙陵似有所覺,眉頭皺了一下。


    “這些土匪,作惡多端,抓入官府,也是梟首示眾。”趙陵下意識解釋道。


    阿秀聽了他的話,知道自己的驚慌被他發現了,她胡亂點點頭。


    倒是關易多看了阿秀兩眼,沒想明白,將軍為何會對她多次關照。


    遺孀


    孫大伯的架子車已經壞掉沒法修補,毛驢也不知所蹤,天黑路滑,他們無法步行回家。


    趙陵決定送他們回家,孫大伯夫婦與關易孫大娘是大爺同乘一匹馬。


    阿秀沒得選擇,隻能與趙陵一起。雖然知道,這是情急之下的最好的辦法,容不得自己矯情。但是,阿秀還是有些難為情。


    “得罪了。”趙陵抱起阿秀上馬,阿秀隻覺身子騰空,轉瞬便騎到了馬背上。


    緊接著趙陵坐在她身後,手執韁繩,微微前傾。從遠處看,倒像是趙陵從身後抱著阿秀。


    阿秀腰背挺得筆直,生怕碰到趙陵。趙陵見她如此,放鬆韁繩,那馬通人性,放慢了步伐。


    阿秀還是第一次騎馬,雖然她嫁了人,但是年齡也才十六歲,還是少女心性。


    此時見那馬兒無比乖順,黑色皮毛順滑,兩隻大耳朵,毛茸茸的十分可愛。


    她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那馬也任她去摸,沒有反抗,阿秀覺得有趣不自覺地笑了。


    從趙陵的角度,可以看到阿秀低著頭,眉眼溫柔,頰邊梨渦清淺動人,似平靜湖麵上的粼粼波光。


    視線觸及到阿秀手中的木棍,他微微一怔,隨即唇角微彎。想不到她還拿著這根木棍,他低聲問道:“剛剛,在樹後你拿著個木棍是想做什麽?”


    阿秀不防他突然說話,嚇了一跳,熱氣噴在她的耳邊,癢癢的。她身體一僵,下意識想躲,怕趙陵發現,她隻得作罷,隻緊繃著身子道:“當時沒有想太多,隻覺得真的是土匪來了,勢必要拿著棍子跟他們拚一拚。”


    “土匪這麽多人,而且又如此凶悍,難道你不怕?”趙陵又問道。


    阿秀抿了抿唇角,“怕自然是怕的,隻不過,再怕也不能束手就擒,讓他們……”


    糟/蹋兩個字,她沒有說出口。


    趙陵卻懂了,想不到阿秀看著柔柔弱弱的,居然也有如此血性。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看出她害怕卻強迫自己鎮定,今天又是被當成拐子汙蔑,又是遇上土匪,她能做到如此,真真是不錯了。


    不過一想到有那種情況的出現,他心中升起一種莫名的煩躁。再看阿秀的低眉順眼,他突然升起了一絲心疼。


    本以為是菟絲花,沒想到卻是半支蓮,刮風下雨,土地貧瘠肥沃都能生長。隻不過……這樣美的半支蓮不多見。


    趙陵先送阿秀回家,還未到何家,阿秀便要下來。趙陵抱她下來,她欲脫下披風,趙陵製止了她。


    她隻好穿著走到門口,進了院子,林青正拿了木枝在地上寫字,見到阿秀,他一下子站起來,跑到阿秀麵前道:“姐姐。”


    阿秀眉眼彎彎,抬手摸了摸林青的頭,姐弟二人想要說話。


    一道尖利的嘲諷響起來:“喲,你這不是去鎮上賣帕子了嗎?怎麽這副樣子回來?該不會是去跟其他男人廝混去了吧。”


    王月環上下打量阿秀,鄙夷神色盡顯。何東抬眼看阿秀,見她臉色蒼白,忙站了起來。王月環咳嗽一聲,瓜子皮揚了一地,何東隻得站住。


    阿秀雙頰微燙看著王月環,“大嫂,我的確是去賣帕子,賣完後,我跟孫大娘他們一道回來的。路上下大雨,樹倒砸壞了車子,所以我們才晚了。”


    “別當我眼瞎,你這身上可還披著男人的披風呢。”王月環嗤笑,“還敢說不是去私會男人了?”


    “這披風是我的。”趙陵走了進來。


    他身形挺拔,俊美無壽,一步一步沉穩而來,氣質如高山勁鬆,茂林修竹。他一進來,這本就不寬敞的院子立馬顯得更加窄小了。


    王月環眼睛都直了,臉上立馬堆滿了笑容道:“這位公子是從哪裏來?”


    趙陵皺眉,他簡單解釋了一下遇到阿秀與孫大娘並將他們送回來的經過。


    因為路上孫大娘一直在可惜他們的板車毛驢,還有阿秀從齊府中得到的那些補品。


    趙陵現在看到阿秀的家境,知道她去賣帕子荷包,肯定是為了生計。這次他們也是受自己所累才損失許多東西,他應該補償他們。


    他說改日派人送來銀兩,王月環又妒又羨,瞪了阿秀一眼。


    趙陵要走,王月環沒能留住他吃飯,遺憾不已。見他臨走時,注視阿秀,她更是對阿秀沒有好臉色。


    “姐姐,那個人真的是大將軍嗎?”林青睜著一雙大眼,好奇地問。


    阿秀點頭,她有些累了,身上也濕噠噠的難受。跟何東兩夫妻打過招呼,她腳步虛浮進了房。


    她坐在床上,她剛準備把濕衣服脫了。手摸上肩膀,柔滑的觸感讓她一下子頓在了那裏。


    她身上還披著趙將軍的披風呢。這一下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把披風還給他。


    她拿出炭筆,在一頁泛黃的紙上,在趙將軍那一欄又添了一行小字。帶這次,她已經欠了將軍很多銀子跟人情了。她必須快點賺錢才行啊。


    趙陵跟關易騎馬出了何家村,關易看了趙陵幾次,最後憋不住終於問道:“將軍,你好像對這個林秀挺好的。”


    趙陵瞥了他一眼,關易縮縮頭,老實地閉上了嘴。半晌,他又忍不住再問道:“將軍,是不是因為鄔水之戰?”


    趙陵沒說話,關易便覺得一定是了。他想起來就恨得牙癢癢,那次狄人來襲,留守鄔水的士兵傷亡慘重,後來還是將軍領軍殺到,追擊狄人在鄔水河畔,大勝狄人。隻不過,將軍麾下的另一什兵士全都陣亡了。


    將軍對他們一直很好,在那隊兵士死後。他命人替死去將士收屍火化,然後又調出名冊,把撫恤銀送給他們的家人。


    將軍真的是不可多得的好將軍,隻是守備可惡,一直壓著他們將軍,這次還把這麽危險的任務派給將軍,分明就是想看將軍失敗。


    吳少爺之前看到將軍帶林氏去綢緞莊,他就讓人去查了查她,結果卻查出來她就是犧牲的那什兵士中的遺孀。


    吳少爺還跟將軍說了,將軍當時麵色不好,臉色冷得吳少爺都招架不住,一個勁地給將軍道歉。一直到幾天後,吳少爺又說了什麽,將軍才又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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