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的謝禮呀。”貝利爾說完,將頭頂還在滋滋地冒煙的她留在了廚房裏,自己笑著去餐桌邊坐下了。


    結果到最後,他們中午一點多才吃上了午飯。貝利爾對她做的菜非常捧場,言談之間,還提到了自己從沒去過中國。


    葉淼默默記住了。


    雖然隻會在m國待一年,但她已經決定了,回國以後,也一定要和貝利爾保持著聯係,還要找機會邀請他去中國旅遊。她可以當導遊,帶他去各種著名的景點打卡,還可以帶他品嚐各種菜係,想想就美滋滋。


    萬聖節的假期連著周末一共三天。此後,他們又在同一座公寓裏和彼此待了一天一夜,還一起看了影碟。這是一個很難忘的周末。直到第三天的中午,凱文、克裏斯汀、申瑉行等人才回到了公寓裏。


    假期結束後的第一天就是周一。回到教室時,葉淼就不出意外地發現很多同學都不在狀態,一個個昏昏欲睡的。


    估計是萬聖節通宵開派對,顛倒日夜後,作息還沒調節過來吧。


    據說困倦能通過哈欠傳染,為免自己也睡著,葉淼挑了靠近後門的一個比較通風透氣的位置坐下。


    上課鈴響後,一個遲到的身影匆匆從後門進來,坐在了和她同一排的位置上,此人恰好就是葉淼班裏的日本同學,即是藤原的男朋友——鈴村。


    這門課的老師很注重學生的守時度,幸虧沒注意到鈴村遲到。


    然而,都坐下好幾分鍾了,台上的教授也開始講課,鈴村卻似乎還沒有進入狀態,還撐著頭在一個接一個地低聲聊著電話。


    他的語速很快,略顯焦慮地撓著頭發。略帶口音的英語中還夾雜著大段的日語,嘰裏咕嚕的,葉淼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不過她注意到,老師已經頻頻看向這個方向了。


    等鈴村掛掉這個電話後,葉淼趕緊輕輕敲了敲桌麵,小聲提醒他:“老師在看著你。”


    鈴村低聲說了句“不好意思”,將手機反過去蓋在了桌麵上,卻還是沒什麽精神,悶悶不樂地伏了下去。


    就那麽一晃眼的功夫,葉淼就驚異地發現他雙目赤紅,嘴唇上泛著一層青色的小胡子,整個人頹敗而憔悴。


    她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鈴村,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沒事……”鈴村肩膀一動,抬起頭來,低聲道:“不過,是藤原出了事。”


    葉淼怔了怔:“藤原?她怎麽了?”


    鈴村深吸口氣:“她失蹤了。”


    “前天的淩晨,派對結束後,我親自送了她回家,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她。那天中午,我們睡醒後都還在和彼此發信息,從晚上起我就聯絡不到她了。以為她在忙,就沒在意,結果就一直失聯到了昨天的下午,我打她手機也已經關了機。藤原平時連睡覺都不會關機,也沒試過這麽長時間不聽我電話。我覺得事有蹊蹺,就直接去找她了。可她家裏根本沒人。問所有認識的朋友,也說沒見過她。”


    葉淼一針見血道:“那你報警了嗎?”


    “昨天晚上已經報了。現在大使館和警察都在找她,調取了她住所附近的監控,她在派對的第二天晚上獨自出了門,然後……出了路口,監控就斷了,沒拍到她去了哪裏。”


    m國的城市並不像中國,公共地方會遍布監控攝像頭,這就導致了無法通過連接不斷的監控還原出一個人活動的軌跡。


    鈴村捂著頭:“藤原性格很單純,她不可能在沒有交代的情況下突然消失。警察懷疑她自殺,但沒人比我更了解她,那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我很擔心她會出事。”


    葉淼眼皮隱隱作跳。


    一個外國留學生失蹤的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秘密旅行,自殺,潛逃,迷路,拐賣,綁架,意外受傷昏迷等等。其中的幾個,若是解救及時,是可以安全歸來的,不代表一定有生命危險。


    可若是結合了她在視頻裏看見的那個東西,藤原在這個當口失蹤了,也許真的會凶多吉少……


    葉淼不敢妄加猜測,隻好祈禱著藤原能安全歸來。


    很快班裏同學也知道了藤原失蹤的消息,大家都在社交軟件上積極地幫忙轉發尋人啟事,還組織了義工小隊,在校內外派發傳單,結果卻都一無所獲。


    一晃兩周過去,藤原就像一滴消失在大海中的水,杳無音訊。十一月中旬,他們上課時忽然有個校工模樣的人來打斷了他們,他的身後跟了兩個一臉嚴肅的警察,把鈴村叫走了。


    當晚,葉淼在廚房衝咖啡時,幾個室友都在客廳聊天,電視台緊急播送了一條新聞。


    在聖蒙蘭卡的工廠區,有人發現了半截被煮熟成血紅色的女屍。死者的腰部之下被殘忍地斬斷,雙腿不見蹤影,內髒被掏空了,乳|房也被割掉了一個。經親友認屍後,確認身份為一位日裔女孩q。


    這是近一個月內,第二個出現的凶案受害者。


    還是與一個月前的華裔女孩kiki極為相似、卻要更加殘忍和恐怖的死法。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也有更新,誇我,麽麽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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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十月中旬的華裔女孩被害案至今還未告破, 如今又出現了新的案情,無疑在趨於平靜的湖水中再度激起了千層浪。


    客廳裏的幾個室友也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打鬧, 緊張地盯著電視看。


    葉淼臉色微白,手指輕輕地顫抖。


    原來, 她沒有眼花, 視頻裏那沒有了半截身體的鬼影,真的是大難臨頭的藤原離體的生魂, 那以後,相隔不到二十四小時, 真實的厄運就降臨到她頭上了……


    電視屏幕上, 警方發言人嚴肅而明確地表明了, 這兩個案件的背後, 站著同一個窮凶極惡的連環變態殺手,甚至可能不止一個人。


    一般來說, 光憑“作案手法一致”這一點就斷定凶手是同一個人,是有點草率的,不排除是後來者在模仿犯罪, 意圖把罪行推到前一個凶手身上。不過, 在破案之前, 警方還會有很多未公布的案情細節, 單純的模仿犯罪者是很難百分百複製每一個細節的, 隻要比對現場就能看出區別來。警察這麽說,肯定有把握是同樣的人在犯案。


    而兩位受害者均是在離開家後失蹤的。華裔女孩k在出門參加派對的路上失蹤。被發現屍體時,手機和衣裳早已不翼而飛。缺乏了這個關鍵證物, 警方無法調取出她的短信記錄和瀏覽器曆史,隻能查通話記錄,這就無法完全探查出她的社交圈範圍。對凶手的畫像也造成了一定困難。


    而日裔女孩q,則是在休息日的晚上獨自出門失蹤遇害的。不管是臨時起意還是蓄謀已久,可以在深夜將一個獨居的女孩叫出門的,即使不是她的熟人,也很大概率是認識的人,才能換得她不設防地離開了家。


    問題就來了,兩名死者的生活絲毫沒有交集。將她們聯係在一起的,未必是同一個凶手。再加上控製、殺害、分屍、烹熟、製造假外賣等惡性行徑,單憑一個人是很難完成的。


    末了,警方發言人還提醒市民,在太陽下山後要鎖好門窗,近期不要獨自去偏僻的地方,不要撿或食用任何來曆不明的外賣等。


    新聞播放結束後,葉淼加的那個中國留學生的微信群已經炸開鍋了。


    【[鏈接][鏈接]你們快看,又有一個受害者了。】


    【看到了,我在外麵吃飯,餐廳裏的電視也在播這條新聞。】


    【我發現兩次凶案的受害者都是亞洲女孩,細思極恐。】


    【肯定不是巧合。我以前看的偵探就寫過,變態連環殺手連續作案的對象大多有某種共同特征,或者和凶手的某種心理需求有著隱秘的聯係。】


    【這樣看來,凶手也許是針對亞洲人的種族歧視者,可能還要加上一條仇視女性。】


    【他的手法真的不是一般的殘忍。太恐怖了,我完全不敢想象被害人生命中最後幾分鍾的心情!】


    【凶手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落網?如果他真的喜歡挑亞洲女性下手,我們豈不是危險了?】


    【臥槽,你說得我好怕。】


    【總之大家都注意安全,別太晚回家。尤其是女孩子,最好結伴出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


    隻顧著看手機的葉淼,一個不留神,手肘就頂到了放在料理台上的杯子。


    “咣當”一聲,杯子被撞倒了,側翻在台麵。盛著的熱咖啡嘩地流了出來,滴滴答答地淌入了水池中,險些燙到了她。


    葉淼連忙抽了幾張紙巾,手忙腳亂地擦拭了起來。


    就在這時,從她背後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將杯子扶正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怎麽這麽不小心,沒有燙傷吧?”


    貝利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下了樓,走進了廚房,來到她身後了。


    他似乎是剛洗完澡,黑發還帶了些微潮濕,衣領處彌漫著一陣沁人的清冷香氣,和她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一樣的。


    惶惑而混亂的情緒仿佛找到了一個出口,葉淼輕輕抓住了他左手臂,上半身挨近他,仰起頭,仿佛一隻迷茫的小動物在向信賴的同伴索取安全感:“貝利爾,你還記得嗎,我說自己在萬聖節表演的視頻裏麵看見了一個和藤原長得很像的東西……剛才我看到新聞,原來藤原她真的遇害了。”


    現在想來,兩個警察今天來學校帶走鈴村,應該是要讓他去協助認屍的吧。


    貝利爾原本在清理台麵上的咖啡,聞言動作微頓,側頭,紅眸若有所思地看向她:“覺得害怕嗎?”


    葉淼咬唇,在他那雙明察秋毫的眼睛前,小幅度地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


    葉淼茫然。


    他知道什麽?


    貝利爾將吸走了咖啡漬的濕紙巾扔進了垃圾桶,擰開了水龍頭,衝洗了一下她的杯子,隨後,給她重新倒了一杯熱牛奶。


    玻璃杯中,雪白的奶泡泡在空氣中破裂,水蒸氣也氤氳著淡淡的甜香。


    “睡前別喝咖啡,喝熱牛奶比較容易睡著。”貝利爾說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牛奶,示意她跟著:“走吧,上樓。”


    葉淼眨了眨眼,忽然有種自己被他當成了小孩子來照顧的錯覺。


    看來,貝利爾是擔心她會因為害怕而失眠,才會想用這個方法來讓她睡得更好吧。


    雖然……今天藤原的死訊讓她又一次記起了那張滿是屍斑的鬼臉,其實喝了熱牛奶也未必真的能安心睡去,很大概率還是會失眠。可她還是很感激貝利爾的心意。


    葉淼亦步亦趨地跟著他上樓。


    貝利爾房門沒用鑰匙鎖上,不過因為手裏拿著兩杯牛奶,所以沒手開門。葉淼替他開門後,他卻沒有把牛奶還給她,而是徑直把兩個杯子都帶進了自己房間,放在了書桌上。


    葉淼:“?”


    看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樣子,貝利爾走回到她麵前,有點好笑地問:“怎麽還駐在門口,去鎖門把枕頭帶過來,你今天就在我這邊睡。”


    葉淼磕巴了一下:“我在你的房間睡嗎?”


    “嗯,還是跟上次一樣,你睡床。”貝利爾活動了一下脖子,側頭,看向自己房間裏,房中映出的燈光勾勒出他線條利落的下頜:“不過我的枕套昨天洗了還沒晾幹,現在隻有一個枕頭可以用。你得把自己的枕頭帶過來。”


    由始至終,他的態度都很坦然,坦然得葉淼都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了。


    上一回是突發情況,她嚇得神誌不清,跑到他房間避難也無可厚非。這一次,葉淼撫心自問,自己雖然害怕,可也沒有害怕到非得和他睡在一個房間才行。


    可是,待在他身邊的那種暖洋洋的安逸感實在太舒服了。正如在寒冬夜永遠敲不開路人門扉的人,無法拒絕隻朝自己敞開的火爐一樣,葉淼發現,在他邀請自己時,她第一反應是高興是遠遠多於猶豫的。


    貝利爾真是個體貼的好人,隻因為她說自己害怕,就願意讓出床鋪。葉淼有點兒羞赧,但還是看著他,表達了謝意:“謝謝你,那今晚就麻煩你了。”


    “你的事對我來說不算麻煩。”貝利爾的紅眸深深地看著她:“一開始不就說過要互相照顧的麽?”


    葉淼掰著手指頭在算:“可我覺得,自從來到聖蒙蘭卡,一直都是你在照顧我。”


    “嗬嗬。”貝利爾沒有否認,愉快地笑了兩聲,雪白尖銳的小虎牙若隱若現,意味深長地說:“那你以後,可要記得好好報答我。”


    “那當然。”


    葉淼回房,把自己的枕頭抱到了他的房間裏,心安理得地霸占了他的床。


    如果睡在自己房間,她估計會通過刷社交媒體來度過失眠的時間。


    而今晚,不知道是因為那杯香甜的熱牛奶有魔力,還是因為貝利爾是她的幸運星,總之她的睡眠質量奇好。伴隨著晚睡的貝利爾在房間看書走動的動靜,她很快就沉入了夢鄉,沒有一絲一毫的驚醒和心悸,一覺醒來就天亮了。


    醒來時,她混沌的腦海中閃過了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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