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登市中心,由於轟炸頻繁,所以出於安全的考慮,帝國的最高領袖在不久前就搬入了首相府後院的地堡中。這個地堡因為還沒完全建好,所以施工時的噪音令人厭煩。可是卡爾.海因茨對此好像並不怎麽在意,他對自己身邊的官員還有隨從們說:


    “幸好在虎山營的時候,我就已經接受過這樣的意誌鍛煉了。”


    他的幽默自然換來了大家的笑聲。可能更讓眾人高興的,還是看到他精神略有回升的跡象,這對他們而言肯定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不過也有的人細心地發現,在說完這句話之後,首相陷入了沉默。他是因為想起了在虎山營所經曆的一次可怕刺殺、還是想到了那個曾經陪伴過自己許多個歲月的大本營?這點無人得知,不過不管是首相還是他身邊的官員隨從,他們都隱約地預感到,恐怕他們往後都不可能回到虎山營那裏去了。


    在地堡中,雖然有的地方還沒有修好,不過水電係統是一應俱全,而且通風排汙設備也是一早就建好的了,所以住在其中的人雖然覺得自己更像是地底下不見天日的田鼠,可是也還不至於過得無比憋氣。很明顯的,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開始修建的這個地宮,是一個英明的舉動。隻是現在這種英明,卻成為無形中諷刺帝國和它那位領袖的最佳證明。


    與首相一樣,因為出於“安全”的理由,神聖帝國的皇室一家,也被接了進來。他們與其說是這裏的主人,倒不如是隻是被無數雙眼睛注視著的客人罷了。原本就結巴得厲害的皇帝腓恩二世,此時好像完全變成了一個啞巴,往往是一天也說不上一句話。在這種情況下,皇室一家都明白到,他們的命運,就算再怎麽不情願也好,也隻能跟卡爾.海因茨還有他的勝利黨聯係在一起了。


    在11月8日的早上,剛剛才在前一天熬夜工作的首相,在醒來之後,麵對著侍從的攙扶,很不耐煩地推開了對方。他甚至用生氣而無力的語調說:


    “我可不想再打什麽針了!你們別想糊弄我!”


    首相的怒氣讓他的貼身侍從感到詫異又不知所措,因為在生病的這段期間內,首相就算時常情緒不穩定,但也不會拒絕治療或是注射。如今,他竟然對必不可少、甚至是自己已經依賴無比的可卡因感到抗拒,這讓人自然大吃一驚。在副官長等人的幫忙下,首相才又漸漸睡著了,在離開臥室之後,朱茲勒上校詢問那些仆人們,是不是有觸怒首相的地方。每個人當然都忙不迭地連聲否認了——況且他們確實也不記得有這麽一回事。朱茲勒憂心忡忡地與身邊的人互相看著,心裏都在想著同一件事:


    “可能就是因為太過勞累,加重了首相身體的負擔,所以他現在的情緒才會變得越來越惡劣了。”


    在走廊上,朱茲勒等人看到了正往自己房間走的皇室一家——他們前不久才被秘密接回首都,並且住進了地堡裏——剛用過早餐的他們,顯然不願與任何人交談,隻是沉默地回到他們所在居住的地堡南翼。朱茲勒注意到,在眼神茫然呆滯的迦蒂公主和好奇的奧婕莉公主身後,有一個棕黑色頭發、模樣出眾的少女。她走過眾人麵前時,有的侍從向她低下頭表示致意。當這些人的背影消失在他們視線中時,才有人低聲詢問:


    “他們幹嗎向那個路德尼亞女人行禮?真是可笑!”


    那個路德尼亞女人,指的就是那個年輕女孩。她冷漠沉穩的表情,給朱茲勒留下很深的印象。可是此時聽到這樣的問題,他卻隻能緊閉嘴巴,裝作完全沒有聽見。在陰暗的角落裏,有的仆人悄悄將他所知道的內情泄露出來:


    “你們不知道嗎?最近好幾天,首相閣下好像都挺樂意跟這個女人聊聊天什麽的,首相對她好像比對皇室一家還要來得親切,咱們又何苦跟她過不去呢?”


    “什麽?首相跟她……”


    “喂!(聲音此時變得更低了,就如同蚊子的嗡嗡聲)可別想岔了,我在他們聊天的時候送咖啡進去,他們隻是聊天而已。不,倒不如說是首相一個人在說話,那樣更準確。我也納悶,為什麽首相會願意讓這個女人來跟他聊天呢?”


    “哼,大概是因為她像是個啞巴吧。你看她那樣子,腦袋裏完全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可是嘴巴卻永遠都得閉這麽緊!我看她準是不安好心!”


    這些背後的議論,當然是不會公開的。可是它們卻都指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來到地堡之後,奧爾加.弗金娜這個來自路德尼亞的女子,倒多了機會與神聖帝國的最高領袖接觸。而且正如侍從們所說的那樣,首相很願意跟這個沉默寡言的女人說說話、談談自己的理想。而首相身邊的人都隱約覺得,首相並不是看上了這個女人,而是由於對方既不會主動開口、也不會將談話內容泄露,所以首相才會喜歡與她交談。但是這在外人看來,始終覺得不可理解。要知道,他們的首相,對於路德尼亞可謂是恨之入骨,可是現在又能夠與這樣一個擁有著路德尼亞血統的女人這麽談得來,當然令人覺得無所適從。


    這個時候,並不知道自己被人如此議論的帝國首相,連床都沒下,隻是發出令人聽了就難受的聲音,在那兒哼哼唧唧。既不敢勸、又不能上前幫忙攙扶對方起床,這讓侍從們覺得非常為難。還是女秘書德洛施泰因想到了主意,趕緊讓人去請同樣在地堡中生活工作的勝利黨中央黨務委員會委員長布魯諾過來,因為說不定現在隻有對方才能說服首相不要拒絕治療。至於首相的私人醫生莫裏昂,雖然早就已經來到首相臥室外,可是因為知道首相在發脾氣,所以哪裏敢進入其中為對方看病?隻能在外頭跟首相的副官等待著,甚至不敢多交談。


    不到五分鍾,布魯諾就來到首相的臥室外頭了。他看了一眼莫裏昂等人——旁邊的德勞爾小姐因為無意接觸到對方眼中的那點凶惡,而嚇得趕緊低下頭——便進入了臥室裏頭。德勞爾忍不住看看垂頭喪氣的莫裏昂,心想:


    “看來布魯諾是把氣都發到這個可憐醫生的身上了,以為是他的治療不力,才會導致首相的身體情況惡化。不過,這也不能全怪醫生一個人啊,首相的病也不是天兩天的事情了,這個誰不知道。這個委員長,隻要首相一出點什麽事,他就會怪罪這個、怪罪那個,可唯獨不會怪罪他自己!”


    女秘書的這個念頭,頂多隻敢在心裏想一想,完全不敢表露在外。要知道,雖然首相身邊有不少人對於布魯諾早已心懷不滿,可是礙於對方的權勢和首相對此人的信賴,誰也不能將他怎麽樣。而且布魯諾向來以首相的貼身大管家而自居,首相府內的大小事務,他通通要過問;首相的生活,他也處處插手——奇怪的是,卡爾.海因茨居然不會對此感到生氣或不滿。這讓布魯諾的權力如日中天,有的時候,首相身邊的人甚至更害怕他,而不害怕首相。可見這個勝利黨的高官,可真是名符其實的一把手了。


    大概過了十分鍾,房間的門打開了。出來的正是布魯諾,他看上去臉上又灰又青,十分難看。這個矮個子男人在房間外的過道上不住來回踱步,可就是不離開。看到他這樣,一旁已經有人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是不敢再朝對方那難看的臉色上再看一眼;而有的人還茫然不知所以,不了解發生了什麽事。其中,莫裏昂醫生最為窘迫,他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布魯諾麵前,哪怕對方看也不看他一眼,他都已經將頭低得不能再低了。


    看到這一幕,幾個女秘書意識到大概是因為首相將布魯諾也喝退了出來,不願接受醫生的診治,所以這個勝利黨中央委員會委員長才會這麽惴惴不安,可又不能離開。見莫裏昂這樣難堪,德勞爾與另一個女秘書低聲邀請他到旁邊的小屋子裏坐一坐,好等待首相回心轉意。莫裏昂沮喪地搖搖頭,他迅速地瞥了布魯諾一眼,可不敢開口說話。


    “對了,親愛的,今天不是說軍需總監皮埃爾先生要來嗎?如果他來了的話,那麽首相閣下肯定會聽他的話的!”


    麵對德勞爾的建議,年紀較大的德洛施泰因小姐隻是為難地搖著頭。她低聲告訴對方:


    “因為有些事情耽擱了,所以軍需總監起碼要到中午時候才來。要是等到那會兒,不是太晚了點嗎?”


    在這種情況下,她們也無能為力了。首相一秒仍不起來、在這裏的眾人就會感受到多一秒的煎熬;要是首相半天都不起來,那麽地堡中可就真的是人心惶惶,誰也無心工作了。到時候,所驚動的人就不止是一個勝利黨中央黨務委員會的委員長而已了,所以首相身邊隨從的壓力,自然也可想而知。


    德勞爾看向通往外翼的走廊,忽然想起了什麽。她對德洛施泰因匆匆說了兩句,對方一臉驚恐地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看見首相房間中仍然沒有一點動靜,德勞爾走到首相副官長和布魯諾的麵前,對他們建議說:


    “要不要,將那位小姐……我是說,將弗金娜小姐請過來,好讓她勸一勸首相?”(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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