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有一點點朦朧的幻象,好像見到白色的燈光在一幢單獨的平房門口亮著。我聽到魯碧蓮的聲音說:“……我丈夫……自熱帶回來……謝謝……另外要毯子……是的……兩張床的。”


    我模糊覺到有水在流動,之後知道自己在床上,熱的濕毛巾使我神經稍稍安定。


    我漸漸張開一點眼,魯碧蓮彎腰在著我。


    “好好睡。”


    “我要把衣服脫了。”


    “傻瓜,已經脫掉了。”


    我閉上眼。全身溫暖,我什麽都忘了。


    醒來時,太陽已照到床上。咖啡的香味充滿全室。


    我眨眨眼把睡神趕跑。


    房門小聲地打開。魯碧蓮進門來。看到我已醒來她很高興。


    “哈羅。”她說:“都好了嗎?”


    “我想都恢複了。”我說:“昨晚是不是昏過去了?”


    “你也沒什麽病,隻是身體太弱,人又太累了。”


    “哪來的咖啡?”


    “我出去采購了。就在街角有個小店。”


    “幾點了?”


    “我怎麽知道?”她說:“我又不帶表。你忘了?昨天晚上你還曾指出我沒有帶表,所以要把謀殺罪套在我頭上。”


    幾乎立刻地所有的蘇百利謀殺案的枝枝節節又回到我的腦子來。


    我說:“我一定要打電話回辦公室。”


    她說:“沒有吃東西之前不準工作。現在洗手間空著,不要花太多時間,我正在做蛋餅。”


    她走進廚房。我走進浴室,舒服地洗了個熱水浴,穿好衣服,用隨身帶的梳子把頭發梳整齊,來到廚房。碧蓮已把食物準備好,我也覺得餓了。


    她用大而沉思的眼睛看著我:“唐諾。你人不壞。”


    “我又做什麽了。”


    她笑了:“是因為你沒有做你沒有做的事,所以我算你是個紳士。”


    “我們是怎樣登記的?”我問。


    她沒說話,隻是笑笑。


    我吃了不少,直到胃口突然在咬得起勁時停止。


    我把盤子向前稍移。


    碧蓮說:“到外麵去,坐在陽光下。假如房東太太過來可以不必窘。我們沒有行李,她知道怎麽回事。不過她有個兒子是海軍。”


    我走出去坐在太陽下麵。


    這個汽車旅社離城相當遠,在一個山穀的邊緣,長長的山穀一直延伸到遠山,帶著白色雪帽的山峰襯托著深藍色的天空。


    我把自己坐得很舒服,盡量放鬆自己。


    房東太太走過來,自我介紹。她有個兒子在南太平洋一艘驅逐艦上。我告訴她我自己也曾在驅逐艦服務,有可能見過他兒子或談過話,隻是不知姓名而已。在橘花盛開的陽光下她坐在我身旁,我們保持靜默,彼此尊重對方自己的沉思。過了一下魯碧蓮走出房子坐在我們邊上。


    碧蓮說我們應該離去了。房東太太找個理由告退,我知道她不要讓我們看到她知道我們沒有行李,怕我們受窘。


    碧蓮坐進我們公司車的駕駛座,發動引擎。我坐在她旁邊回城去。


    “香煙?”


    “開車時我不抽煙,唐諾。”


    “喔,是的,我忘了。”


    我們差不多要到老地方了,她突然問道:“我告訴你的一切,你要告訴你朋友宓善樓警官多少?”


    “我沒有聽到你告訴我什麽呀!”


    她把車靠邊找到一個位置停車。


    柔軟溫和的手很有力量地擠著我的和她說:“你是個好人,唐諾。雖然——”


    “雖然什麽?”


    她打開車門:“雖然你睡著了會說夢話。再見,唐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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