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老爺子跟我說明了當時的情況,他編織草筐,主要是為了抓水裏的杏櫻,她與枯井有密不可分的關係,所以在村民把井挖開,挖出泉水之後,她就徹底化身為水鬼,專門索人性命。


    趙文當初就是那個倒黴鬼,去水裏玩遇到了水鬼,如果當時他換個地方,就不會丟掉自己的性命。


    當然,水鬼一般都是在水裏尋找接近岸邊的人,將他們拖下水,作為自己的替死鬼,這樣它們也能去投胎轉世。


    但杏櫻的問題是半水鬼,她心裏有怨恨,一直憎恨著落葉村的村民,所以她隻會傷人性命,並不打算去投胎轉世。


    這也是老爺子今晚出馬的原因,如果他再不出手,杏櫻就會趁著明天的暴雨,來屠村了。


    我聽完心裏一陣後怕,但也很好奇,老爺子是怎麽知道明天有雨的?


    難道他也跟黃老道一樣,能掐會算嗎?其實不是,老爺子昨天就看到傍晚的火燒紅,根據老爺子的想法,火燒紅出現,就驗證了第二天會下暴雨。


    這也是我第一次知道,可以通過這種方式觀看明天是否有雨。


    我問:“那杏櫻現在就被關在這個草籠裏嗎?”


    老爺子點點頭說:“她現在就在裏麵,等過幾天我去廟裏一趟,幫她洗清心中的怨恨。”


    我說:“她害死過人,為什麽不打死她?”


    老爺子笑了笑解釋道:“那也是她迫不得已的行為。”


    “趙文是無辜的沒錯,他命中確實有一個劫難,杏櫻是被賣到落葉村的,她自殺報複落葉村,也沒錯。”


    “而我們更是無辜的,甚至跟這件事情沒有什麽關係,我們為什麽要除掉她?”


    老爺子說的話很對,讓我無法反駁,同時心裏佩服,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定她罪,不歸我們管,而是下麵的那些人,人在做,天在看,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老爺子說完這些,我們已經到家門口,他將草筐放在了外麵。


    我進入屋子裏,我娘還在睡覺,根本沒發現我出去過。


    我鑽進被窩裏,很快睡著了,在夢裏,我仿佛夢到了黃老道,他一直搖晃我的肩膀,讓我趕緊醒過來。


    但緊接著,我就夢到了趙文,他全身濕漉漉的,眼睛一直盯著我,對我說:“林天,我這裏好冷啊!你要來陪我嗎?我想家了,你能帶我回去嗎?”


    他一直重複這句話,我嚇得從炕上坐起,頭上都是冷汗,老爺子從外屋進來問:“怎麽了?做噩夢了吧?”


    我點了點頭說:“我夢到趙文了,他說讓我帶他回家,他很冷,迷路了。”


    老爺子聽說,立刻跑出院子,我本來也打算跟過去看看,但看我娘一直笑眯眯的盯著我,我根本不敢邁出大門一步。


    村民們把趙文的屍體帶回來,聽說當時屍體浮在水麵,身體都浮腫了,甚至有些腐爛的跡象。


    趙文的父母哭的撕心裂肺,趙小雲泣不成聲。


    落葉村裏一直有個規矩,未滿十八歲的孩子,都不會舉行葬禮,都會埋在村裏的楓葉樹下。


    每次有一個死去的孩子,都會在那裏埋葬,趙文也一樣,他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那天去的人很少,我是偷偷跟在老爺子身後,才見到了那個楓葉樹。


    這在我的印象裏十分深刻,當初我和黃老道就是站在這楓葉樹前,上麵掛滿了白色的布條。


    不過現在的楓葉樹,不光有白色的布條,還有紅色的。


    落葉村有個傳說,隻要將自己心裏的願望寫在布條上,送給楓葉樹,那他就會實現你的願望。


    還有另一種形式,楓葉樹是連接死去親人的橋梁,將提前夭折的孩子埋在楓葉樹下,可以為他們指引黃泉路,來世做個大富大貴之人。


    對於落葉村來說,這個古老又巨大的楓葉樹,承載了村裏大多數人的希望。


    而在今天,又有一個孩子需要楓葉樹的指引,前往黃泉路,轉世投胎。


    對我來說,趙文是個好朋友,講義氣,同時也很疼自己的妹妹,我永遠忘不了,他擋在妹妹的麵前,說用自己的命與水鬼交易,那個樣子帥極了,就好像一個大英雄。


    老爺子準備了一些果盤,轉身拉著我離開,這就是最簡單的埋葬方式,剩下的就靠楓葉樹的指引。


    趙文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的離去,誰也沒有想到會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回到家裏,老爺子遞給我一根柳條,讓我去那個水坑裏抽幾下,同時弄一小桶水回來。


    我馬不停蹄的跑出村子,拿著柳條按照他說的做,對著水坑抽了三下,主要是這裏麵的水不幹淨,都被怨念衝渾了,需要淨化一下。


    至於老爺子要水,也是害怕草筐裏的水鬼杏櫻被渴死,他沒有資格去審判她犯下的過錯。


    有句話說得好,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句話一點都沒錯。


    老爺子出門了,走了三天才回來,說回來的時候給我帶好吃的,所以每天都在村口守著,守到晚上才回家。


    第三天,我依舊在村口守著,等著爺爺出現,他說了,三天過後就會回來,所以我一直堅信,他快要回來了。


    太陽很快下山,我還站在村口,路過的村民都跟我打招呼說:“林天,還等你爺爺呢?”


    “這傻孩子,在家裏等不好嗎?”


    “這孩子孝順啊!我咋就沒這麽孝順的孫子。”


    我聽他們的誇獎都有些慚愧,說白了我就是想知道老爺子給我帶回來什麽好吃的。


    天色完全黑了下來,我坐在村口無聊的丟石頭,忽然發現前方有一些影子,應該是爺爺回來了。


    我高興的跑過去,眼看快要跟他們碰上,我肩膀忽然落下三眼烏鴉,他啊啊兩聲,口吐人言說:“落葉村要嫁新娘子啦,落葉村要有喜事了。”


    我看向前方,被眼前的一幕嚇到了,轉身躲進旁邊的玉米地裏;


    冷汗直流……


    回來的人並不是老爺子,而是……


    我當時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聲音,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這麽詭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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