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走到服務台問那個職員:“這個國際交流俱樂部的宴會在什麽地方?”“我們這裏有一個小宴會廳在餐廳的隔壁,就通過那個門進去再向左轉。梅森問:“新聞報道呢?”“啊,有,他們請了兩位記者在那裏,我覺得其中一位已經走了,有一位記者仍然在。”梅森對他說聲“謝謝”,穿過餐廳進入小型私人宴會廳,那裏約有75個正在聽論述國際友好的講演。


    梅森站在房間一角直到講演完畢並響過一輪掌聲。然後梅森擠到前麵講台麥克風處,引起宴會主持人的注目,他向前走幾步說:“我姓梅森,是來自洛杉磯的律師。我曾設法更早一些到達這裏,可是誤了班機。我有一個重要的消息提供本組織,需要5分鍾時間。”


    宴會主持人說:“您是佩裏·梅森先生吧?”


    “對。”


    此人滿麵春風:“我聽說過您,真是非常高興認識您。”


    此人舉手示意大家安靜,對著麥克風說道:“先生們,我要給大家介紹一位洛杉磯的律師,他有重要的信息要提供給我們。我想你們大家都聽說過佩裏·梅森這位非常著名的律師。梅森先生本想早些到達這裏,但是由於事務所的工作問題纏身,誤了飛機,隻好改乘晚一班飛機。他請我向本組織的成員致歉意並向我保證他發布信息約用5分鍾。”


    發言者轉過身去伸出一隻手,說道:“先生們,這位就是舉世無雙的佩裏·梅森先生!”


    一陣熱烈的掌聲響起。一個人站起來,其他緊隨其後,佩裏·梅森受到越來越熱烈的又鼓掌又歡呼的熱情歡迎。


    這位微笑的律師請參加宴會的人再度坐下,他說:“先生們,我的講話很簡短。我有一個當事人,是洛杉磯的女繼承人,她不願意公開身份。她采取了重大的預防措施以避免有人發現她是誰。我可以說她一路到達這裏都是用的假名字。她是我的當事人,她請我在這一場合做她的代言人。”


    “我的當事人認識到,國際友誼所起的決定性作用遠遠超過人們的想象。”


    “我們正在進入國際合作的時代。武力的破壞性越來越大,以致它很快就要過時了。國際友誼和相互理解將要彌補甚至取代那種眼光短淺的自私意識,盡管從前各國是用那種自私意識決定相互關係。”


    “我的當事人研究了名符其實地致力於國際理解的各種組織。她斷定你們諸位先生是在促進正當的友誼與和諧。”


    “先生們,總之,我的當事人請求我絕對不要提她的姓名,隻是稱她為‘我的當事人’,或者稱為“無名氏夫人。’不過,她讓我代表她今晚向你們捐贈兩千美元,用於你們認為適當的任何宣傳工作,或者直接用作本組織的經費。”


    “我非常高興現在數出20張百元美鈔。”


    梅森從上衣口袋裏抽出一束鈔票,一張一張地數。


    人們感到不知所措的沉默持續了片刻,然後在一陣掌聲中聽眾再次起立。


    梅森微笑,鞠躬並離開講台。


    “等一下,等一下!”宴會主持人請求,“梅森先生,我們要感謝您。


    我們要通過一個決議……”


    梅森說:“不要謝我,謝謝無名氏夫人吧。如果她能在報紙上看到你們將要通過的決議,我想她肯定會高興。不過,讓她知道自己已被允許參加一點你們的活動,這一消息本身,已經表達出對她的最大謝意,這點她是願意接受的。


    “偏巧我的當事人要和我討論其他慈善捐款方麵的重要事情,所以我必須到她那裏去。”


    梅森鞠躬,向宴會廳的人們揮手致意,在一片雷鳴般的掌聲中離去。


    律師走進門廳時猶豫片刻,他用眼角向他身後看,見到一個人自然大方地離開宴會廳,正在看手表,好像要赴約。


    梅森走到服務台,說:“海倫·埃布住在1427號房間。請你給她掛個電話說佩裏·梅森這就上樓。”


    那個職員點頭拿起電話。


    梅森乘電梯上樓,穿過走廊到達塞爾瑪·安森的房間,輕輕敲門,門立即敞開。


    梅森說:“快,咱們沒有時間排演了。估計有新聞記者要來來采訪你。


    你要表現出因他探出你而十分惱怒。你要讓我來做這次談話。你要按照我的提示行事。


    “你是一位富有的洛杉磯婦女。你對促進國際友誼表示關切。你今晚來到此處的惟一目的是讓我代表你向國際交流俱樂部捐款,而不披露你的姓名以及……”


    他們聽到用指關節敲門的聲音。


    梅森走過去開門。


    一個穿著漂亮的30幾歲的男青年微笑著說:“梅森先生?”


    梅森的態度和聲音都故意流露出驚奇的神情:“喲,是啊!”


    “我是《新聞》報社的比爾·皮肯斯。”這個人說著伸出手。


    梅森猶豫片刻,緊接著抬起早已情願的手,兩人握手。他說:“皮肯斯先生,很高興認識你。”


    皮肯斯說:“我剛才在樓下參加國際交流俱樂部的會,現在我想問你幾個問題。我可以進來嗎?”


    梅森說:“我倒是希望你過一會兒采訪我。我……”


    皮肯斯說:“我要趕在發稿截止時間之前,這相當重要。”


    這個年輕人擠進房間,轉向那兩個婦女說道:“我是皮肯斯,請原諒我的打擾。我是《新聞》報社的記者,而且我必須趕上發稿截止時限。”


    德拉·斯特裏特微笑著點頭。


    皮肯斯目不轉睛地打量她一會兒,然後轉向塞爾瑪·安森。


    他說:“我想理解你要隱姓埋名的願望。你是用海倫·埃布這個名字登記的,那是你的真實姓名嗎?”


    梅森說:“哦,等一下!等一下!這是做什麽?”


    皮肯斯說:“這是一次報社記者采訪,我可以向你保證,梅森先生,我打算做一切可能的事與你合作——條件是你要和我合作。”


    梅森說:“這是我們沒有預料到的事態發展。”


    皮肯斯微笑著說道:“梅森先生,我畢竟是個新聞記者,我要追蹤精彩的故事,做出優秀的報道。大概你也知道,一篇優秀的報道可以由當地記者賣給通訊社,而由此得來的錢可以在我們的微薄工資上再加一個大受歡迎的數字。


    “國際交流俱樂部的這些聚會都大致相同,許多老一套的講演,許多掌聲,許多握手,但是沒有多少值得報道的事物。


    “啊,你進來給了我們一個絕妙的報道題材。我可以走一條容易的路從你這裏得到這個報道內容,或者通過一條艱難的途徑從我的關係戶那裏得到它。如果這位婦女的姓名真是海倫·埃布,我就通過電話在半小時內查明她的一切。如果她是以假名旅行,我希望知道她的真實身份。畢竟這篇報道中既有本地的見地,又有洛杉磯的見地,本地人感興趣,洛杉磯人也感興趣。


    如果這篇報道正確無誤(我想它是正確無誤的),我就可以賣給通訊社。


    “這裏有一位婦女,她對國際友誼感到關切。她的一些想法值得引述。


    她有匿名欲。她雇用高價律師從洛杉磯來到此地以她的名義捐款。”


    皮肯斯轉向德拉·斯特裏特說道:“我推測你和海倫·埃布有某種關係吧?”


    德拉·斯特裏特看看佩裏·梅森。


    梅森搖搖頭說道:“這是我的機要秘書德拉·斯特裏特。”


    皮肯斯說:“那麽,如果你給我介紹一下海倫·埃布並把她的真名告訴我,就可以省卻我們大家的許多麻煩。”


    梅森歎一口氣,說道:“好啦,來認識認識洛杉磯的塞爾瑪·安森。安森太太,我這事辦得恐怕有點笨拙了。我沒意識到新聞記者在采訪這次宴會……秘密泄露了,所以我們也許還是欣然接受現實為好。”


    塞爾瑪·安森挺直身子說道:“我看不出有任何理由叫我做什麽陳述。


    梅森先生,畢竟是我聘請了你,讓你向我保證……”


    梅森打斷她的話,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們麵對的是犯罪行為,安森太太,在這一時刻進行反控訴對我們無益。”


    皮肯斯露出讓人放心的笑容:“安森太太,梅森先生說得對。事情什麽時候公開,那畢竟是個你所要求的宣傳形式問題。如果你要有良好的公共關係,那是一回事。如果你做事使報界為難,因而公共關係變壞,那又是一回事。”


    “這是威脅嗎?”她問道。


    “當然不是!”梅森插話,“皮肯斯先生隻不過是告訴你生活中的嚴酷現實。”


    梅森轉向記者:“皮肯斯先生,我可以告訴你這件事,我們來自洛杉磯。


    安森太太最近繼承了一筆錢,她列了一張特別讚助項目的清單。她非常關注國際關係,她也關切其他一些慈善事業。”


    皮肯斯突然從衣袋中拿出折迭著的白報紙和一隻軟鉛筆開始潦草地寫筆記。


    他問:“那些是什麽?”


    梅森問:“什麽是什麽?”


    “那些其他的項目。”


    梅森斷然搖頭:“皮肯斯,就這次捐款來說,你已經看穿了我們的喬裝打扮,但是你不能過早地宣布,這會破壞安森太太力圖造成的效果。換句話說,我們不打算告訴你其他項目的名稱。”


    “你能不能告訴我那些項目的數量?”


    梅森說:“你可以說半打以上。”


    “你們打算對那些項目都提供大筆捐款嗎?”


    “大筆現金捐款。”


    “安森太太希望她的工作有人管理,以便她自己身居幕後?”


    “以便她的身份決不暴露,”梅森說道,“安森太太願意鼓勵並捐助一些團體的活動,就像我今晚向國際交流俱樂部提供一筆捐款那樣,她希望我隻出現在那些團體的各種各樣集會上。”


    皮肯斯說:“太值得稱讚了!我可以向你保證,我們讚賞你們的合作。


    啊,你能對我說些安森太太的背景情況嗎?”


    梅森說:“安森太太是寡婦,她丈夫突然死亡,於是她用保險單領到大筆金錢。我可以說安森太太是個優秀的女實業家。她用這些錢明智地投資,結果她繼承的這筆財產大大增加了。”


    皮肯斯問:“我可以把她描寫成富有的女人嗎?”


    梅森點點頭。


    皮肯斯說:“這一段真奇妙。你能對我再談一點她如何努力隱姓埋名的事嗎?她來埃爾帕索一事就可算是太有吸引力了。”


    梅森說:“當時的情況極不尋常,不過安森太太幹得漂亮出色。她找出一個正要乘飛機去埃爾帕索的人,海倫·埃布。安森太太為了得到海倫·埃布的機票及機上的座位,給了她大量的現金額外津貼,結果就來到這裏。”


    皮肯斯問:“那麽,你呢?”


    梅森做了一個小小的鬼臉:“安森太太原以為她自己能對付當時的局麵,去捐款而不被人查出。”


    梅森轉向塞爾瑪·安森說道:“安森太太,你打算做什麽了,找一個信使?”


    她微笑:“我有自己的計劃,我不願意在目前泄露,不過我認為這些計劃都是令人滿意的。”


    梅森說:“我一查清我的當事人的所作所為,就意識到她幾乎不可避免地要招惹公眾注意。所以我跳上飛機來到此地與她商議並向她提出我認為應如何處理這事的想法。”


    皮肯斯把那張白報紙放回衣袋,和梅森握手,說道:“這真是一個美妙的故事,一篇美妙的報道。”


    梅森問:“這有什麽美妙?畢竟,這隻不過是一個富有的女人在做慈善捐款的問題。”


    皮肯斯解釋道:“有什麽美妙!等到明天早晨看《新聞》報吧。好就好在新聞標題下的作者署名及報道的精華。我現在就對你露點口風:標題是‘佩裏·梅森遭遇《新聞》報記者甘拜下風’。”


    梅森吃驚地明顯退縮。


    皮肯斯說:“這無傷大雅,隻不過是個標題。這個報道將是一篇了不起的文字;然後我要繼續登載關於海倫·埃布方麵的第一手可靠新聞報道,我還要把塞爾瑪·安森本人和她關於改善國際關係的精彩觀點,以及她對墨西哥、對美國的觀感,都告訴通訊社。”


    梅森說:“你沒問過她那些方麵的事。”


    皮肯斯說:“我不需要問,我要遵守發稿截止時限。兩千美元足以補償為寫出許多字要受的大苦大難了。真是非常感謝,再見。”


    皮肯斯猛地一拉把門打開,轉過頭來對他們友好地微微一笑就出去到了走廊。


    塞爾瑪·安森轉向佩裏·梅森,問道:“下一步怎麽辦?”


    梅森說:“上床,睡覺。明天早晨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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