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打擊結束之後,桑代克西北簏山區的天氣,再次變得陰雲密布,很有可能又再下雪了。這時候,奧軍才真正覺得能鬆一口氣,因為天氣變壞對他們意味著利大於弊。敵機在這種天氣情況下,是難以出動的,他們才可以高枕無憂。尤琛從掩體裏走出來,拍拍身上的灰和雪水漬,對哈根說:


    “沒想到躲避敵機的時間,竟然比進攻他們陣地的時間還要花工夫。早知道這樣,剛才我還不如讓大家裝成艾尼亞兵好了!”


    這樣的念頭,換成是別的一線指揮官,可能連說都不敢說出口,可是尤琛不管在什麽情況下或什麽時候,總不會忘記刻薄地嘲弄自己人、諷刺自己的狼狽。哪怕就連他的上級,也曾經因為聽到過他的揶諭而勃然大怒——雖然事後尤琛沒因此而被批評或降職,不過也讓他的同僚和上級知道禁衛軍中有這麽一號刺兒頭。


    不過現在尤琛沒有時間去繼續對奧登尼亞的空軍發表一些“有益”的看法,他得抓緊時間前進。在前進之前,他審問了機場的戰俘,並且將對方口中所說的艾軍駐地,與在菲爾德小鎮得到的俘虜的證詞來個對比。發現吻合無誤後,尤琛的部隊又馬上出發,繼續向西的穆勒河岸前進,並且力求盡快渡河——因為根據情報和戰俘所說,穆勒河上的橋梁都有艾軍兵力駐守,要是他們去晚了,那麽醒悟過來的艾軍就會將橋炸掉,到時候就算尤琛的第一裝甲團號稱擁有先鋒部隊中數量最多、火力和裝甲力最強的坦克,可也隻能望河興歎了。至於在機場擄獲的戰俘,則同樣隻由少數士兵看管,等大部隊到來便進行移交。


    離開林根機場,尤琛發現,這兒的地形果然正如自己想像中的那樣惡劣——不,應該說是更加惡劣。鬆軟的泥地因為連日來下雪的關係,看上去似乎是堅硬的雪地,可是當坦克的履帶或是車子的輪胎碾過它上方的時候,才赫然發現底下的泥潭根本經受不了這樣的壓力,將這些裝甲車輛半吞進去。在這種時候,坦克的情況還要好一些,有的還能在陷進泥潭之後自己哼哼唧唧地爬出來,而輪式車輛就沒這麽好運了。它們的輪胎幾乎有一半都被泥漿吞沒了,怎麽也駛不出這些坑洞,隻能讓坐在上頭的官兵下車好推它一把。前麵的車子一陷進去,後麵的車子自然不可能前進,因為兩旁都是山坡,根本不可能另找它路、繞開前麵的堵塞,所以隻能在後麵幹瞪眼。


    看到勢頭不妙,尤琛下令將坦克和輪式的裝甲車用繩子連在一起,讓前者拉著後者從泥潭。可是輪式車輛數量不少,再加上有的重型坦克自己也深陷進去不能出來、自然幫不上忙,所以路麵上的情況非常混亂,鬧成一團。看到這副情景,尤琛下意識地緊咬著牙齒。他心想:要是現在敵人再來一次空中打擊,那麽我們可就全完了!可是他現在不能發火,隻能催促命令部隊盡量前進、離開這片該死的地區。


    不過尤琛和眾人的願望並沒有實現,因為他們發現在這片小溪小河流網開始頻密的地區,它的路麵情況都是如此。而且最近連日的大雪,讓奧軍的坦克兵們用肉眼根本不能分辨出哪裏是正常的路麵、哪裏是泥潭或大坑,隻有一旦陷進去才發現又被中陷阱了,於是又不得不花時間來擺脫這種糟糕的局麵。奧軍在這條路上,花去了許多時間。雖然天上依然沒有太陽而顯得陰沉沉的,讓敵軍的戰機不可能出動前來對他們進行襲擊,不過現在卻另有別的東西拖住了他們的腳步。在凱爾貝洛斯炮塔上看著駕駛員諾維克正盡渾身解數來驅使坦克離開泥潭的第一裝甲團團長,差點就要發出尖刻而充滿惡意的笑聲,並不是因為他想嘲笑自己人的這副醜態,而是他心中既焦急又憤怒。


    “剛才是天氣,現在又輪到大地來跟我們作對!到底要到什麽時候,全能之神才會放過我們?!”


    不管在事前有著多麽詳盡完美的作戰計劃,一旦來到戰場上,軍人們碰到的情況往往與理想大相徑庭甚至是截然相反的。所以他們能不能在種種惡劣的條件下完成預定計劃,不僅要看他們的才能與決心,外在的環境和一些偶然因素往往也起著決定性的作用。現在這一幕就是最好的例證,尤琛並不是無能的指揮官、第一裝甲團的官兵也不是酒囊飯袋、他們的坦克和裝甲車輛更是奧軍中的精銳裝備,可是就算再完美的部隊,也不可能避免外在因素的影響。現在的尤琛隻能希望,這些意外不要讓他們有更多的損失。


    遺憾的是,全能之神似乎並未聽到尤琛的抱怨,第一裝甲團在這條泥濘不堪的進軍之路上,遭遇到的麻煩接二連三。有的連隊希望找出別的方向前進,可是沒走多遠,就遇上了敵軍布置在山區中的地雷陣,不得不匆忙退了回來。而那些輪式車輛上頭更是除了司機之外,一個坐著的乘客也沒有——因為不管是軍官還是士兵,全都跳下來幫忙推車了。本來是為了提升部隊前進速度的車輛,現在居然變成了他們的累贅,還得讓他們花更多的時間和力氣來將車子推走,真是有點得不償失。由於陷進泥潭的車子實在太多,所以連他們的團長也離開坦克,和他們一起將車子推出去。每個人都是一身泥水、一身汗(不過很快又在他們的身體裏結成冰霜了),有的人甚至掉進坑裏,變成了個泥人,連原本站在他身邊的隊友也認不出來。


    這個情景,讓哈根不禁想起三年前那個冬季、他們曾經在路德尼亞遭遇過的可怕嚴寒。當時的寒冷氣候和環境,使得他們的車子動不起來、坦克油箱裏的燃料結成了冰,眾人更是常常得狼狽不堪地推車。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三年,而他們此時正在布隆尼亞的邊境地區,氣溫也沒這麽可怕,可是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要重演一遍當年在路德尼亞的糗事,這真讓人哭笑不得。想著想著,哈根一邊使勁推著卡車的尾部,一邊忍不住吃吃直笑。看到這個中尉的笑容,他身邊的少年士兵不時地回過頭來,好像想弄清楚對方是不是因為精神受到太大打擊已經崩潰了。


    泥潭裏的泥漿好像並不打算放過他們的車輛,吞噬得輪胎更深了。這時候,尤琛來到哈根他們身邊,也一起來幫忙。看到哈根忍俊不禁的表情,尤琛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對方,同樣露出了捉狹的微笑。那樣子好像在說:


    “你的樣子比我也好不到哪去嘛!”


    哈根沒有向自己的上司解釋,自己到底因何發笑。隻是在笑過之後,看到尤琛的微笑漸冷、變成一臉的擔憂凝重,他知道,現在並不是他們開心的時刻。


    和哈根一樣,有的老兵已經在心裏將這時候的行軍,與當年在路德尼亞的可怕經曆聯係在一起——雖然這兒的氣溫還不至於像阿斯加爾德那樣冷得可怕,但也夠他們受的了。而新補充進來的兵員,大多都是15到18歲的少年士兵,他們對於在東線戰場的戰鬥和行軍並沒有過親身體會,而且是頭一次碰上這種狀況,所以都顯得心急如焚。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在路上延誤時間,他們隻想到過一種可能:敵機空襲所造成的。沒有想到的是,現在腳底下的路也開始跟他們作對起來了,這讓這些少年們覺得分外無力。


    在這條公路上,可以看到這樣一幕:一些黑色蠕動著的物體,擠在一起,一個小時也前進不到一公裏。而有些坦克被它年輕的乘員在車身上畫了一些女人身體的曲線和紅唇——這是少年們的“創意”,老兵們可沒這個心思了——如今被泥漿濺過的這些圖畫,顯得非常可笑,那雙屬於女人的美豔而微微翹起的紅唇,仿佛是對這些奧軍官兵發出的冷笑。


    好不容易,這段不算長的道路總算熬過來了,不過尤琛所率領的第一裝甲團也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尤琛重新站回到炮塔上——此時這位指揮官滿臉是泥,身上也是肮髒不堪——他抹著戴在左手手腕上的手表的表盤,看清楚時間,罵了一句,命令諾維克全速前進(其實他的駕駛員已經在那樣做了),同時在無線電耳機中將這個命令向全團發布:


    “向西前進!爭取把剛才耽誤的時間給找回來!”


    爛泥似的道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延伸到天邊,不過對比起剛才的山間公路,這兒的坑坑窪窪和泥潭已經少了許多——因為整個路麵都是鬆軟,所以也就自然沒有什麽泥潭了,因為這兒整個就是個大泥潭子——奧軍不管是坦克還是剛脫離苦海的裝甲車輛,此時都不敢停留(一停下可能又會出事了)加大馬力希望一口氣衝過這片處處為難車輛的地區。


    穆勒河已經距離第一裝甲團不遠了,而根據計劃,隻要奧軍的先鋒部隊能夠殺過穆勒河,那麽接下來的平原地帶,將沒法阻擋奧軍的前進步伐。可是現在攔在奧軍第一裝甲師第一裝甲團麵前的,並不隻是一條大河而已。河岸旁駐守的艾尼亞軍以及在他們掌握下的橋梁,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隻有拿下那些橋梁,尤琛才有可能帶著他的部隊繼續衝過河去、完成上級交待的任務——雖然並不看好這個任務的師部已經對他表示,哪怕隻到穆勒河都能算他完成任務了。在經曆過天氣和路麵的折磨下,尤琛他們當然還不會知道,接下來戰場上等待著他們的,還有什麽致命的殺機……


    當創世曆1089年12月16日淩晨時分,第一聲反擊的炮聲從奧軍的陣地響起之際、艾軍驚慌失措的時候,原本準備大幹一場的奧軍特別行動部隊,並沒有如期地出發。原因很簡單,因為上級擔心提早混於艾軍中的特別行動部隊成員會遭到自己人的誤傷,所以才決定在開戰後,才將隱藏於常規部隊中的禁衛軍特別行動部隊“勝利女神”的成員投放到戰場上。這支特別的行動隊伍,隻有不到五十人。他們身穿艾軍的軍服,開著從曼尼亞戰場上繳獲回來的艾軍吉普車,偷偷摸摸地繞開艾軍的陣地,接著再大搖大擺地出現在他們後方,裝作他們之中的一分子。(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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