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太太看起來歲數有70多歲了,跟當婆年紀差不了多少。


    她拿出被害姑娘的胳膊,對準了一下傷口,拿起針穿過傷口,我可以清楚的聽到線穿過肉的時間。


    也難怪那些人被惡心的守在門口,沒有人願意靠近靈棚,這裏麵的場景,誰看了都會覺得反胃。


    老太太十分認真,一針一線在她的手上都很穩,沒有出現任何的偏差,而且看著她的動作很輕。


    她縫合好手臂,抬起頭看了我一眼,笑道:“孩子,你不會害怕嗎?”


    我搖搖頭說:“沒感覺,倒不如說是習慣了。”


    我走過去,看到旁邊還有兩條腿沒有縫合,脖子還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那個姑娘的臉已經被刮的不成樣子。


    老太太旁邊還有一張照片,是那個姑娘生前的樣子。


    一會她要按照照片上麵的樣子,將女孩的臉縫合好。


    “你這孩子是我見過膽子最大的了,見到屍體不害怕,還湊過來看。”


    我也沒有隱瞞她,將自己道士的身份告訴了她,老太太聽完上下打量我,總覺得不可思議。


    “小小年紀,懂得還挺多。”


    “你的師父是誰?”


    我下意識的回道:“黃老道,您認識嗎?”


    “黃老道?那個黃三豐,三瘋子……”


    老太太將他的外號全部說了出來,我很是意外,看來黃老道這個家夥的名氣還不小。


    “您跟他很熟悉嗎?”


    老太太突然臉色一變,冷笑道:“豈止熟悉,簡直不要太熟悉。”


    “我年輕那會長得漂亮,這老東西天天追我,每天都給我送花,後來我看他真誠,本打算嫁給他的,但那老東西,知道我是個縫屍的,轉身人就沒影了。”


    我聽到這裏愣住了,沒想到黃老道還做過這種事情。


    老太太也習慣了,擺擺手說:“或許我們這些縫屍的就這命吧!很少有人會理解我們,都覺得這門手藝太髒了,晦氣。”


    常年跟屍體打交道,身體肯定扛不住,老太太臉上出現的斑點,恐怕就是經常沾染屍氣所導致的。


    而且她整個人陰氣沉沉的,光是從外表看就容易讓人懷疑不是正常人。


    她拿起剪刀小心的剪掉姑娘的頭發,在油燈前一根接著一根的編在一起,目的就是為了在縫合屍體的時候更加結實。


    “孩子,你現在多大了?因為什麽,當了那個老東西的徒弟?”


    她向我問起黃老道的情況,我自然也沒有隱瞞,將他在陳家村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並沒有提起關於我的事情。


    老太太聽到他在陳家村,皺了皺眉說:“他現在還是一個人嗎?”


    我想了想說:“一個人,還是老光棍一條呢!”


    老太太聽完笑了,罵道:“像他那種臭不要臉的人,也不會有其他姑娘看上了。”


    “要不是收你為徒,他那點本事,也跟著他一起埋進棺材裏了。”


    老太太說到這裏的時候唉聲歎氣的,滿是皺紋的臉很是苦惱。


    我湊過去問道:“您怎麽了?”


    老太太解釋說:“現在不比以前了,那時候兵荒馬亂的,一些人家的屍體被毀的不成樣子,我們這些縫屍的,還有一些出路,能夠養家糊口。”


    “現在不行了,日子變好了,也不是打仗的時候了,自然也就沒有我們什麽事了,這手藝慢慢的就會失傳。”


    “我家十代單傳,傳男不傳女,但在我爹那一代,隻有他一個兒子,後來因為某些事情,隻有我一個女兒,他失去了傳宗接代的能力。”


    “為了不讓縫屍這門手藝失傳,他隻能違背祖宗的規矩,將這門手藝傳給我。”


    “如今也過去50多年了,我也因為這門手藝,沒有男人願意跟我成家,在他們眼裏,這一門晦氣,經常接觸屍體,容易把黴運帶給家裏。”


    “現在我年紀大了,手底下也沒有小年輕願意接觸這門手藝,以前也有願意幹這一行的,但看到破爛不堪的屍體,他們都被嚇破膽子,不敢來了。


    “恐怕這祖宗傳下來的東西,到我這裏就要失傳了。”


    老太太說到這裏唉聲歎氣的,但手上的針線活卻沒有停下來,雖然她已經年邁70了,但穿針引線的活,還是一點沒有落下,隻是速度跟以前比慢了很多。


    我聽到這裏已經明白是怎麽回事了,這老太太肯定是想讓我學她這門手藝,讓我將她這門手藝延續下去。


    迄今為止,我已經不知道自己拜了多少師父了,但這些師父的名字,我全都記住了。


    “如果您不嫌棄,可以讓我試試嘛?”


    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老太太聽到這裏笑了出來。


    她心裏想著,等的就是你這句話了。


    老太太說:“我們這一行也沒有太多的規矩,有時間,你就去池水村,一直往裏麵走,門口有個白燈籠,那就是我家。”


    她說完這些,捧住女孩的臉,將她臉上的傷口與翹起來的血肉重新貼在一起。


    說到池水村,我記得邢道士就住在那裏,怪不得她們兩個認識呢,還認識黃老道。


    “我們這些老輩子的人,走的差不多了,以後就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這句話我聽了很多次,每次聽到她們這麽說,都會感覺她們已經老了,老的沒有力氣再去管東管西的,也沒有那個精力去做自己以前想做的事情。


    “孩子,你先出去吧,等我把這姑娘的臉縫好,該給她換衣服了。”


    我聽到這裏也沒有繼續跟她聊天,轉身離開了靈棚。


    到了外麵,邢道士還坐在那裏啃著雞腿,我看著地上堆成小山的骨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人家都是過來奔喪的,就你,過來吃席的。”


    邢道士看我啥事沒有,喝了口二鍋頭問道:“小子,這縫屍的手藝,你看明白了嗎?”


    我點點頭說:“就是用人的頭發做線,人骨為做針,把斷掉的胳膊腿縫回去,也不算太難。”


    邢道士搖頭說:“還是太年輕了,縫屍這活,可不是光看就能學會的。”


    “你要是想活,還要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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