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所有的淺淡裏,是否藏著最難以言狀的深沉呢?


    或許這才是他最本來的模樣,而非那日昭晏皇宮裏的妖孽張揚、勾魂冷魅。


    他的神情很是專注,眉目清晰俊朗,時不時又有江湖兒女的快意,看來很是舒心。


    絕不像寧絕那個笑麵虎,總是讓她感到危險,溫柔的背後永遠探不透藏著什麽。


    而邢墨,他所有的話語都像一段經年流淌的故事,被他淺笑著娓娓道來,讓她無端覺得,他的溫柔就隻是溫柔,純粹而簡單——


    即便她知道,他不可能沒有任何目的。


    可這人,讓她心安。


    一如那夜,碧水照花,廊亭初見。


    作者有話要說:  佛係作者作者成功日更了!今天可以不用變居了!明天繼續!


    -


    青字間-情字間


    霸總邢墨默默寵妻


    挖坑中,猜猜目前誰最神秘~


    第11章 拾 失心人


    長夜漫漫,孤燈難明。


    寧絕孤身坐在黑暗裏。


    他沒有點燈,枯坐在妻子的榻上一夜。


    殿外不記得名字的宮女已熟睡。


    窗上朦朧的月色漸漸消失,拂曉將至。


    她已離開整整一日。


    他尤記得那日的情形,那人將她摟在懷裏,她兩年來不曾有過神采的雙眸忽然燃起雪亮的光。


    他忽然覺得不公。想問她為什麽!


    為什麽日日相對,她的眼中卻沒有自己的身影?


    為什麽為她做了那麽多,她卻選擇視而不見。


    為什麽陪伴她這麽久,卻依舊入不了她的心?


    這兩年裏,她雖不再如當初那般抗拒他,卻始終冷淡疏離。


    本來,他已不在乎,即便葉蓮燈的眼裏沒有自己也無所謂,隻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便可。


    那日,葉蓮燈再次將長劍指向他。


    他清楚地知道,她並不想殺他,但並非是對他有所感情,僅僅是因為歉疚。


    可是,她的態度那樣堅決,她的眼眸裏又染上了無力的悲傷——他在昭晏皇宮內見慣了的枯寂。


    他忽然害怕會憋壞她。


    他怕她也會像曾經的瀾熾一樣枯萎。


    放她去玩玩吧。他想。


    可他生怕她再也不回來了,即便找不到真相,即便無處可去,她也不願回到這禁錮她自由的深宮高閣,和他分擔這食人地獄的森森黑夜。


    她怎麽能就這樣離開!


    她怎麽忍心留他一人!


    明明是她先闖入他的生活,也是她偷走了他的心,憑什麽她想輕易抽身而去!


    怎麽可以!


    寧絕憤怒地攥緊床褥上的錦被,她夜夜躺在此處入睡。


    如今,塌上卻沒有一絲她的餘溫。


    ……


    拂曉過後,熹微晨光射入房內。


    寧絕眼神中閃過一抹異樣,原本陰沉的臉沉得更厲害。他起身坐到桌畔,倒了一杯茶,茶水已涼透,映著他寒冰似的雙瞳。


    他垂眸輕啜一口,下一秒,手中杯盞便飛了出去。


    他同時開口,寒意直沁人心:“你居然還敢回來!”


    一個身形瘦削的紫衣女子一個翻身落在窗欞前的桌案上,極其隨性地坐著,手枕膝蓋,頗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女子正是慕容涵秋。


    自從那一晚,她刺殺冒充大漈使臣的流寂失敗後,便臨時叛變消失無蹤。


    慕容涵秋永遠蹙著眉頭,雙眸渙散,無悲無喜,卻又似藏著無盡恨意。


    她手中拿著方才寧絕扔來的杯盞,反手一擲,穩穩落在寧絕手中。


    “你自己沒用,留不住那女人,何必賴我。”


    慕容涵秋的聲音帶有幾分低沉的沙啞,相當難聽。單聽聲音並不像是女子,甚至並不像是人的聲音,假如是頭一次聽她的聲音,很容易聯想到蛤''蟆口中含了汙水後,含糊不清的說話聲。


    但她偏偏長了一張秀美的臉,如果不看眉心那一處短而深、猙獰猩紅的刀疤。


    “你本應助本王一同拿下那人,卻在聽那個叫流寂的男人說了什麽後,臨陣倒戈,護他們離開。你還真敢回來!”


    她抬了抬不見悲喜的眸,幽深的瞳孔裏漾起一絲波瀾。


    “我為何不敢回來,我正是回來看看你有多慘,而且我為何要助你?”她的聲音一如往常,不辨悲喜。


    “你被師門追殺,自毀嗓音,卻一心想要複仇。是本王予你容身處,替你隱藏行蹤。本王可助你報仇,你的醫術自然為本王所用,這可是你說的。”


    “哦。”她的眼神毫無波瀾。


    像是料到她的反應一般,寧絕繼續道:“從你那日的舉止來看,你應當是終於等到你口中的仇人了吧。”


    否則,那日夜宴,她從來像死人一樣的表情怎麽會突然變得猙獰。


    “是,又如何?難道你能幫我殺了他?”她的眉依舊蹙著,眉角卻微微挑了一下。


    寧絕卻移開話題:“他是誰?流寂?假名字?和那人是什麽關係?”


    “那人?邢墨嗎?你還是這樣介意他啊,哈哈哈哈…”她像是突然間聽到了什麽特別好笑的事情,柳眉依舊蹙著,應和著她蛙嗓似的瘋狂笑聲,顯得無比詭異。


    “你們這樣算計來算計去真是可笑,每個人都不放手,一個強取豪奪,一個癡癡等待,一個丟了心。不對,你們三個都丟了心,看不清局勢。尤其是你,自以為暫時掌握著全局,便是個下棋的人,殊不知你早就入了心局,臨了,發現自己也不過是一枚棋。”


    寧絕手中的茶杯忽然全部碎了,被他用內勁捏碎了。


    “哼,本王入不入局與你何幹。不要以為你與本王有合作關係,你就能口無遮攔。”


    “合作?我們何曾有過?哦,你是指你讓我給她端些放在民間都能爛大街的普通補藥嗎?”


    “你再這樣,信不信本王現在就讓你死在這裏,再將屍首交給你師父,省得她還得親自來找你。”


    慕容涵秋垂頭凝思片刻,道:


    “嗯,我很怕,師父她老人家被我氣死可怎麽辦。”


    “你要知道,你與本王合作五年,本王不可能對你一無所知。”那聲音異常森冷,全是威脅的意味。


    “哦?知道些什麽?”


    “比如,你本姓…”


    “姓什麽?”


    “蘇。”


    “說!做什麽!”慕容涵秋的眸子黑得純粹,純粹到把殺意隱藏得一幹二淨。


    寧絕微笑:“先讓她好好玩一段時間,等她玩夠了,再讓她心甘情願地回到我身邊來。”


    慕容涵秋把眉頭皺得更緊,直直注視著寧絕,那神情忽然變得像是憐憫一般。


    她忽地笑道:“哈哈,你真是可憐。你知道你昨夜錯過了什麽嗎?你本該直接放棄葉蓮燈去殺了流寂。哦,你還不知道流寂是誰呢。”


    一提到流寂,她就變得癲狂起來。


    她,是個不是瘋子的瘋子。


    若說他們三人皆是失心人,她又何嚐不是?


    從她叛出師門,背離長姐的一刻起,她就早已丟了心。


    她將手指豎放在唇中間,神經兮兮地做悄悄狀道:


    “他哪裏是什麽使臣,他其實是大漈鮮少露麵的神秘國君——司空寂。”


    寧絕心頭一震。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確實可惜。


    大漈一直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他的疆域版圖中一塊啃不動的肥肉。他對這個國家知之甚少,派出去的密探基本上有去無回。聽聞那國君極為年輕,從不參與各國紛爭,鮮少親自在諸國宴會上露麵。


    既然如此,他為何親自來?和葉蓮燈有關?


    還是,和麵前的這個女人有關?


    寧絕神色自若,唇角抹上笑意,仿若沒有聽見她多餘的話:“你先在暗處留意她的動向。”


    他刻意頓了頓,一字字道:“至於司空寂,我來幫你除掉他。”


    慕容涵秋沒有看他,眉頭依舊蹙著,她緩緩低頭,額前的碎發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過了好半晌,聽她緩緩道:


    “好!如今合作仍然有效。我幫你帶回你的女人,你幫我殺了流寂,同時幫我鏟除那些的不怕死的跟屁蟲。”


    “自然。”寧絕笑了,笑得十分溫和。


    慕容涵秋見他笑了,忽然神經兮兮地又魔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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