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埃特啊埃特,你什麽時候才懂得將把有用的跟沒用的電報分開呢?”


    “可是中尉,這些電報都是從後方基地發來的,我沒有看出它們有什麽不同。況且,要是真按照營長的意思,要是到時候有些什麽電報沒及時送給他閱覽,誤了事,那可就……”


    奧托爾.哈根不禁歎了口氣,不過其中是氣惱的多還是想笑的成分多,他也不清楚。他隻好對認真的通訊兵說:


    “我們不是不把那些電報給營長,相反,所有的來件他都會一一看完的。隻不過,營長希望將最重要的先看過,然後再看別的。所以,在送上去的時候,你要稍作分類,明白了嗎?”


    “明白,您早這麽說不就行啦。”


    麵對這個振振有詞的通訊兵,哈根在心裏搖搖頭,心想還是不要跟他多說什麽了。要知道,每次跟辦事特別認真的埃特溝通,哈根就總覺得比較費勁。當然,這個通訊兵的工作可是沒有什麽能被人挑刺兒的地方,所以哈根與別的軍官都不會常常為難對方。


    在回到自己的座位後,哈根將一疊今天一早營長簽閱過的文件弄好,準備待會兒發布下去。有的是3營的演習通知、有的是準許軍官放病假的條子、有的是分配燃料的文件,這些東西,一向使尤琛很不耐煩。不過,更多的文件還有副營長巴列茨幫忙去處理,所以在哈根看來,尤琛的抱怨,也不必太過於當真就是了。在無仗可打但又並非和平時期的日子裏,軍人們的日子,往往非常難熬。此時對於身在曼尼亞前線後列的眾多裝甲部隊的成員們來說,更是如此。


    “差不多也該回來了……”


    抬頭看看牆上的鍾,再對對自己的手表,哈根自言自語著。今天尤琛與巴列茨一起去師部參加例行會議,在以往這個時間,他們應該是結束會議返回駐地的途中了。


    又過了半小時,營部所在的房子久響起了汽車的聲音。是營長與副營長所乘坐的車子來到樓下了,他們下了車正在往裏走。當尤琛與巴列茨的腳步剛走到二樓營指揮部所在房間門外時,一個剛欲出門的軍官馬上喊到:


    “起立!敬禮!”


    於是所有人都放下手頭的工作和東西,站得筆直向他們的長官行禮。尤琛一邊往自己的辦公室走一邊也在敬禮,說:


    “稍息,繼續忙吧,諸位。”


    之後營長與副營長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上,於是指揮部內的其他人也恢複成剛才的樣子,把自己的工作繼續進行。哈根拿起另一疊文件,將它們抱在胸前,離開位子來到營長辦公室門外。敲門過後,得到營長允許的他走進裏麵,朝正脫下外套的尤琛報告說:


    “這是今天團部新下達的文件,還有一部分是營內的文件。”


    “把它們放下,”尤琛將外套掛在一旁那個舊衣帽架上,回頭看了眼這些紙張。“文件、文件,每天都是文件,我真懷念在路德尼亞的時候,起碼那時候我每天在手裏拿著的不是槍就是望遠鏡。”


    哈根體諒地一笑,他何嚐不懷念那些日子呢。但沒有辦法,他們這些軍人隻能按照上級的命令行事,不管對方要你做什麽。


    3營營長坐了下來,在那套油漆剝落並且式樣落後的桌椅之間,開始一一看那些文件。他看的很快,似乎是漫不經心,但實際上,每一張的要點和特別要留意的內容,他都看得清清楚楚。哈根沒有說話,因為這時候是不能打擾上級的。之後,尤琛拿起筆,一張張地在文件落款處或是表格內簽上自己的大名。哈根將對方簽好的、擺在一邊的文件又整齊地收好,動作近乎於無聲。


    當這一切都完成後,尤琛將身體往椅背上一靠,大聲地說:


    “好,行動完畢,可以中止輸入新指令了。”


    這是他與哈根都很熟悉的說法,將自己比喻為機器,一種隻會不停執行同一動作的機器:例如簽名。尤琛是通過這樣的說法,來嘲弄埋頭於公事的自己。哈根將文件整理好,朝上司點了點頭。


    “您辛苦了,少校。”


    “沒什麽辛苦的,不,隻不過是早餐之後出去散散步而已。”尤琛皺著眉毛,“會議、文件、文件、會議……隻有這幾樣,我的骨頭都要變脆了。”


    哈根的苦笑表明,其實這裏的軍人,幾乎人人都跟他們的營長一樣。隻不過,對現狀的不滿,並不能改變什麽,現在看來,隻能讓他們心中越發鬱悶罷了。在匯報了營中的一些事務後,哈根忽然想起什麽,看了看手表,說:


    “對了,已經過了午餐的時間,我馬上讓人將食物……”


    “哦,送到我房間裏吧,我想休息一會兒。”


    “是。”


    身為副官的哈根在離開營長那間狹小的辦公室後,當然馬上去執行對方的要求。他想起來,最近對方在自己房間中用餐的次數,比以前增加了不少。也許,尤琛是不想吃飯的時間也被人打擾、簽那些文件吧,哈根這樣想著。


    隨後,尤琛離開了二樓,來到三樓自己的臥室。他將門鎖好後,又拉動繩索,將連接自己臥室與小閣樓的樓梯板放下來。像往常那樣,將飯菜帶到樓上,交給那兒的神秘住客。看到這滿滿一盤的飯菜後,羅蕾萊用烏黑的眼睛來回打量著它們,然後又抬起頭向尤琛說:


    “這些全都要讓我一個人消滅嗎?那你呢?”


    “我有自己的配給,所以你不用擔心我的肚子餓不餓的問題。請多吃點吧,羅爾。”


    “再這樣下去,我可真得減體重了。”


    羅蕾萊嘀咕著,她顯然還不大相信尤琛已經吃過午飯的這種說法。在她細嚼慢咽用著午餐的同時,尤琛也像她一樣,坐在小閣樓的地板上,看看周圍。


    “在這兒會覺得氣悶嗎?可惜這兒的窗戶沒法打開,況且又不能讓外頭看見,所以你在這裏或許會挺難受的。證件的事我還在打聽,他們那邊口風很緊,一時很難透露點什麽。不過我想他們要是沒法證明你有什麽過失,遲早會讓你通過邊境的。”


    “謝謝你這麽安慰我,我在這裏已經很好了。隻是,我想格特會以為我已經失蹤了……”


    羅蕾萊眼神有些黯然,但她還是保持著一貫的沉靜。尤琛注視著她,說:


    “這方麵你可以放心,我能給他寫信,告訴他你平安無事。”


    黑發女人朝他笑了笑,那笑容正是尤琛喜歡看到的。隻是這一次在他心裏,也許會浮現出別的滋味來。他們之間沉默著,沒人說話,羅蕾萊將麵包醮上草莓醬,偶爾看一眼尤琛。年輕軍官在認識她的時候,就對她的個性以及頭腦非常欣賞。尤其是,當一個人不想說話的時候,她可以敏銳地發現,而且不去打擾對方的清靜。跟這樣一個女人相處,是令人愉快的。


    當羅蕾萊將那份午餐吃了不到一半之後,她將盤子推開一點,說:


    “我吃飽了。”


    尤琛笑了起來,在男人看來,女人的胃口總是很小。他覺得這不是羅蕾萊的推托之辭,所以也就沒有再要求對方多吃一些。這個時候,小閣樓內隱隱響起了外麵傳來的鍾聲,尤琛一聽就知道,那是小鎮教堂的鍾聲。他朝窗戶那邊看了一眼,說:


    “周末早上的聖餐會結束了,聽說今天鎮民們要進行祈禱,祈禱戰爭早日結束。”


    在末尾那句,尤琛話中也許帶有那麽一點嘲弄的意思。但羅蕾萊沒有反應,她就像是沒有聽到對方的話一樣,隻是出了神地聽著那鍾聲。


    “不管在哪兒,教堂的鍾聲聽起來總是相象的……還記得夏天的維斯帕大主教遇現案嗎?”


    當尤琛回答說他絕不可能忘記那件事後,羅蕾萊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向他解釋道:


    “在第二天上午,我記得聽到了從市內大教堂傳來的鍾聲,而且敲鍾的時間很長。周圍的人都說,這不可能隻是普通的鍾聲,結果,後來我知道,是維斯帕大主教遇刺了。”


    “那件事也讓我受益匪淺。”


    尤琛鬱鬱不樂地說著反話,他想起那時候自己因為這樁案子,而惹來許多麻煩。雖然從結果上來看,他沒有受到處分或責罰,但對於自尊心很強的尤琛來說,在自己管轄的地區裏發生了這樣重大的案件,他首先就會跟自己過不去。


    “你怎麽又提起這個呢?”


    麵對尤琛疑問的目光,羅蕾萊垂下眼睛,像是在思索著,回答道:


    “那天你允許我進教堂實地觀察,有什麽事讓我覺得不對勁……我們現在可以確定的是,殺死維斯帕大主教的人,不是遊擊隊在二樓事先埋伏下的狙擊手,而是另有他人。”


    尤琛點點頭,他對那件案子的細節和調查經過,至今仍然曆曆在目。多虧了羅蕾萊,細心地發現在教堂內部還有一枚子彈彈頭,這才證實事先埋伏在教堂內的遊擊隊並不是殺死大主教的真凶,而是當時在他身邊的人——這點是羅蕾萊的看法。羅蕾萊沉思著,繼續說著自己的見解:


    “如果說遊擊隊的人沒有躲殺大主教,而是當時在大主教身邊的某個人動手刺殺了他,那麽這一時機不是太巧合了嗎?你想想看,為什麽偏偏在那個時候,遊擊隊會襲擊教堂,而教堂裏麵又有他們的人?之後,那個真正的凶手就趁著有人開槍射擊的工夫,幹掉了大主教。現在想想,他們更像是一早就商量好似的!”


    “你是說,我們……有遊擊隊的人?不過根據那些犯人的證詞,他們是在很久以前就策劃要對教堂實行襲擊,隻不過剛好那時候碰上大主教回國罷了。照這樣看來,他們恐怕……”


    羅蕾萊明白對方的顧慮,畢竟要將犯罪嫌疑往自己人身上引,誰都會覺得不舒服,一時間也沒法完全接受。她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一個筆記本,並且問尤琛借用墨水筆,在上麵一邊寫一邊說:


    “先把這些列出來,然後讓我們一一進行排除吧。”(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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