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景淵這人實在是讓人捉摸不透,戶部尚書還是不太想明晃晃的得罪景淵。


    沒錯,當戶部質疑夏淺語是否具備皇商的資格時,其實就是在對景淵進行宣戰。


    當然,這場戰爭和戰場上的明刀明槍又是完全不同的,隻是這中間的激烈程度卻又半點都不輸於戰場。


    而這事,當然也不是戶部的一個小給事中能定下來的,自然是上麵的侍郎才敢這麽做。


    而能做到侍郎這個位置,個個都有些本事,都善長揣摩聖意,也就是說,楚臨風這一次敢用這件事情來捋景淵的虎須,那也是得到皇帝的默許的。


    這中間的種種,十分的微妙。


    皇帝本是個極致寡恩之人,卻又不喜歡別人這麽他。


    景淵戰功赫赫,如今天下太平若是將他革職,便易被人指責,所以他需要不時的試探刺激景淵,看似重用他,卻又將景淵手裏的兵權悉數奪回。


    皇帝甚至還想革了景淵的異姓王的封號,可是景淵又實在是配合,沒有大錯,皇帝想要動他發都不好動。


    楚臨風看得明白這些,所以才敢對景淵出手,而戶部尚書也看得明白這些,到他這個年紀,諸事都明白了,自然也就不想再得罪人。


    楚臨風的心腹戶部的陳郎中走進來問:“大人,尚書大人知曉這事了嗎?”


    “這隻老狐狸才不會現在表態,在揣著明白裝糊塗。”楚臨風微眯著眼睛道:“不過他表不表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一次是我們奪回皇商的好機會。 ”


    ☆、其他類型一品茶美人


    “大人英明。”陳郎中恭身道:“這一次隻要證明景淵徇了私,改日必定滿朝禦史集體彈劾他,到時候皇上便能尋機會免了他的郡王之位。”


    楚臨風淡淡地道:“景淵一向狡猾,這件事情要打起精神來做,同時,事情已經定下,那就要往大裏鬧,去給朝中的諸位大臣們送消息,景淵得罪的人可不少,他們肯定很樂意看到景淵出事。”


    “這一次免了夏府的皇商之位後,便讓秦府頂上。”


    陳郎中忙應了下來,楚臨風對景淵的恨由來已久,上次景淵查了他的心腹,戶部一個管庫房的小吏,愣是把他的家底給抄走了一半,為這事,太子對他都生出了意見。


    在京中看似平靜的麵下,藏匿了太多的隱秘之事,隻是那些事情被這些大人物們捂得極好,一直不被人知曉而已。


    楚臨風笑道:“平遠王性情疏闊狂放,在朝中得罪的人不少,皇上雖不會殺他,卻容不下他這樣一個異姓王的存在,當年他能封王,也不過是機緣巧合。”


    陳郎中附和道:“可不是嘛,在皇上的心裏,隻有皇族中人才能被封為王,他這麽一個異姓王的存在,對皇上而言如梗在喉。”


    “這一次出了這件事情後,平遠王的大理寺卿之位怕是也會保不住。”


    楚臨風冷冷一笑道:“這事太子殿下早有安排,隻待皇上奪了平遠王的封號罷了他的官職之後,我們的人就會頂上。”


    陳郎中忙道:“太子殿下英明!”


    景淵的王位還在,夏淺語的皇商之位也還在,這些人便已經替他們想好了怎麽瓜分這個巨大的利益。


    皇宮裏,密探將這件事呈到皇帝的禦駕之前,皇帝掃了一眼折子上的內容,眉梢微挑了一下道:“看來景淵在京中得罪了不少人,這些家夥沒有一個安生的。”


    密探首領答道:“平遠王平素都朝中的大臣都沒有太多的往來,他又是那樣一副狂放的性子,自然會得罪很多人,皇上,這件事情微臣要幹預嗎?”


    皇帝不以為然地道:“這麽點小事他要是處理不好,那就是他無能,他品行有失,一個無能加品行有失的人,朕又何必保他?”


    密探首領立即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當即便道:“那微臣便在旁看著,有任何消息立即送進皇宮。”


    皇帝輕點了一下頭,密探首領退下之後,他對張德全道:“今夜宣林妃侍寢。”


    他已有三日未曾宣妃嬪侍寢了,今日心情好,自然要做一些讓他心情更好的事情。


    三日後,萬林樓裏熱鬧非凡,一大清早,各府的馬車就往這裏趕,晨時末,萬林樓外的馬車已經停滿了,後麵來的權貴們需將馬車停到隔街。


    京中的權貴來了起碼一半以上,就連那種平時領了閑職不需要上朝的候爺伯爺們都過來湊熱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皇帝在萬林樓中宴請群臣。


    畢竟滿朝上下,能有如此號召力的人著實不多。


    湊熱鬧的權貴們各有目的,有想看景淵倒黴的,也有想來分一杯羹的,還有純粹是聽說景淵的未婚妻長得極醜,想要過來看一看她到底有多醜!


    夏淺語來的時候看到街口擺滿的馬車是真真切切地嚇了一大跳,看來京中眾人對這件事情的關注度比她預期的還要大。


    她隻得下了馬車,讓人把今日要當眾比試的貨物取了過來。


    這貨物的清單是戶部昨日下午才送到王府的,如她所料,這些清單裏隻有夏府的茶葉,委托夏府采買的苗繡和牙舟陶並未列入其中。


    夏府的茶葉是分有很多品級的,送進戶部的總共分成五級,最好的自然是給宮裏的帝後享用,最差的則是給京中官員當值的時候泡著喝的。


    時下茶葉的存儲多用茶餅,然像雀舌這樣的精細的茶葉若做成茶餅則會毀其形,故夏府的雀舌是用厚紙做的茶罐來存儲,既不易受潮,也不會在長途運輸過程中碎掉。


    夏府裝茶的紙罐上繪上精致的花紋,上麵的圖樣都是夏淺語設計出來後找畫師畫的。


    一行人進來的時候,並沒引起多少的注意,萬林樓裏人實在是太多,有很多是很久沒有見麵的又有些恩怨的,或彼此刺一下,或問侯一聲。


    於是夏淺語進來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在喊:“喲,那不是張大人嗎?好久不見,保養的不錯嘛,又肥了一圈!”


    抑或是:“呀,就幾個月不見,劉大人怎麽就瘦成這樣呢?你家夫人又不給你飯吃呢?”


    更多的則是:“各位大人好,幸會,幸會!”


    夏淺語的嘴角微微上揚,發現這群人是把今日這場合當成是超級大聚會了,京中不管是誰做東請客,人都不可能來得這麽齊。


    萬林樓是一個三層樓的環形酒樓,中間是一座高台,平素是用來給舞妓們表演用的,四周便是密密麻麻的房間,每層都有五十間。


    夏淺語帶著人進的是後台,戶部的給事中早就等在那裏了,他直接說出了規則:“因為夏府這一次交的茶葉品類不少,京中的茶商沒有哪家有這麽齊備的茶葉儲備,所以部裏大人們的意思是找出五家茶商過來與你們鬥茶。”


    夏淺語的眉頭皺了起來,夏府有五種茶葉,戶部就找五家茶商來鬥茶,這哪裏是鬥茶,分明是在挑刺!


    因為每家的茶葉都各有所長,這是要合五家之力來把夏府的茶葉踩到地上。


    這情形竟比她最初預料的還要麻煩得多。


    左思和左想一聽這話就要炸,要來找那位給事中大人理論,夏淺語把他們擋在身後笑著對戶部的給事中道:“對於大人的安排,我沒有太多的意見,我隻是想要問一問大,如果這五家的的茶葉都勝過了夏府的茶葉,那麽誰來頂替夏府做皇商?”


    給事中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問這個問題,當下隻是一笑道:“夏家主問的是,若他們五家的茶葉都能贏得過夏府,那自然是由他們五家來共同做這個皇商。”


    ☆、第181章 撕他的臉(二更)


    給事中見夏淺語麵色依舊沉穩,便又道:“畢竟當初皇上在挑選皇商的時候,要的是最有實力也是最有能力的商人,對於皇商的數量並沒有什麽要求。”


    這話他現在說的是挺漂亮的,其實事實卻不是這麽回事。


    夏府的這個皇商之位,上麵早就有交待是留給秦府的。


    眼下他們可以用這五家商人壓下夏淺語一頭,那麽就以後就可以用同樣的手段壓這五家商人一頭。


    現在不能讓秦府來冒這個頭,一則是路途遙遠秦府不太好趕過來,且也需要避避嫌。


    至於這五家茶商,誰家都沒有通天的背景,以後要打壓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左思怒道:“我看你們這是存心要為難夏府吧?這五家商戶必定拿出的是他們同級中最好的茶葉,夏府怎麽和他們比?”


    給事中悠然一笑道:“當初皇上給到我們戶部挑選皇商的第一個準則就是挑選世間好物,同樣的茶葉中,當然隻有最好的才有資格送到禦前,才有成為皇商的可能。”


    “夏府自然要有能壓過天下同類茶商的能力,才能成為皇商,聽這位大人的意思,是對夏府沒有信心嗎?若是沒有信心的話,現在也可以不比的。”


    左想看著他那張笑臉很想上去暴揍一頓,然後把他的臉給撕了。


    夏淺語將左想攔住,嘴角微揚道:“大人說的著實在理,那便依大人所言。”


    給事中哈哈一笑道:“久聞夏家主是巾幗不讓須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那就請夏家主先準備準備,一會就要上場了。”


    夏淺語微笑道:“大人昨日派人到王府來說,今日會請幾位德高望重之人做評委,以示這一次比試的公平公正性,不知道大人請到的都是哪幾位德高望重之人?”


    這個問題她昨日也有問,但是沒有人回答。


    今日馬上就要比試了,這個問題自然也就能回答了。


    給事中笑道:“夏家主不用擔心,那位德高望重之人自然會不偏不倚的對待這件事情,隻要夏府的茶葉好,那麽就一定能勝出,本官還有其他的事要忙,夏家主可以準備了。”


    夏淺語輕點了一下頭,他便一遛煙的跑了出去。


    左思皺眉道:“夏姑娘,他們這是擺明了要為難你,你這樣應下來隻怕會很被動。”


    “我知道。”夏淺語輕歎一口氣道:“其實今日不管我是否同意,他們都會想辦法讓我同意,與其在這件事情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好好想想一會怎麽應對。”


    “你有幾成的把握?”左思問道。


    夏淺語淡聲道:“我做事一向是隻要有一成把握都會全力以赴,更不要說這事上是五五的牌麵,真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最慘的結局不過是我不做這皇商罷了。”


    左思知她和尋常女子不同,隻是這種場麵就是算是他這個大男人來應對都有些心驚,而她卻始終如此沉穩,他的心裏對她生出了幾分敬意。


    他之前雖然奉景淵的命保護夏淺語,但是心裏卻覺得她是配不上景淵的。


    可是和她相處這段時間之後,他便發現她這副看似嬌弱的身板下蘊藏著極大的力量,讓人驚歎不已。


    那邊翁遠棠也過來了,他過來打了個招呼後輕聲問道:“夏家主可有想到解決問題的法子呢?”


    夏淺語搖頭道:“我這邊並沒有想到好的法子,但是卻有個法子可以適用於翁家主。”


    翁遠棠有些好奇地道:“夏家主似乎並未做過布料的生意吧?”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沒有做過布料生意,不懂布料,又如何能想得出法子替他解決眼前的難關?


    夏淺語笑道:“我夏府從未涉足過布料的生意,然天下做生意之道一通百通,我夏府做的是茶葉生意,相對布料的生意就特殊一些,茶這個東西主觀性太強,每個人的口感和偏好完全不同,所以反倒極難定好壞。”


    “布料就不一樣了,比的不過是織工、染色和花樣,據我所知剛織好的雲織需要比的不過是絲好壞,和織的勻稱性,翁府既然是百年織造之家,有自己的絕活,這一關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今日你我齊被針對,說到底也算是緣份,不管我們是否能度過這個難關,我們都是能做朋友的。”


    翁遠棠微愣,夏淺語又道:“早前聽聞翁家與戶部的右侍郎走得甚近,如今戶部卻是左侍郎楚大人在當家,我不懂朝中事,卻也知這中間的辛酸處。”


    翁遠棠的眸光變了幾變道:“當真是什麽事情都瞞不過夏家主。”


    夏淺語淡聲道:“翁家主言重了,我哪來這樣的本事,不過是當日翁家被針對的事情來得蹊蹺,我央王爺查了一下,那日翁家主主動過來找我,怕也是有難言之隱。”


    “我與翁家主往日無仇怨,日後卻有做朋友的機會,自然是希望大家能同舟共濟,共渡這個難關,畢竟如今小人當道,許諾了再多的東西也難填他們心中的**。”


    翁遠棠看著夏淺語的眼裏有了幾分驚詫:“原來什麽都瞞不過夏家主的眼睛,在夏家主的麵前,我倒成了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是聰明人已經聽出了夏淺語的言外之意,他這一次被楚臨風拉出來做陪襯的原因,說到底也不過是因為他的靠山失勢,他被排擠了。


    上次抽簽之前,他被給事中喊去敲打過一番,讓他主動接近夏淺語並為她謀劃,獲得她的信任後一步一步引她走到絕路,卻不想這些事情她竟早就看得清楚明白。


    夏淺語微微一笑道:“翁家主言重了,你又未曾做什麽?再說了,你那日對我說的法子我覺得可行的。”


    翁遠棠有些吃驚地看著她,她的麵色淺淡:“若夏府失了皇商之位,至少還能成全翁家,也算兩全齊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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