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那些登陸艇就像一群群小魚,湧現在曼尼亞迪馬爾的海灘旁。當登陸艇前方的擋板被放下時,裏麵的艾尼亞軍迅速地朝灘頭上有掩護的地方奔去。因為在這兒,敵人可以居高臨下地進行射擊,他們如同脆弱的嬰兒,沒有絲毫保護。隻有在那些被他們的登陸艇和水陸兩用坦克視為陷阱障礙的鐵蒺藜後邊,才能暫時阻擋一下敵軍猛烈的火力。隻是,能夠做到這樣的艾尼亞士兵不多,更多的人還沒來得及下登陸艇,就遭到了火焰與子彈的兩重夾擊。迪馬爾灘頭的淺海區,那些匆匆跳下船的艾軍士兵也沒能逃過一劫,水麵下同樣危機四伏,他們不是被子彈穿透了身體,就是被因為爆炸而破裂的登陸艇的殘骸波及、同樣死無葬身之地。奧軍布置已久的海岸防線,如今才終於顯現出它令人恐懼的威力。有利的射擊位置、有利的地形、有利的陷阱,這一切一切,都證明了此戰區的克米特上將,當初是多麽的有先見之明。如果不是他苦心在此經營許久,恐怕現在艾尼亞人登陸之時,會相對輕鬆得多。


    由於時差的關係,奧登尼亞神聖帝國的首都如今仍然有大部分地區被籠罩在黑暗之中。雖然位於首都中心的首相府仍然沒有一點像進入休息的狀態,不過裏麵的往往大多數時候是安靜的,與那充斥著呐喊聲、廝殺聲的前線形成極其鮮明的對比。雖然對於前線的報告心存疑慮,不過利亞姆在苦思冥想之後,仍然覺得如果不報告給首相知道這一消息,有欠妥當。畢竟相不相信迪馬爾成為敵人主力部隊登陸地點,那還有商量的地方;而能不能調動前線一直要求的部隊,卻是隻有首相能夠做到的。隻是現在去將剛睡下不足兩小時的首相吵醒,這樣做真的不會有問題嗎?一想到首相那張日益蒼白浮腫還不時帶點顫抖的臉龐,身為國防部部長的利亞姆也覺得畏懼不已。


    這個時候,首相的副官長朱茲勒來了。他一進門,利亞姆就馬上發現了對方,急忙問:


    “首相醒了嗎?”


    朱茲勒搖搖頭。“還沒有這麽快。首相閣下習慣了熬夜,按照以往的情況,他要是淩晨睡下,那麽可能在中午過後才會起來。”


    還要等那麽久嗎?國防部部長不禁臉色一變,低下了頭。朱茲勒是來了解情況的,因為得知曼尼亞戰區有可能受到敵軍的突然襲擊,所以他身為首相府的副官長,當然有必要了解這一切,然後再與長官們商議,是不是要驚動首相本人。


    在得知曼尼亞海岸線已經受到敵軍突襲後,朱茲勒吃了一驚。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敵人真的是大舉登陸,那麽肯定要加強反攻將對方趕下去。但是現在唯一有這個決定權的首相卻睡得正安穩,誰也不敢去騷擾他。這又該如何是好呢?在征求國防部部長意見、是否要去請示首相時,利亞姆想了一想,還是搖搖頭,他說:


    “不,現在還不能肯定地說敵軍在迪馬爾登陸,也許隻是一次佯攻。要真是那樣的話,請首相起來調動軍隊,豈不是正中敵人的下懷嗎?還是先等等看再說。”


    聽到國防部部長的定論後,首相的副官長也表示同意。因為如果情報有誤而他們這邊又將首相吵醒,那麽到時候可就夠他們受的了。在目前,如果說敵軍的進攻真的隻是虛驚一場,那麽作為帝國的國防部部長和最高統帥部現在的值班長官,利亞姆是有足夠的權限來指揮這一切;但如果事實剛好相反,真的如同前線所講,那麽這種場麵就不再由得利亞姆一人來控製了,必須要由首相本人作出判斷。朱茲勒知道這種重大的事件國防部部長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隱瞞,他隻是想真的在確定好情況之後再行事,畢竟首相的脾氣這裏人人清楚,就算是國防部部長也沒有那個膽量敢驚擾對方的睡眠——尤其是在前線情況未百分之百明朗的時候。


    在現實主義者——或者可以說是悲觀主義者——眼中看來,人們最擔憂最害怕的事情,往往是最有可能發生的。也許有的人稱之為直覺,不過其實在很多時候,依靠著自己的經驗和分析,還有周圍環境的影響,在當時即使沒有馬上察覺,心中也會因為這種種原因而自覺不妥,隻是不敢或不願說出口。所以與其說是直覺,倒不如說是心中早有這樣的猜測,所以當猜測即將成真時,人才會越發認為自己是無來由地害怕。如今,在奧登尼亞神聖帝國軍方最高部門之中,它的值班長官就是這種心情。其他人也許都有著這樣的體會,隻是在這裏是絕對不能將心中的想法輕易說出口的。利亞姆看著手表,又扭頭看著沙盤。在曼尼亞,如今的迪馬爾海岸線上,又會是怎麽一番模樣呢……


    心有疑慮的國防部部長可能怎麽也想不到,現在敵軍的進攻不僅絕不能稱之為“佯攻”,相反他們的登陸部隊正乘著湧向灘頭的浪潮,向迪馬爾襲來。真不知道這究竟是應該稱為帝國首相的直覺之準確、還是帝國之悲哀,因為曾經被帝國最高統帥部所放棄但首相又考慮到的迪馬爾,現在竟然真的成為了艾尼亞人主力大軍的登陸地點。在首相授意下被禁衛軍戰區總司令部總司令臨時調來的253步兵師,現在正駐守在這裏,負責起海岸線的防衛任務。艾尼亞人的情報中並沒有收到這個消息,所以當他們踏上迪馬爾其中幾處灘頭陣地之後,才驚覺此處不管是防禦的力度還是火力,都遠遠超乎他們的想象。因此,在253步兵師主力部隊駐紮地其中幾處灘頭上,首次參戰的艾尼亞人第一次嚐到了苦澀的滋味。


    在其它或是平坦或是防禦網很快被打破的灘頭上,艾昂聯軍都能很快地越過沙灘上的障礙、攻克後方的碉堡和塹壕中的奧軍士兵。但是在迪馬爾漫長的海灘上,被奧軍標記為“D區”的灘頭,現在則成了用艾尼亞人鮮血染紅的土地。很多艾尼亞登陸部隊士兵,在剛一下登陸艇——有不少甚至連灘頭也沒見到——就已經被奧軍在峭壁上高處的機關槍擊中身亡。至於迫擊炮、火焰噴射器,更加是毫不留情地朝著他們招呼而來。很多人還沒有擺脫暈船、嘔吐帶給他們的影響,就匆匆來到D區灘頭,然後成為奧軍的槍下亡魂。絕大部分的艾軍官兵,隻能龜縮在那些灘頭和淺海區鐵蒺藜的背後,躲避敵軍猛烈的炮火。此處的情形之慘烈,是他們的上級沒有想到過的。因為他們並不知道,如今在這裏與他們展開戰鬥的,並不是情報中那不堪一擊的殘兵弱旅,而是奧軍的精銳部隊。再加上D區灘頭地勢易守難攻,所以艾軍士兵在這裏陷入苦戰,也是可想而知的事情了。


    天色漸白,雖然太陽還沒有出來照耀著大地,不過人們已經能夠看清楚,在迪馬爾海灘上,腥紅色的波濤一次又一次地湧上岸,其中還夾雜著許多死魚和死人。整個海灘除了彌漫著火藥與硝煙的濃烈氣味外,讓暫時還生存著的人仍然無法忘記的,就是血的味道。太多的死人、太多的殘肢斷腳,甚至連後來登陸的官兵也不得不踩著那些幾乎將淺海區填平的自己人的屍體,跑上岸來。灘頭上已經集結了許多登陸部隊的士兵,但是他們沒有辦法衝上前去,隻能處於被動挨打的局麵。


    這種局麵,直至到艾尼亞人將更多的士兵還有他們的前線指揮官送上岸後,才得以有所改變。艾尼亞人以傷亡慘重而且緩慢的移動,一步步靠近奧軍所在的峭壁。從那裏看,灘頭的一切都盡在眼皮底下,可以說真是天然的防禦佳地。奧軍自然不會將這片土地拱手相讓,因此倒下在他們槍口和炮火下的艾尼亞人,已經遍布整個灘頭了。更多的人在撕心裂肺地叫喊,更多的人在努力地靠近著。一個小時過去了,兩個小時過去了,現在的迪馬爾海灘,有許多地方都泛起了深紅色的可怕波浪。


    前線的情報,不停地輸送到了戰區總司令部內。施策爾拿著那些電報,回想著剛才的那些電話聯絡,已經是汗如雨下。現在敵人的地麵部隊和海空軍還沒有聯合起來對他們的陣地進行還擊,這對自己一方更為有利。如果能夠趁著這時候,將援軍火速調往海岸線,協助那裏的部隊還擊,那麽就很有可能將敵人趕下海去!必須要快!在這種念頭的催促下,施策爾再次拿起電話,試圖與大後方的最高統帥部聯係。在總算撥通了那裏的電話之後,他又聽到了國防部部長利亞姆的聲音,對方聽起來似乎還像之前一樣冷靜,隻是稍微有點起伏:


    “現在的情況怎麽樣了?”


    “敵軍的進攻仍然在繼續!迪馬爾的五六個灘頭,都遭到了敵軍的猛烈進攻!現在他們的海上戰艦在我軍的炮火還擊下,暫時無法靠近海岸,因此沒法組織起有效的炮擊。現在我軍正在努力,希望將敵人的地麵部隊擊退。要是現在馬上調動後麵幾道防線的部隊,還來得及!”


    “……我的上將,你能確定這真的不是佯攻而已嗎?”


    “如果這是佯攻,那麽我們現在就不必在那兒陷入與敵人的激戰當中了!難道您認為前線是在向戰區總司令部撒謊嗎?!”


    在被後方如此質疑的時候,一向以溫文有禮而出名的施策爾此時也大為光火。他甚至顧不得上下級關係、顧不得自己會受到怎樣的處罰,而在電話裏與國防部部長吼起來。看到副總司令這個樣子,一旁的波舍斯基與參謀人員不禁都呆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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