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馮碧落才悠悠醒轉,她躺在床上,華雍城坐在床沿。


    “碧落。”華雍城臉露歡喜。


    馮碧落白了他一眼,道:“給我捶腿。”


    “好。”華雍城笑起來,握拳替她捶小腿。


    “太重了。”


    華雍城放輕手中的力量,但馮碧落又不滿了,嫌太輕,總之怎麽也不能令她滿意。


    “給我捏肩膀。”馮碧落側著身子,麵朝牆壁。


    華雍城輕輕捏著她的肩,笑道:“碧落,你可以原諒我嗎?”


    “沒那麽容易,否則我還要不要麵子的。”馮碧落哼了一聲,得罪她活罪難逃。


    華雍城忍住笑,道:“那要我怎樣做?隻要你肯原諒我,我什麽都答應你。”


    “你現在去幫我燒洗澡水。”馮碧落吩咐。


    華雍城立即答應下來,起身去廚房,馮碧落回頭瞅著他的背影聳鼻做了一個鬼臉,一定好好地折磨他,否則胸中的這口惡氣無法出。


    馮碧落睡了一覺,再次醒來時窗前已微明,堂屋裏沒有動靜,好像華雍城已經不在屋中。


    “我的洗澡水燒好沒有?”馮碧落叫道。


    “還要等一下。”華雍城進入臥室,他手中拿著一把蒲扇,白淨的麵龐上滿是黑灰。


    馮碧落直接從床上坐起來,道:“你在幹嘛?你燒了幾個小時的洗澡水,燒到天都亮了還沒燒好。”


    “對不起,這柴總是無法燒起來。”


    馮碧落啐了他一口,趿起鞋子去廚房,鍋裏的水還是冷的,但是柴屋裏引火用的細枝和樹葉全部被用完了,隻剩下擺放好的粗柴。


    “華雍城,你是來和我作對的嗎?”馮碧落氣勢洶洶。


    “抱歉,我也不想的。”


    “什麽你不想的,華雍城,我告訴你,你今天給我上山去撿柴,否則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馮碧落一頓叫喊。


    華雍城嗬嗬地笑,麵前的小母老虎抓狂了,上山撿柴,這聽起來是個十分有趣的事情。“好,你說撿多少就撿多少,我還可以每天陪你上山撿柴。”


    馮碧落咬牙切齒,這多霞山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把華雍城逛到深山裏,像他這樣的人準得迷路,到時自己就出來看他的笑話。


    身上汗漬粘粘的,沒有熱水,馮碧落隻能將就冷水,好在天氣炎熱,洗冷水澡也不要緊。


    馮碧落指揮華雍城將水倒在澡盆中,又令他在門外守候,洗完澡後華雍城十分自覺地倒洗澡水,侍候得馮碧落舒舒服服。


    沒有點火用的細柴和樹葉無法煮早餐,馮碧落揣了兩隻大紅薯,與華雍城各背了一隻竹簍上山。


    此時雖是盛夏,但山裏的落葉無人收拾,日積月累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馮碧落在一處溪水前就地掘坑準備烤紅薯。“你去洗個臉,你這麽髒,我可不要和你呆一起。”馮碧落瞅著他的臉,分明是從煤窯裏鑽出來的。


    華雍城笑笑也不說話,走到下麵的山泉捧水洗臉。


    馮碧落點燃了枯枝葉,她趕緊將細樹枝放上去,然後又放上粗枝,很快火勢大起來。火光映著她的麵頰淌下汗滴,她伸手擦了擦,將樹枝下的灰扒開,放進去紅薯。烤紅薯的火候要掌握好 ,要小火烤,不然變烤糊了,所以最好是用這熱灰來烤紅薯。


    烤了十多分鍾,馮碧落忽然醒覺一直沒聽到華雍城的聲音,明明讓他去洗個臉,他怎麽一去無蹤影了。


    馮碧落站起身四下張望,隻見華雍城在離她幾米遠的山泉裏,他脫了衣衫,隻穿著短褲站在山泉中,升起的陽光落在他的脊背上,仿若一道刺目的光芒。


    頓時馮碧落直覺心頭如遭雷擊,完了,這家夥準是在色誘他。


    馮碧落扭過頭去,可是那結實的肌膚不斷地在眼前晃動,馮碧落忍不住又回頭去偷看。看著,馮碧落嘟起嘴,沒想到華雍城的身材這麽好,肩寬體闊,腰腹沒有一絲贅肉,雖然不像健美運動員那樣有八塊腹肌,但六塊也不錯了。


    “怪不得我掙不脫他,看他的兩條臂膀就像兩隻大鉗子嘛!”


    忽然華雍城抬起頭,馮碧落趕緊裝作烤紅薯,目不斜視,但心頭早就突突亂跳起來。


    “要是之前我摸摸那腹肌就好了,現在也不好意思去摸,真虧。”


    054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山頂的風很大,拂動馮碧落的發絲飛舞,她坐在岩石上眺望山下,臨湘鎮小得幾乎伸手就可以抓在手中。華雍城摘下一朵野菊花,插在馮碧落的鬢邊。


    “以後我們在這裏繁衍生息,世世代代。”


    那是不可能的事,十幾年後這塊地方是一片湖泊,一座千年古鎮換來了一個5a級風景區,這到底劃不劃算呢。1964年後,華雍城去了哪裏?他和別人結婚了嗎?


    “如果沒有我,你會和別人結婚嗎?”馮碧落問出這個問題,在這個時代自己是個闖入者。


    “這個答案我無法回答,因為現在我隻知道我愛的是你,我隻會和你結婚。”


    “如果我不出現,你應該會愛上其他姑娘。”


    “有這個可能,碧落,但我遇到你,就不會有那個假設存在。”


    “那你喜歡我什麽?我這個人惡毒,心腸壞,一無是處。”


    “我不知道,我隻是覺得在你的身上有一種力量在吸引我靠近,我想擁抱你,想親吻你,想得到你。”


    “哼,我明白了,你是色鬼。”


    華雍城輕笑,道:“可能是你觸發了我的色心。”


    “下流。”馮碧落故意瞪眼。


    華雍城在馮碧落的身畔坐下來,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膝蓋上,道:“不管怎樣以後我們不會分開,要生生世世在一起,生兒育女。”


    “誰答應與你生生世世在一起,我才不和你生兒育女。”馮碧落又啐他。


    “真不答應?”


    “不答應。”馮碧落嘟起嘴。


    “那我現在要用強了。”華雍城嗬嗬笑著,身體向馮碧落壓下來。


    頓時馮碧落伸手一推,向前麵的山頭跑去,華雍城在後麵追,大聲叫喊她的名字,馮碧落隻是不理睬,往樹林裏鑽去,漸漸聽不到華雍城的聲音。


    馮碧落回過頭一看,哪裏還有華雍城的身影,隻見莽莽叢林,刺藤荊棘。


    “真沒用,這樣就跟丟了,以後做你的老婆遲早要把我弄不見。”馮碧落沒好氣。


    馮碧落走到山崖前眺望,這片地方不屬於臨湘鎮,是相鄰的子歸鎮,子歸鎮同樣是變成湖泊的其中一個鎮。為了一個水庫,淹沒古鎮和良田真不值得,讓數以萬計的鄉民永遠失去了故鄉。


    身後傳來窸窣的聲音,馮碧落隻當是華雍城趕來,便道:“你現在才趕上來嗎?一個大男人連我都跑不過。”


    沒有人回應,馮碧落回過頭頓時大吃一驚,隻見三條灰白皮毛的大狗虎視眈眈地瞅著自己。馮碧落不喜歡狗,撿起石頭作勢欲砸,但是幾條狗毫不畏懼,反而向她逼近。


    馮碧落奇怪,按理說狗應該怕人,隻要嚇唬便會逃走。她盯著幾條狗看,這幾條狗瘦骨嶙峋,但是身軀仍是巨大,毛茸茸的大尾巴拖在後麵。


    不對,土狗的尾巴是向上卷,拖尾巴的是狼。


    馮碧落趕緊又拾起幾塊石頭,是了,這是五十年代,大山裏是有狼存在的。她也曾聽白詠梅說過,多霞山裏有狼,但一直沒有遇見,便以為是以訛傳訛。


    書裏怎麽寫的,遇到狼不能表現出害怕,也不能後退,因為一轉身,狼就會咬住人的脖頸。


    “告訴你們,我不怕的,我打死過好幾頭狼,將它們扒皮、抽筋、吃肉、喝血……”


    幾匹狼沒有聽懂馮碧落的威脅,繼續向前逼近,想要以合圍之勢包圍馮碧落,馮碧落頭皮發麻,完了,今天肯定要成為美餐了,這都怪華雍城,要不是他追趕自己,自己也不會跑到這座山頭來。


    身後幾米有一株粗壯的樟樹,馮碧落來了主意,狼是不會爬樹的,隻要爬到樹上,這些狼就奈何不了自己。


    想畢,馮碧落將手中的石頭向狼群砸去,轉身飛快撲向樟樹,抱住樹樁便哧溜往上爬,但速度上還是慢了一點,狼群瞬間撲至,咬住馮碧落左腳的鞋子,霎時鞋子脫了出去。


    馮碧落爬到離地三米多高的枝椏處,她檢查自己的左腳,還好沒被咬到。


    幾匹狼在樹下轉來轉去,向樹上低聲嚎叫,馮碧落拍著手,得意地道:“你們幾匹臭狼,想吃我這個大美人,門都沒有。今天算我倒黴,先是遇到色狼,又遇到你們幾匹臭狼。”


    在樹上呆了半個多鍾頭,狼群仍沒離去,馮碧落不禁著急,如果狼群一直不離開,豈不是要把自己餓死。


    “好,看誰先餓死。”馮碧落發著狠。


    狼群在樹下趴下來,但仍緊盯樹上的馮碧落,馮碧落衝它們呲牙,罵道:“看什麽的看,我雖然是大美人,但你們也不要一直盯著我看。”


    在樹上呆了幾個小時,馮碧落漸感到頭暈,她過於精神緊張,此時力不能支,便隻得閉上眼睛。


    很快天色黑下來,馮碧落又餓又暈,心髒撲通亂跳,甚至還有嘔吐的感覺。


    “救命啊!”


    四周隻有風聲,和幾雙發著幽綠光芒的狼眼。


    “我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樹上,才不想被狼吃。”馮碧落害怕自己體力不支從樹上摔下來,便解下外衣,將自己和樹樁係在一起。


    捱了一會,馮碧落餓得嘴裏流酸水,本來平時吃的食物就沒有油水,從早上到現在也隻啃了一個烤紅薯。肚子一餓後,胃就疼得難受。


    “倒黴死了。”馮碧落拍著自己的額頭。


    樹下的狼群發出嘶吼聲,並且作出攻擊的姿勢,馮碧落感到奇怪,向前麵看過去,昏暗的光線中依稀有個人影走過來。


    “碧落。”


    聲音落入耳中,馮碧落忍不住熱淚盈眶,原來華雍城並沒忘記自己,他找來了。但瞬間馮碧落想起樹下的狼群,大聲道:“華雍城,你快走,有狼。”


    不等馮碧落話音落下,狼群已經向華雍城的方向撲過去。


    “小心啊,狼來了。”馮碧落大聲喊道。


    華雍城手裏握著一把鐮刀,中午他追趕馮碧落,但馮碧落鑽入樹林中失去蹤影,華雍城尋找了一兩個小時沒有發現馮碧落,便以為馮碧落獨自回家,於是背起竹簍下山,誰知回來後仍是不見馮碧落的蹤影。


    在家中等待了一陣,華雍城不放心便又上山尋找一遍,翻過幾個山頭,這時天黑他隻得又下山,不料仍是不見馮碧落回來,華雍城隻好第三次上山。


    他聽到馮碧落的聲音,但同時也看到呲著森森獠牙的狼群,他揮起被磨得鋥亮的鐮刀。


    “嗥——”


    頭狼張開血盆大口,揮著利爪向他撲過去,當它的前爪撲至華雍城的麵前時,華雍城的身體向左一轉,便躲過這致命的一爪,同時他手中的鐮刀向頭狼的頭頸砍去。


    055你竟然是個重色輕友的人


    月光下,一道血色的光芒揮灑出,隻見那匹頭狼撲倒在地,它被鋒利的鐮刀割斷了喉嚨。這時另外兩匹狼撲上來,華雍城揮舞鐮刀,左躲右閃,手中的鐮刀被舞得密不透風,很快兩匹狼也被割斷喉嚨,奄奄一息。


    馮碧落在樹上看得目瞪口呆,她一直以為華雍城隻是一介書生,最多也就是個有點力氣的書生,沒想到他的身手這樣好,自己真是小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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