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蒂·瓊坐在蘭尼亞至奧登尼亞首都的特殊列車包廂內,她的麵前的小幾上,擺放著一碟果醬三明治,一碟黃油鬆餅,還有一杯紅葡萄酒,酒瓶仍然放在一旁,幾乎是滿的。不過她卻情願從那個繡著苜蓿葉的布袋裏拿出香蕉,掰開蕉皮大嚼起來。在她腸胃不好的時候,她幾乎總是這麽做,而且她確信香蕉對她那小毛病不少的腸胃大有好處。


    “佩吉那個家夥怎麽還沒回來呀?”


    瓊嘀嘀咕咕著,不耐煩地在火車上打發著時間。她最近寫作時間日益減少,已經讓她頗感不安。她是那種一天不動手寫些什麽就會覺得渾身不自在的,所以如今來到奧登尼亞,她希望在這兒能好好地休息,以便激發靈感。不過最主要的,還是能夠擺脫蘭尼亞新聞總局方麵那追債似的索要稿件,這可把她逼瘋了。等那幫家夥找到我再說吧!瓊如此壞心眼地想著,她可是對自己這樣的行動不僅沒有羞愧,反而有點沾沾自喜。


    沒過多久,她那個女傭終於回來了。一進包廂,佩吉就不停地抱怨著:


    “那些該死的家夥!整天躲在廁所裏,根本不願出來,害我都快急死了!他們怎麽能這麽做呢!一點都不體諒女士的難處!”


    “放輕鬆點兒,佩吉。”瓊解決掉一根香蕉,把蕉皮放在一旁的小垃圾桶裏,然後意猶未盡地發出一聲感歎。“能夠離開家鄉,感覺連空氣也清新不少。”


    “您當然輕鬆,因為不用再動筆寫東西了。”


    佩吉因為對方打斷了自己的話,感到忿忿不平,不過她很快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轉到剛才的見聞中去了。這個翁波裏尼亞女孩向主人訴說起剛才在列車另一端她所感興趣的事情。


    “剛才我雖然被人堵在廁所外麵,不過我可沒有害怕他們,而是大聲訓斥那些家夥。他們是逃票來的,所以才這麽鬼鬼祟祟,真是可惡!那些人被我嚇得逃跑了,往另一節車廂去了,我猜他們又是找地方躲起來了。看他們那樣子,多半是難民——要不就是那些信仰無上教派的異教徒——”


    瓊看也不看對方一眼,隻是調頭打了個哈欠。不過這可沒有讓佩吉的表述之心有所減弱,她還在說:


    “那些可憐又可怕的異教徒,他們的心裏一定充滿了異端之神對他們歪曲的那一套——什麽奧登尼亞人會剝了他們的皮呀、吃他們的肉呀、用他們的頭發來製造毛毯之類的,真是頭腦不清醒。依我看,奧登尼亞人裏頭有不少好人,那兒的男人比其它地方的男人更有紳士風度。”


    她的話再次被打斷。瓊懶洋洋地拿起酒杯,不過並不急於喝下去,而是說:


    “我相信你對奧登尼亞的同齡男人肯定比我更為了解,佩吉。不過我想提醒你的是,那些人也許隻是單純的逃票一族而已,因為如果他們真的是異教徒,那麽就不會搭乘這趟列車往奧登尼亞而去,而是會想方設法離開這兒。”


    “反正他們不像好人。”雖然推理不成功,不過佩吉也隻是咕嚕了一句,隨即又提高了興致,顯然她還沒有說到重點。“後來,列車員帶著幾位先生過來了,他們穿著風衣,非常有禮貌而且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他們好像在檢查著列車上的人,看到我在那裏,又問了我幾句——哦,都是一些有禮貌的先生,而且有一個長得——”


    “哎呀,得啦,重點、重點!”


    在主人不耐煩地催促下,佩吉隻能長話短說,省去她接下來對某位“調查員紳士”頗具好感的詳細看法。她告訴女主人,那些人似乎對女性乘客特別留意,而且對每個女乘客的相貌或是衣服非常感興趣。佩吉還有點得意地提到,她注意到那些調查者對一位穿著黑色短大衣的太太詢問得特別仔細,不過之後又沒有什麽發現。這點讓瓊有些意外。


    “黑色的短大衣?”


    蘭尼亞女作家的腦海中似乎浮現出在這趟列車上,有一個神秘的穿著黑色大衣的女人,她瞬間消失,隨即上來了一批奧登尼亞或是蘭尼亞方麵的秘密警察前來調查。


    “我想他們一定是在找什麽人,一個女騙子!肯定是這樣!這年頭,女人犯案的可能性在逐漸升高,肯定在列車上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佩吉在作出如此不負責任的猜想時,激動的滿臉通紅,不過她的主人卻再一次提醒她。


    “這趟列車要是真出了什麽事,很快會傳揚開來。可是到現在為止,車上的氣氛一直很平靜,我敢說那些人有可能是奧登尼亞方麵的警察人員,上來作例行檢查而已。和你所想像的女騙子還有殺人犯不相幹。”


    “可是,我的確是看到他們……”


    瓊毫無猶豫地製止住對方的發言——在這方麵她的經驗非常豐富——逼著她去察看餐車那邊的咖啡端來了沒有。直到佩吉不情不願地離開包廂後,瓊才鬆了一口氣。當她想起剛才佩吉所說的話時,不禁朝自己笑著搖搖頭。


    “那些可憐的男人,他們難道不知道在這種天氣下,根本不會有女人穿什麽黑色短大衣的嗎?搞不好,被他們調查的那個對象,是有意想要用這種打扮來迷惑他們呢!”


    在列車終於到站後,瓊從車窗裏看向她曾經來過的威廉二世火車站——去年已經被正式改名為“尼恩伯格火車站”了,為的是要紀念那位了不起的首相(雖然如今他的威名已經遠遠不如現任首相的大名了)。佩吉忙著把行李拿出來,然後又拿起瓊隨手扔在椅子上的外套。瓊感到一陣舒心:太好了,終於又回來了。她對奧登不僅有種家的感覺——因為她小時候就在這裏上學生活——而且更重要的是,來到這裏,她就有足夠的藉口可以不必急著回蘭尼亞幹那些政府要求她做的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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