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媽眼睛瞪大了,好似是鍾旭的兩隻眼,說到舊主的時候,好似是看個金山,“北平好?隻要餓死個人了,先前我那鄰居對著我們一家子畢恭畢敬的,現如今皇帝跑了,對著我臉色都變了。”


    這是壞處之一,旗人不是榮譽稱號了,這麽多年到處欺壓漢人回族人,似乎遭到報應的時候來了,從神壇上掉下來,跟普通人一樣的時候,似乎就覺得自己受到了欺負,二舅媽就是這麽想的。


    四太太對人再隨和不過的了,因此一開始為著家裏窮,對著漢族回族的都是一樣的,人窮誌短,她每個月總要去山東饅頭店裏去賒欠麵粉吧。


    然後到回族的紅案上,去賒欠一點牛羊肉,回來給老少爺們補一補的吧,覺得好似大家生活都一樣的,甚至那家更窮困一點,實在是沒覺得旗人有什麽好處了。


    二舅媽不聽她的反駁,隻壓低了聲音,“您不知道,皇帝出宮的時候,帶了不少東西出來呢,金銀無數,不然為什麽樂意退位了?”


    二舅媽說的好似是錢給到了,是個皇帝都樂意退位一樣的。


    “我們去了,看我們一片忠心,不得給錢給銀子,要是不留下我們來,也要給我們許多賞賜才對。”


    四太太吸了一口涼氣,去坑舊主子,算計小皇帝,她隻嚇得擺手,“不能夠,她二舅媽,您也不要去,這事兒,不能這麽幹啊。”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幹巴巴的說這幾句,隻掃了二舅媽的興致,覺得沒什麽共同語言了,含糊了幾句話就走了。


    出了院子瞧著那禎禧在澆花,她是自打那禎禧出生,就看著她不順眼的,不是個吉利的孩子,現在瞧著跟水仙花一樣的,好似是菩薩下麵的下凡女童,更不順眼了。


    神佛的孩子在跟前,她做了壞事豈不是都能被看到,因此看那禎禧更不順眼了,哼一聲就走了。


    那禎禧趕緊放下來花灑,“奶奶,二舅媽來是做什麽的。”


    “沒什麽大事兒,見你爸爸沒了工作,來跟我商量的。”


    是的,皇帝一走,四爺這個吃衙門裏麵飯的人,就再也沒有工作了,新政府上任了,各個部門單位都在裁員,換掉舊的人,才能補充上人家自己的人不是,所以四爺沒有背景的,還是個旗人,就這樣成了無業遊民了。


    那禎禧瞧著四太太稍微一動,眉頭就是自然而然皺起來的,生活給這個女人的壓力,總是太大了。


    “奶奶,您別著急,爸爸總能找到事兒做的,現如今政府這麽亂,咱們想一想,不去也罷了,今兒是這個政府,明兒是那個政府了。”


    四太太拉著她的手,細細嫩嫩的,跟食指中指上麵關節處的繭子極為不相稱,這是多年習字留下來的老繭,四太太不免心疼她。


    平日裏四姐兒隻說是讀書輕鬆,可是她自來是知道的,讀書向來是最辛苦的一個事情,三姐兒自打入了學,成績從來是數一數二拔尖的,學校裏麵的容易多的數不清。


    老師到家裏來家訪,沒有一個不誇她而說她不好的,“袖子短了些,等著明兒再去給你做一身新衣裳去。”


    那禎禧擺擺手,“奶奶,我如今長得快,您給我補上一截兒就是了,何苦做了新衣裳來,等著明年穿又小了。”


    四太太不說話,她再怎麽難過,不想虧了女兒,老大老二出嫁了,眼看著老三也到了年紀,她未免疼的更厲害了些,要是三個女兒都結婚了,那她多難過,身邊一個孩子都不伺候在她跟前了。


    “三姐兒是大姑娘了,不能老穿著拆補的衣裳,多穿新鮮的才好,女孩子花兒一般的年紀,一眨眼就沒了。”


    那禎禧隻笑著不說話,“奶奶,您不要辛苦了,我這裏有錢,表哥先前給的錢,還沒用呢。”


    “不用,你留起來,到時候到了婆家裏麵去,你開頭萬事難,總不至於買個花頭繩都要問著婆婆要錢的,我們養的起你。”


    女兒年紀越大,兩家實力懸殊就成了四太太的心頭大患,馮家愈發的煊赫了,生意都做到北平來,亂世什麽生意都不好做,除了賣藥材跟棺材板兒的鋪子,其餘的生意都零零星星的。


    隻是馮二爺當年來京一次,要做的是古玩,他瞄準了機會發力,竟然還真的做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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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年頭不好,宮廷裏麵的好東西或者是王公貴族的私藏,再有就是一般富貴人家的好東西,再不濟了就是像那家這樣的旗人家,都要靠著典當來過日子。


    因此收藏好似是成了個冷門的一樣,大家都不熱衷了,總得先要吃飽飯不是,你弄一堆古董在這裏,一個炸彈下來,誰能賠給您啊?


    俗話說得好,亂世黃金,盛世古董。


    但是馮二爺好似是不受這個約束一樣的,他自己會時空扭轉大發,專門去亂的地方收了古董來,然後到上海廣州那些地方去倒賣,其中利潤不可言說。


    眼看著皇帝退位跑到了天津衛,就連二舅媽這樣的夫人都知道肯定是帶走了不少好東西,明麵上是幾車東西,可是當皇帝的要退位,他難道沒有一點準備嗎?


    早就準備好了,先前的時候,洋人把持政權,皇帝早就料到有今日了,多次轉移財產。


    人既然到了天津衛,那肯定是要吃飯穿衣服的,開銷多了,總得要當東西。大批的金銀珠寶就要到市麵上流通,能當銀子用的啊。


    而且皇宮裏麵的原來的宮女太監的,肯定要比一幫兵痞子懂行情,偷拿出來窩藏的東西,不計其數,這些人,可是掐著主子庫房鑰匙的能人。


    他心裏麵早就有打算了,北上一趟,這個年紀的人了,已經是跟成熟的果子一樣,什麽也不做,隻要站在那裏,就吸引人的目光了,尤其是單身的。


    都說是有未婚妻,指腹為婚青梅竹馬的那種,在這樣開放的大上海,沒幾個人相信馮二爺會喜歡這樣的妻子,有可能會結婚,但是喜歡是不可能的事兒。


    第45章 可憐的二舅媽


    香餑餑有自己的心事,去了老太太那裏,老太太是能不出門就不出門的人,年紀大了,外麵世道亂的不行,看了人心裏不舒服。


    “什麽時候北上?”


    瞧著英武神俊的兒子,心裏滿意的很,生意上麵的事情,從來不需要人操心的,這一個方麵,比他父親強得多,馮老爺自愧不如。


    馮老爺是個守成的人,能守成就已經很不錯了。


    “大哥快回來了,我等著大哥回來了再去。”


    馮家大爺早年留學去了,先是去了日本,後來又旅學歐美,現如今要回來了。


    他是早年就送出去的,人一直在國外,打算是好好培養了當頂梁柱的,這是長子,要繼承家業的。


    所以馮二爺能力再好,頭上有個大哥,說句不好聽的話兒,兄弟是仇人的。


    馮二爺隻想著自己掙,一開始就是看上了古玩行當,家裏的事兒,隻等著大哥回來交接的。


    老太太一想到大兒子,不由得微微笑,出國十年了,不曾回來過一次,十六歲出去,如今二十六歲了,有看一眼老二,想著大兒子一樣的英明神武。


    “也好,你大哥走的時候,你還不高興了很久。”


    “是不高興,大哥能走,我不能走。”


    老太太見他頑劣,隻瞪著他,“兩個兒子都要走,豈不是要了我的命。”


    當年馮二爺也是要出國的,隻是大哥事事為先,兩個兒子,總得留下來一個的,去長見識,長子得去。


    “還有一個事情要母親幫我。”


    馮二爺不計較這些,隻臉上竟然掛起來了笑,起身對著老太太行禮,如此的客氣周到,老太太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稀奇了,竟然有要我幫忙的時候?”


    “禧姐兒如今——”


    剛起一個頭,老太太扶著靠背椅的手就撐起來頭,頭疼的很,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了,不由得打斷,“老二,禧姐兒的事情,你要好好想一想才行。”


    “如今她生日還沒過,還是個小丫頭,現如今有了新的婚姻法,對女子結婚年齡也是有要求的。”


    “再一個,老爺子親自養大的,她母親膝下隻有她一個姑娘在身邊,你要接了來,這要老爺子如何不舍,要四太太如何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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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真的頭疼,一聽到兒子提起來禧姐兒,她就知道是為了這個事情,兒子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


    要去接來禧姐兒,她當然是覺得好,在自己身邊陪著說話,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兒子身邊也有人了,養幾年就結婚了。


    隻是那家太難看了,長輩父母都在,你要接了老養,不好聽的人都要說是童養媳,沒有這樣的道理,一想到那家老爺子的臉色,她都不敢開口說這樣的話,瞧不起人還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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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再次申明,“要說你去說,我是不去給你當這個雞毛撣子的,讓你嶽父大人給你一頓罵才好呢。”


    不由得幸災樂禍,兒子是真敢想,你想接,也要看看人家給不給你,要是給,她高興,多了一個乖巧的閨女,要是不給,那就算了。


    老太太心裏也是想著占便宜,就是不好意思開口而已,因此鼓動著兒子去。


    馮二爺無可奉告,板著臉就走了。


    自己也不等著大哥回來了,第二天就收拾了行李,北上了,先去了天津衛。


    結果剛下火車,二舅媽就在億萬人群當中看到了他,一溜煙的奔過去了,“侄兒女婿。”


    “侄兒女婿,剛巧怎麽就到了這裏來?”


    馮二爺好一會才回神想起來,“喔,是佟二太太,您這是走親戚?”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二舅媽走個棒槌的親戚,她哪裏是來走親戚的,依著她的性子,是絕不會離開北平的,要來,隻是為了生計。


    是的,二舅媽是一個人偷摸跑出來的,佟二爺不肯來,那家也不來,她自己一個人鼓足了勇氣來了天津衛,美曰其名是給皇帝盡忠的,來叩謝舊主的。


    隻見她麵色悲戚,嘴角耷拉著,眼皮也耷拉下來了,順便看了一眼這個侄兒女婿的新皮鞋,這才開始自己的表演,“您也聽說了吧,咱們大清啊,沒了。”


    語氣之低沉,隻聽得馮二爺眼皮子跳,隻怕她下一秒幾抱著人哭。


    “我雖然是一個婦道人家,但是也心裏有著家國的,皇帝退位,是舊主子,我得來拜見一下。”


    決計是不肯提自己是為了錢,但凡是旗人來叩頭的,皇帝都是拿著錢給,覺得忠心耿耿,是一群好奴才。


    為了維護生育也好,是真的感動了也好,反正都給錢。


    馮二爺能信了她的鬼話,叩謝舊主可以,隻是佟家二太太不是這樣的人,像模像樣的問了一句,“那您這是回程?”


    叩謝完了當然是要回北平了,他想到北平,第一個想到的總是禧姐兒,亭亭玉立。


    心裏麵走了神,二舅媽看不出來,滔滔不絕的說,但是決計不肯提一句自己迷了路,從北平下了火車就不知道去哪裏了,天津衛這麽大,她上哪兒去找皇帝了,不得不求助馮二爺。


    馮二爺心裏麵笑的腰疼,麵子上崩住了。


    心想要是禧姐兒聽到了,隻怕是要微微笑的,這孩子向來是厚道的,你說的不對,她也隻管著笑,絕對不與人臉紅脖子粗的。


    想起來禧姐兒,不免對著二舅媽極為厚道了,熱心的招待了二舅媽一頓飯。


    二舅媽身上的錢,隻夠來的火車票,她以為自己下了火車就能看到皇帝的,這畢竟是個大人物,就跟去了北平找紫禁城,人人都知道的事兒。


    誰知道,皇帝的行蹤沒人知道,她打聽了,人家說什麽的也有,再也不是萬眾矚目的時候了。


    馮二爺倒是清楚的很,皇帝現在低調的很,自去過自己的自在日子,關上門園子裏遊玩,又喜歡到處打獵,錢那麽多,什麽瀟灑日子沒有呢。


    隻是日本人找他,想著談合作,其餘的美國人英國人也在來往,皇帝雖然不當了,但是大清的遺老遜少還在,留著辮子的大有人在呢。


    第46章 二爺從軍記


    家裏頭佟二爺就找瘋了,去佟家大爺那裏,那裏敢讓大哥知道呢,他病怏怏的,什麽事情都是受累。


    恰好大嫂在煎藥,佟家二爺看著那紙包裏麵的都是渣滓了,人參都沒有一根好須子。


    “大嫂,這藥吃了不行啊?怎麽就買了這樣的藥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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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嫂看了一眼屋子裏,怕給大哥聽到了,“他二叔,等著明兒,這樣的藥渣子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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