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我看他也沒有走的意思。


    “你每天就這麽賣酒,能養家糊口嗎?”


    聽到我這麽問,他不在意的笑了笑說:“還需要養什麽家,我就一個人,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


    我跟麵前的中年男子聊了一會兒,得知他的名字叫霍鑫,家住在附近的鎮子,距離這裏也有幾十公裏。


    家裏曾經祖上是開酒館的,後來有敵人打進來,酒館也就沒落了,到他這一代,原本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在前幾年,因為一些事情,孩子老婆都走了,留下他一個人活在這世上。


    如今的霍鑫就是隨便賣點酒過日子……


    聽完他的描述,我覺得這男人也夠慘的,他指著我說:“如果我兒子沒死,年紀也差不多有你這麽大了。”


    他歎口氣,點上一根煙,看起來消沉了不少。


    人就是這樣,患得患失的,有的時候天不隨人願。


    眼看就要天黑了,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抽完手中的煙,他跳下馬車將酒壇子搬下來,我也下車幫他一起。


    三眼烏鴉已經躺在馬車上睡著了,等到所有酒壇子落地,馬車上還剩個有些大的,我正要去搬,他卻給我阻止了,說:“這是我妻子,一路上一直陪著我。”


    我聽完,還以為是骨灰,誰知他說:“這酒壇子,就是用我妻子的屍骨做成的,當時我們村有個燒窯師父,經常給人做這個。”


    “你也別害怕,我就是一個人沒事,想著妻子就在旁邊,我心裏也好受一些。”


    “我們這些跑活的,總是一個人,多少會覺得孤單。”


    說到這裏,霍鑫又掏出煙抽了起來,這也就半天的功夫,他都已經抽了一盒半了。


    “你要是實在害怕,我就帶你去朋友家暫住一晚,他家就在這附近。”


    我看他滿臉悲傷的樣子,回道:“沒事,我又不在乎這些。”


    霍鑫聽完沒好氣的笑出聲,說道:“你這樣的孩子我是見多了,像你這麽成熟的倒是少見。”


    “我像你這麽小的時候,還在村子裏當孩子王呢,沒事幫父母下地幹活,大冬天的沒柴,就光著腳出去撿砟子,撿幹柴。”


    所謂的砟子,就是用鐮刀割完玉米杆留下來的根,那東西需要用稿刨,以前的人都是上手挖,那個時候還是冬天,土地凍的賊硬,挖完一個都累的滿頭大汗。


    霍鑫跟我講了許多以前的事情,什麽小時候跟著其他孩子,去別人家裏偷葡萄偷梨啥的。


    那個時候,是他最開心的時候。


    我在一旁也聽的津津有味,以前的事,也確實不錯。


    他或許是真的太孤單了,我都趴在馬車上睡著了,他還在那裏講,似乎是有說不完的話。


    一直到第二天,我被馬車的顛簸弄醒,起來一看,發現自己已經在路上了,酒壇子也在四周,霍鑫特意給我騰出一點位置,讓我睡好覺。


    他回頭看我一眼,專心的盯著前方路說道:“睡夠了嗎?”


    我打個哈欠說道:“還行,這麽多天,這是我頭一次睡這麽香,我們現在是到哪裏了?”


    霍鑫回道:“剛離開村子沒多久,你要是困就多睡會,餓了就打開那個藍色布的酒壇子,裏麵是幹糧。”


    “想吃啥自己拿。”


    我看向那個酒壇子,上麵確實有個藍色布,打開一看,裏麵全是大餅,我順手拿出來一個啃了起來。


    三眼烏鴉已經不見蹤影,霍鑫對我說:“你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看到一隻說話特別利索的烏鴉,我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到。”


    我愣了下,心想是三眼烏鴉那個家夥沒錯了。


    “那他都說什麽了?”


    霍鑫有些尷尬的回道:“他把我罵了一頓,然後就飛走了。”


    “這麽邪乎的東西,你說是不是成精了?”


    我尷尬的看著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跟他解釋,說那三眼烏鴉我朋友?完全不靠譜,還容易把人家嚇到。


    霍鑫繼續說道:“這附近的村子最近都在傳,說有老太太老頭出現在路上,專門對過路的人下手,被它們遇到的人,全都失蹤了。”


    “當時這件事鬧得挺大的,警察都來了,也沒查出個所以然,現在還是有些人失蹤……”


    這件事情我從一個老頭的嘴裏聽到過,他讓我小心一點,不過他說的是山裏,根本不是村子的路上。


    “林天,你今年多大了?上學了嗎?”


    我回道:“14吧,上初一了,要不多久就初二了。”


    霍鑫笑著回道:“我一猜也是。”


    “像我們這種山裏人,也隻有考上大學才是唯一出路,以前也有先生教書,隻不過我那時候比較淘氣,就沒有好好學。”


    “以前的兄弟現在都發財了,家裏生活那叫一個滋潤。”


    霍鑫說到這裏的時候,有太多的悔過了,隻能怪年少不努力,老大徒傷悲。


    趕了一天的馬車,我們停在一條小道上休息,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商人,這地方以前根本不是路,本來全是石頭,後來走的人多了,也就變成路了。


    旁邊是個采石場,聽說死過人,所以也沒有商人願意在這裏過夜。


    但霍鑫不一樣,他認為哪裏都可以,如果這世界上真有鬼,他早就見到自己的妻子了,也不會這麽多年過去,連個鬼影都沒看到。


    晚上架火做飯,他東西齊全,切了餅,用鍋煮了一些,遞到我麵前,說道:“吃吧,我手藝也就這樣了。”


    我看著泡在湯裏的餅,還是有些怪異,便問道:“這是什麽吃的?”


    他說:“燴餅,你沒有吃過嗎?就跟疙瘩湯一個樣,沒啥區別。”


    他大口大口的吃起來,我也嚐了嚐,味道還真不錯,隻是可惜,三眼烏鴉不在,不然也讓他嚐一嚐。


    吃過晚飯,他又把酒壇子放在地上,讓我在上麵休息,說是明天就可以到白村了。


    我躺在木板上,將旁邊的布往過拉拉蓋在身上,多少也可以抵禦一些寒冷。


    到了深夜,我總感覺周圍溫度低的離譜,睜開眼睛就打個噴嚏,就在這時,我看到一個人影出現在馬車前。


    正當我納悶的時候,馬車前麵也傳來了哭聲,那聲音很熟悉,是霍鑫的。


    他跪在地上,哭的那叫一個可憐,嘴裏嘟囔道:“老婆,老婆我好想你啊!不如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不能沒有你啊……”


    我趴在馬車上去看,發現他麵前也沒有人影,空無一人,但是霍鑫就跪在地上,雙手好像抓住了什麽。


    剛剛的人影也是他,為了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我悄悄的跳下馬車躲在後麵觀察情況。


    就在這時,酒壇子的聲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封在上麵的蓋子全都被掀開,幾個人影逐漸浮現,他們頭破血流的,拿起酒壇子就喝。


    我皺著眉,借著月光看他們腳下,沒有影子,這幾個是鬼,恐怕是過來偷酒喝。


    我也沒有驚動他們,繼續觀察霍鑫的情況,他還是跪在地上,我重新爬回馬車裏,隻感覺背後有什麽東西在盯著我。


    我回頭看去,猛然間發現那個酒壇子上居然多了一張人臉,還是一張女人的臉,看起來都扭曲了,十分恐怖。


    想到霍鑫反常的舉動,還有那幾個偷酒喝的鬼,恐怕他們就是采石場被砸死的幾個人。


    至於霍鑫,他完全是被自己妻子的魂魄吸引了,隻不過他一開始並不知道。


    那幾個偷酒鬼並不會傷害人,完全是奔著酒來的,他們喝夠了,也全都自行離開,但霍鑫這裏的問題,我就比較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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